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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刀子不拔|出來,止血沒用。”白桑的語氣很淡,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一樣,他沒有因秦城的話放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一點點靠近自己胸口處的那把刀,“拔|出來,立刻止血,聽明白了嗎?”
柯七律用力搖頭,企圖掙脫他的桎梏,未果,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手放上刀柄,用力握住。
粗糙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柯七律忽然意識到他要幹什麼,剛要驚呼制止,白桑便先她一步發力,猛地將刀硬生生從身體裡抽了出來。血紅的刀刃帶出噴涌的液體,眨眼間就染紅了男人潔白的上衣,柯七律離得很近,亦未能倖免,鮮紅的血珠淋在她的衣服,她的臉龐,她的發間,她緊緊捂著嘴巴,驚恐地瞪大眼睛盯著他。
白桑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幾顆豆大的汗珠從兩鬢滾落,他開口,明顯聲音變得虛弱了。
“柯醫生,現在可以止血了。”
柯七律已經被嚇懵了,或者說,被他的所作所為驚得動彈不得。
秦城眉心緊蹙,忽然一把卡住他的脖子警告:“不要耍花樣,更不要嚇她。”他從柯七律手中奪過止血藥,扔到白桑手裡,“自己動手吧。”
白桑微垂著頭,瞧著手掌里躺著的那些藥包,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格外邪厲的笑。
“我不是醫生,不懂怎麼止血,柯醫生打算見死不救是嗎?”
柯七律從震驚中緩過神,緩緩搖頭,看了眼秦城,又看了眼淌滿鮮血的傷口,攥緊拳,毅然決然地走了過去。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志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展。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她鄭重而專心致志地念著當初成為醫生時的宣誓詞,每一字每一詞都銘刻在心,她無法用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去救這樣一個殘忍又毫無人性的敗類,唯有誓詞能夠給予她力量,這是她這輩子的信仰。
誓詞的最後一字結束,她也完成了止血的最後一步,抬起頭時,淚流滿面。
“如果可以,我不會救你。此時此刻,我救的不是一個病人,而是我自己。”
白桑聽著她的話,有那麼一刻是愣怔的,她的眼裡有著世間女人極少擁有的韌勁和倔強,雖柔弱似水,卻無孔不入。
…………
船早已返航,還是那樣一片茫茫無邊的大海,就在那赤紅朝陽快要掛上頭頂時,遠遠的,一艘更大的船隻出現在視野里,而船上的人卻都沒發覺,待臨近後,為時已晚。
那船高高掛著菲律賓的旗幟,船頭有人舉著望遠鏡,還有手持長|槍的船員表情嚴肅地盯著他們的方向,很快,刺耳的鳴笛聲響起,漁船被他們逼停下來,一連串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菲律賓語襲來,只有白桑聽懂了。
“秦隊長,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
他冷笑一聲,在秦城錯愕的片刻,鉗住他的手腕就要奪走槍,秦城的反應相當迅速,絲毫沒有給他發力的機會,槍換到了另只手裡,空出的那隻手肘順勢沉在白桑後背,直接將他壓趴在甲板上。
“老實點兒。那船上的是什麼人?”
白桑輕笑,不急不緩吐出兩個字:“海盜。”
以前柯七律也只是在電影裡聽過海盜,現實生活中,她一直以為那隻存在於很久遠的年代,如今應該不會再有海盜這樣一個職業,所以當聽到白桑開口時,她第一反應就是他在信口開河,然而當她看到五六個異國面孔的男人持著武器,紛紛順著那船頭的軟繩滑到自己面前後,才意識到白桑並沒說謊。
領頭的黑人嘰里咕嚕說了很久,見他們沒反應,立刻舉起了槍,換做英文開口。
“你們所有人放下武器,現在馬上把身上的財物丟過來,不要亂動,否則讓你們嘗嘗槍子兒的滋味!”
甲板上,除了秦城外,所有人都立刻放下了武器。
黑人見狀,十分不滿:“嘿,夥計,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秦城臉色很沉,他知道自己現在放下槍會是什麼結果,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他無法帶柯七律和母親回國,更不能保證她們的安全。
“嘿,兄弟,你們圖財就好,我不會傷任何人,你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不過我是不會放下槍的。”
黑人環顧四周,察覺到這船似乎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發生過不好的事,再看眼前這陣仗,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
“夥計,你該不會是黑吃黑?我再說一遍,放下槍,否則別怪我們不仁義了。”
秦城死死攥著手中的槍,那幾名海盜見他根本不聽勸,當即將槍口都對準了他,氣氛登時跋扈起來。
“最後一次警告,放下槍,不然我們就殺光整條船的人。”
這些海盜皆是亡命之徒,雖然掛著菲律賓的旗幟,但大部分都來自各個國家,若真的硬拼起來,首先不說敵眾我寡的弱勢,哪怕真的倖存下來,也無法去尋找這些罪魁禍首,這泱泱大海無邊無際,又並非在中國管轄的海域內,根本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