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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繼續。
“比如今天,在民政局的門口,我看著你們相擁著走出來,我以為自己會憤怒,甚至於控制不住衝上去,殺了他,或者被他殺。然而直到看著你們離開,我才發現,原來我挺高興的。”
“為什麼?”她聲音沙啞,緊緊攥著手指。
“因為你笑得很開心。”
白桑點了支煙,慢慢抽著。
是啊,看著那樣的場面,他的確痛苦,嫉妒,但也開心。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笑容,柯七律永遠都不會朝自己展露,因為她不愛他。
“我時常在想,如果自己早一步認識你,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或者早知道有一天,你會出現,那我從一開始就不做那麼多壞事,說不定你也會施捨次機會給我。柯七律,你說這是不是就是那些老人所謂的‘命數’?以前我不信命,誰擋我的路,我就要他血債血償,可現在我忽然信了,因為你。”
菸頭忽明忽滅,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一根燒盡,又是第二根,仿佛要將這輩子的煙都吸乾吸淨。
對面,更高的懸崖上,潁州部隊的防暴警員全部就位,山上山下被堵得嚴嚴實實。
秦城趴在地面,將右臉貼上□□槍身,紅外光點緩緩移動,不斷找尋最佳角度,確保一擊斃命。
“柯七律,我就想問一句,你有沒有那麼一刻,喜歡過我?”
紅點落在男人的左腿,慢慢上移。
柯七律抿唇不語,眼圈卻紅了。
白桑欣慰地勾唇。
“足夠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可以抱抱你嗎?”
紅點落到後背,繼續上移。
柯七律點頭,他張開雙臂,迎風而立。
白桑緩緩走向她,每走一步,紅點便離他後腦更近一分。
他輕輕環抱著女人,在紅點停在腦後的那個瞬間,俯首湊近她耳畔。
“小七,對不起,我……”
愛你。
一聲槍響。
鳥散獸鳴。
灰飛煙滅。
子彈擦出灼目的火光,穿透而過。
男人的身體猝然僵直,來不及說完最後一句話,就那麼無力地倒在女人肩頭。
鮮血順著他衣衫靜靜流淌。
柯七律一動不動,目光越過男人肩膀,凝望著天邊那輪皎潔的新月。
多麼美,多麼明亮。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穿過山谷的夜風吹乾眼角淚光,代替她哭泣。
男人的身體失去最後一絲氣力,順著她的身軀滑了下去,靜靜倒在冰冷的地面。
防暴警員沖了出來,將她拉到一邊。
眼前,是那短暫而又複雜的過往,緬甸湛藍的天空,和別墅庭院裡那一大片紫色的風信子。
甚囂塵上,大風飛揚。
愛過,恨過,掙扎過。
沒有人會再令她憶起那段苦澀漫長的時光。
她從口袋裡拿出那枚鑽戒,細細摩挲,借著微弱的燈光才發現,內側居然還刻著他們兩人的名字縮寫——
S.Q
她微微一笑,用力將它丟向無底的深淵。
再見了,白桑。
一路走好。
願來生,能被上天溫柔相待,棲身天堂。
(完)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還有一章番外,謝謝支持啦~~
☆、你是最美的孤星:番外
白桑死亡一個月後,沈開在緬甸擊斃了周奕,將霍亂的疫苗交給了當地政府,而納昂將軍的行徑也隨即敗露,被撤職後送上軍事法庭。
柯七律隨秦城去了洛疆,辦理完他的調職手續後,沒急著離開,而是和當地的志願隊去了邊境線附近,為那裡窮苦的百姓做醫療志願者。
柯七律是正式醫生,有醫師資格證,而且技術高,所以被派到了一線。
第三天下午,秦城從臨時搭建的板房裡接了杯熱水,拿給柯七律。
“這會兒沒人,進去休息吧,我幫你看著。”
她癟癟嘴:“那怎麼行,你又不會看病,萬一有病患來,你不就露餡兒了?”
秦城笑著敲了敲她腦門:“我還不是心疼你。”
“那這樣吧,你去村口給我買點兒烙餅,那個緬甸阿婆做得特別好吃。”
“得,剛結婚沒多久,就學會使喚老公了。”他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朝她敬了個軍禮,“遵命,老婆大人!”
“去吧,老婆和家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柯七律也沖他敬了個歪歪扭扭的軍禮,還額外附送了一枚香吻,秦城這才心滿意足,哼著小曲給她買烙餅去了。
一旁同來志願的女醫生羨慕不已,直誇他們郎才女貌,說得柯七律臉都紅了。
就在這時,有個穿著破爛,臉上裹著一條黑紗巾的女人拖著腳步,晃晃悠悠地朝她們走來。
“哎,你有沒有事啊?”
大傢伙兒連忙上去攙扶。
女人目光呆滯,蓬頭垢面的,不像是來看病,倒像是個要飯的。
“說話呀,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仍是不吭聲。
大家沒轍,回頭看向柯七律。
“怎麼回事?”
她起身,穿過人群走了過去,細看了一眼,忽然張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