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柯七律被他徹底搞亂了陣腳。
她心裡騰升起不好的感覺,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以為是,自作聰明了?
“我沒有怕你,只是覺得你很陌生,這不正好說明我真的忘了嗎?”她保持冷靜,為自己辯解。
“其實前幾天有人給我提了一個很好的方法,可以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遺忘了,但我不想嘗試,你想聽聽是什麼方法嗎?”
柯七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分明想知道極了,但開口卻變成淡淡的拒絕。
“不想。你如果告訴我,讓我有了心理準備,這方法不就不靈了嗎?”
“不。”白桑緩緩搖頭,笑著扶住她的後頸,將她的臉朝自己拉近,附在耳旁輕聲吐氣,“他說,讓我逼你向秦城開一槍,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你覺得這方法可行嗎?”
柯七律後背一片冰冷。
她幾乎可以斷定,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裝的,可始終沒有拆穿。白桑為什麼會這麼做,她不知道,但她已經隱隱察覺到,事情開始向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仿佛行駛在一片汪洋之中的帆船,沒有雷達,沒有指南針,什麼都沒有,只將命運交給承載它的喜怒無常的大海。
而白桑,就是那片深不見底的海洋。
“為什麼?”她切齒,終於露出了隱忍已久的厭惡表情,“你明明早就知道,卻為什麼一直不拆穿我?”
白桑低低地笑起來,笑聲充滿玩味:“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柯七律無言以對。
她恨自己天真無知,自以為裝得夠像了,卻還是沒能騙過他的眼睛,這麼說來,這些天他都在看戲,看她一個人強顏歡笑,還忍著巨大的痛苦接近他,甚至剛才還在車上……柯七律不忍再想下去,只覺得胸口悶得生疼。
“有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做事總讓我出乎意料,但有時候卻傻得可愛。”白桑嗅著她耳邊髮絲,感受這具屬於女人的柔軟軀體在自己手中隱隱發顫,他愛不釋手,“就比如在漁船上,你從哪裡找到的那把刀子,我毫不知情。你捅我那一刀的時候,在想什麼呢?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當時沒能一刀捅死我,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柯七律,說實話,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傻得可愛。”
她尖叫著推開他,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身體,目光警惕地望向他所在的位置:“不然你就放了我,不然你就殺死我,別再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
“我從來沒有想要殺你。”白桑毫無保留地沖她攤開雙手,就那麼光明磊落地站著,任由她審視,“在我最初的打算里,的確是三條命,但現在我改主意了,你可以例外。我可以給你的更多,比秦城多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你想做醫生,我可以給你開緬甸最大的醫院,不喜歡緬甸也可以,在中國隨便挑你喜歡的地方,這些他辦不到,只有我能。”
柯七律覺得他簡直太可笑了。
“開醫院?用你那些沾血的錢?別開玩笑了,我就算一輩子不做醫生,也不會要那樣骯髒的東西!”
“那你想要什麼?”白桑收回雙手,也一併收起臉上的表情,定定地看著她,“說來我聽聽。”
“我想要你放了所有人,秦城,他的母親,包括袁輝明和他的親孫子,你能辦到嗎?”
白桑露出遺憾的表情:“抱歉,恕我無能為力。”
“所以你還問我幹什麼?”
是啊,他為什麼偏要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呢,這不像他。
白桑輕輕嘆口氣。
“因為喜歡你。”
莫名其妙的喜歡,雖然他並不理解喜歡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但白桑想,應該和自己現在的心情差不多吧。
不願放她走,不想看她受任何傷害,她的酒皆由他來喝,她的吻都只給他一人,而不是那個叫做秦城的男人。
蒼白燈光下,白桑忽然起了幻覺。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那是在火車上,她焦急不已地告訴他,有個男孩子失蹤了。那天她穿著七分牛仔褲和一件白色雪紡襯衣,得知自己是藥劑師後,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他還想起,自己開著那輛黑色豐田SUV,在潁州邊郊的公路上別停了秦城的車,她就坐在副駕駛,驚得捂住嘴巴的模樣。那個時候他就想,如果自己身邊也能有人坐在副駕駛,在他開車的同時和他開玩笑,聊一些毫無營養的家常,也挺好。
他想起自己為她擋過的那一刀,她發來的道謝簡訊,他至今都還留著。
這些她都不知道。
也不需要知道。
起初只不過是因為感興趣,可走著走著,一切就都變了。
他不再滿足於旁觀者的身份,她給秦城的,他都想一樣不落地得到,得不到就更加恨。
甘願下地獄之人,並非從一開始就認準了地獄,而是他只見過地獄的樣子。當他看到過天堂後,便不會再心甘情願受命運所擺布。
任天堂沉淪,地獄開放,視死如歸。
☆、你是最美的孤星:54
從白桑開口的那一刻,事情便徹底脫離柯七律的掌控範圍。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導致他產生“喜歡”這種錯覺。白桑是個行動派,話已出口,便沒有不作為的道理,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嚇得柯七律臉色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