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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抗爭的命運,那只能叫妥協!
夜半的鐘聲就在此時敲響,又是嶄新的一天。
任天翻地覆,滄海桑田,太陽總是最無情之物,升了落,落了又升,巍然不變。
當第一縷光芒照亮人間時,骯髒不再蔓延,罪惡不再猖狂,可她始終都在原地,靜靜等待屬於自己的騎士率領千軍萬馬,踏破血路帶自己回家。
總會那麼一天的。
…………
柯七律是親眼看著秦城離開的。
那是個難得的晴天,天空一碧如洗,她站在別墅二樓的陽台,扶著欄杆靜靜地看著阿輝打開他手上的鎖鏈。明亮的光線將男人照得很不真實,身形輪廓被鑲了一層金色的邊,柯七律看著看著,就看入了迷,一滴眼淚猝不及防砸落,燙得她縮回了手。
仿佛心靈相通一般,秦城忽然抬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們的視線就那麼忽然交匯了,像兩股麻繩擰在一起,死死地用著力,誰也不肯先抽離。
“看夠了嗎?”白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下一秒,斬斷了麻繩,“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
“不,還沒有。”柯七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要確定秦城安全出境,回到中國。”
“沒問題。”白桑毫不猶豫地點頭,“但我的人沒辦法接近邊境,只能靠他自己離開,我會給他一部車,其餘的恕我無能為力。”
“好,不過我要隨時和他聯繫,確保你沒有耍花招。”
“成交。”
白桑早已設好了局,不怕她提出任何要求。只要秦城脫離自己的勢力範圍,那總有無數意外在等著他。
想順利回到中國?
那就只能想著。
下方,阿輝將車鑰匙交給秦城,他再次抬頭,那裡卻已經空空如也。
“秦隊長,後會有期。”白桑夾著煙,站在別墅門前沖他揮了揮手,“一路順風。”
秦城什麼都沒說,發動車子,強忍著悲痛的心情離開。
車的轟鳴聲逐漸遠去,直到最後什麼都聽不到,柯七律緊緊縮在陽台的角落,瘋了般咬著自己的拳頭,壓抑著洶湧而出的痛苦,任眼淚肆無忌憚地往下流。
陽光那麼烈,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無助。
車子帶走了她的心,她的魂魄,讓她再沒有一絲勇氣去想像未來的路。
只看得見一片漆黑,望不穿盡頭。
秦城離開的翌日凌晨,便音信全無,她找到白桑質問,得到的回答是秦城很可能已經接近了邊境,山區是收不到信號的。
她連續兩天緊隨白桑,企圖得到有關秦城的消息,但白桑除了待在書房翻書籍,每晚到健身房做兩小時運動外,就只是休息,並沒有指使阿輝做任何事,這讓柯七律感到崩潰。
而與此同時,遠在洛疆分局的李科吃過早飯,剛回到辦公室時,忽然發現一直都不曾有任何動靜的信號接收器,閃動著紅色的光點。它就像是一顆跳動的鮮活的心臟,救活了奄奄一息的病患,令所有人眼前一片光明。
…………
秦城離開後的第五天,阿輝帶著半截蒼白的手指交給白桑。
“這是沈開從屍體上截下來的,讓三哥放心。”
“確定人死透了?”白桑欣賞著那根毫無生氣的手指,面無表情。
“沈開親自燒的,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他只留了這根手指,說給三哥當做紀念。”
白桑扯起唇角,笑了聲:“他倒挺會揣摩人心思的。”
阿輝以為他會開心,畢竟秦城是殺死白林的罪魁禍首,當初白桑選擇換上樑蕭的臉進入中國,就是為了報仇,如今心愿已了,本應該放聲大笑,可他的神情卻十分落寞,根本不似一個剛為自己親兄弟報了血海深仇的模樣。
“三哥為什麼不高興呢?”
“不清楚。”白桑緩緩搖頭,將裝著手指的盒子蓋好,還給阿輝,“拿走吧,別讓柯七律看到。”
阿輝皺眉應了聲,離開兩步後又沒能忍住,復走回來:“三哥,我有話想說。”
白桑覺得奇怪:“有什麼就直說,你怎麼變得這麼優柔寡斷?”
阿輝不自在地咳了咳,站得筆直,思忖片刻後才鼓起勇氣開口:“我覺得三哥從中國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不,不對,是從您換上樑蕭的臉之後,就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白桑挑眉,疑惑道:“是嗎?哪裡不一樣?”
“以前三哥做事特別果斷,若放在之前,秦城肯定活不過到緬甸的這一天,早在中國被抓的當天晚上,就會被您一槍崩了。可您卻沒有那麼做,而是帶他一路回到這裡,又放他走。雖然最後還是殺了他,但這實在不像那個白三哥所做的事。不知道我這麼說,您能不能明白。”
“其實你可以說得更簡單。”白桑微微一笑,“無非就是想說,我沒有以前狠了,對嗎?”
阿輝尷尬地抓了抓頭髮:“還是三哥厲害。”
白桑直起身,輕拍了兩下他肩膀,沉聲開口:“那你覺得,是以前的我好,還是現在的我?”
“那要分什麼情況。”阿輝直言不諱,“如果是對待秦城這件事上,我還是覺得三哥狠點兒比較好,畢竟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三哥比我更懂這個道理。但在對待手下人的時候,三哥現在就挺好,比之前有了些人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