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他轉身,抬起的腳變得有些沉重,柯七律緊緊攥著他的褲腳不放,整副身體都拖在了地面。
白桑停下腳步,就那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嗤之以鼻。她揪住他的西褲,一點點從地面爬起來,鼓起畢生的勇氣在他面前挺直脊背,然後揚手一耳光打在白桑的左臉上。
脆響令男人懵了一瞬,嘴角開始發麻,他的眼裡迅速竄起憤怒的火苗。
“想死,嗯?”
柯七律當然不想,只是她從剛才的情況里發現,哀求對他根本毫無作用,既然如此,她就偏要出其不意,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這樣了,還能壞到哪裡去?
“如果你想看我們抱頭痛哭的可悲場面,那很抱歉要讓白先生失望了。我身為他秦城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像你這種敗類,做他的影子都不夠,就該被亂槍打死。你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種的就像個男人,哦,不對,我忘記了白先生原本就不是男人,只是畜生罷了!”
柯七律話音落下的那瞬,喉嚨倏地一緊,被青筋暴起的大手狠狠掐住。
白桑的力道格外大,直接將她推到了牆壁,重重撞上去,脊背一片痛麻。
“這樣就惱羞成怒了?那我接下來還要說更難聽的話,白先生準備好洗耳恭聽了嗎?”
白桑以為她瘋了。
可是在盛怒過後,他忽然發覺她太聰明了。不僅成功將他的怒意從秦城身上轉移到她自己身上,竟還以他的方式狠狠反擊了他,而他不知不覺就上了她的套。
白桑從沒感受過,有一個人可以為自己這般豁出命。那些手下不會,因為他們只會為錢拼命,而不是他白桑,這世界永遠不會有個人像眼前的女人一樣,窮盡所有手段也要護他周全。
他享受不到這種待遇,而秦城可以。
這個忽然冒出的想法讓白桑煩躁異常,平生頭一次,他心底莫名其妙滋生出一種叫做妒忌的情緒,甚至在這一刻,他覺得那個傷痕累累被銬住雙手的男人如果是他,也挺好,至少他也能體會到被愛的滋味是什麼樣。他沒愛過誰,或許有人愛過他,但他從不曾打開心扉,這世間的種種都是虛假的,接近他的人都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他誰也不肯相信。
“你還想說什麼?”他鬆開桎梏著柯七律的手掌,目光複雜,“儘管說,我一次聽個夠。”
柯七律愣住。
她甚至已經做好,他對自己動手的準備,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做。
“既然不想說了,那好,換我。”白桑冷冷勾了下唇,心頭燃起的妒忌轉眼就化作報復的匕首,無形中捅在柯七律身上,“從現在開始,你每說一句愛他,每做一件關心他的事,我就在他身上捅一刀,直到他斷氣為止。”
“你……”柯七律簡直匪夷所思,“你瘋了。”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吧。”白桑攤開手,毫不在意,“反正我也從沒過過正常的生活,和瘋沒兩樣。”
“那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你又能得到什麼?”
他淺淺眯眸,想了想,最後在某個瞬間失笑:“我從沒說過,我要得到什麼。”他側目,譏誚的目光如針芒扎在秦城臉上,“我只在乎,能夠讓你們付出怎樣的代價。”
“可錯的人究竟是誰?”柯七律嘶聲控訴,“是我,還是秦城?又或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她剛說完,眼前忽然寒光一閃,白桑手中的刀便狠狠捅進了秦城的腹部。
鮮血將白刀子染成一片血紅,豆大的汗珠從秦城額前滾落,一顆一顆砸在潮濕的地面,汗水和血水糅雜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柯七律捂著嘴巴,雙手抖了好久都握不緊,她只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了,拼命地呼吸,每一口都仿佛吸入了千萬根針,疼得她泣不成聲。
“不好意思,再加一條,你每為他控訴一次,我也照捅不誤。”
白桑幽幽地說著,握刀的手猛然發力,生生將血紅的刀子從男人身體裡抽了出來,血珠一滴滴匯聚成線,自刀尖流下,整間屋子立刻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像是屠夫們的屠宰場。
柯七律癱軟下去,嗚咽聲從拼命捂著嘴巴的指縫裡溢出,她在心裡歇斯底里地告訴自己要堅強,可眼淚怎麼就不聽話,流得滿臉滿身都是。
“你真卑鄙。”
白桑聞言笑了:“謝謝誇獎。”
柯七律被阿輝架著手臂拖出去,黑色的布條重新蒙上眼睛,她沒敢看秦城一眼,怕只要看了,就無法再撐下來。
此時的月亮格外清亮,黑雲飄走,雪白的光線將屋子照得通透,即使不開燈,也能將一切盡收眼底。
白桑就靠在門框上,輕輕擦拭刀上的血,凝望著頭頂皎潔的明月。
“秦城,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他沒回頭,聲音很輕,虛無縹緲。
秦城太虛弱了,張了兩次口才勉強發出聲音,卻是冷笑。
白桑也不在意,就安安靜靜地擦刀,賞月,然後將重新變得鋥亮的刀子別在腰間,漫不經心地點了一支煙。
“這是你殺死我弟的那間屋子。”
秦城想起那晚他們埋伏時的場景。楊全武帶隊,連續追蹤了三天三夜,將一夥毒販圍困在屋內,關鍵時刻他毅然決然扣動了扳機,擊殺了他們的一名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