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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七律在這滿是螢火蟲的夜色里,忽就紅了眼眶。
但凡他考慮過一次,都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我真傻,等你等了七年,都快等成大齡剩女了,你卻還是將這裡視為你的一切!你明知道很危險,你明知道我擔心,卻還是這麼殘忍地把話說給我聽!秦城,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她斥責,胸口處像堵了團棉花,難受得要命,“你就是仗著我太愛你了。秦城,你就是仗著我愛你,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地敷衍我,忽視我的存在!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回來!”
“七律,別這樣……”他蹙眉,伸出的手被她一把打落。
“可我捨不得啊,秦城,你不回來我要嫁給誰去?”柯七律喉間狠狠哽咽著,忽又放軟姿態,卑微得像粒沙塵,“答應我,就這一次了好不好?就這一次……”
秦城的表情從痛苦到愕然,再到疼惜,而後一把將委屈不已的女孩兒撈入懷中,輕聲安撫她:“好,我答應你,就這一次。”
花草編織的戒指套入柯七律的手指,可她始終都沒聽到秦城說一句“七律,一定要嫁給我呀”。
到最後,他也沒給她想要的承諾。
☆、你是最美的孤星:5
部隊紀律嚴謹,秦城沒有帶柯七律在後山待太久時間,兩人回來時恰好和楊全武打了照面。
“排長好!”
秦城敬了個軍禮,旁邊的柯七律臉上倒沒什麼表情,清清淡淡地說了聲感謝:“今天麻煩您了楊排長,我待不久,很快就離開。”
說完也不等楊全武回應,點個頭人就往樓上走。
楊全武眼瞅著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等柯七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一把將秦城勾到臂彎下,壓著脖子將他撈到了樓後,皺眉問:“怎麼了這是?鬧彆扭呢?”
“楊排,不大的事,沒什麼。”
秦城沖他擠擠眼睛,奈何楊全武根本不吃他這套,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擱這兒跟我編瞎話呢?人姑娘臉色忒難看,你當我傻的?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啊?”
秦城有點兒尷尬地揉揉鼻子,哼笑了聲:“真沒事。”
“滾犢子!”楊全武照他後背就招呼了一巴掌,“你什麼德性我不清楚?是不是人姑娘勸你回去,你不答應,還和人倔?”
“……”
“不說話了?默認?”楊全武恨鐵不成鋼地戳著秦城的脊梁骨,“白天時候不都說好了的,頂多再一年,你就給我麻溜兒地捲鋪蓋滾蛋。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洛疆特種部隊多你一個不多,缺你一個也不少,知道不?你也老大不小的,回去把婚一結,等兩年生個胖小子,不比在這兒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強?”
“是,您說得對。”秦城連連點頭,眼神里卻沒任何一絲感同身受的情緒,“我聽您的,再一年就回去。”
楊全武太了解他,瞧著他的反應就知道,八成是什麼都沒聽進去,氣得跺腳:“瞅你這德性,早晚得把人姑娘氣走。”
氣走嗎?
秦城望著楊排離去的背影,烏漆的瞳孔縮了縮,轉身回房。
要是能氣走,他早在好幾年前就把這丫頭氣走了,哪兒能等到現在?
…………
這裡不同於城市,山區早晚溫差特別大,白天柯七律還覺得都快能穿短袖了,到晚上就不得不把帶來的厚外套給穿上。
她將枕頭豎起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靠著,眼睛盯在手指上的那枚草戒指不動,越想越憋屈。
秦城那態度,明顯是不打算離開這兒的,恐怕再來兩三年都不一定。
柯七律兀自生悶氣,腦子裡忽然想起唐悠然說過的話:“秦城豈止不是見色忘義,簡直就是心裡沒你,只有戰友和邊境線!”
可不是嘛?
她本以為自己大老遠過來,路途上又是困難重重,總能讓他內心受到點兒動搖,可惜是她低估了。
四周氣溫還在悄無聲息地降低,連帶著柯七律的心情都越發不好起來,她乾脆掀開被子,又披了件外套出門。
墨黑色的天際,一顆孤星在熠熠生輝。
柯七律伏在冰冷的欄杆上正發呆,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開門的吱嘎聲,她下意識回頭,發現是個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這都晚上了,卻還穿著整齊的軍裝。
“你是……”那人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待看清她的容貌後頗為驚喜,“你是老柯的女兒?”
柯七律一愣,在這裡大夥都知道她是秦城的女朋友,但能叫出“老柯女兒”這個身份的,實在難得。
“您認識我?”她裹了裹外套,走過去。
“哪能不認識?想當年我還去喝過你的滿月酒呢,老柯幾年前還給我發過你高中畢業照,炫耀你考了個好大學呢。”
柯七律還懵著,猜想了下又問:“那您是我爸的戰友對嗎?”
“機靈。”那人樂呵著,“老戰友了,不過這幾年都沒怎麼聯繫,要不是你和他長得挺像,我可能還一時半會兒認不出。”
柯七律聽了這話,心下瞭然。
她哥哥柯岩殉職時,恰好是她大學第一天開學,也難怪之後父親沒再和他聯繫,那幾年家裡二老情緒異常低靡,幾乎和外界斷了聯絡,也是最近一兩年才開始有所好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