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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悅說得沒錯,柴曉薇筆直走過來,居然大大方方和韓夏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其實離她走才過兩個多月,不過韓夏也覺得時間很長了,自己已經能冷靜地點頭說你好。
旁邊的人接二連三打岔,柴曉薇你去哪了?柴曉薇你變漂亮了。
柴曉薇笑嘻嘻地說,“我瘦了十幾斤,能不漂亮嗎?以前怎麼減都減不下來,離開公司天天不想吃飯,轉眼瘦了。韓夏我看你也瘦了,也吃不下飯,還是消化不好?”
韓夏哦了聲。
柴曉薇說,“你都快奔四了,是該注意點,太胖了婚紗都穿不進。”韓夏不生氣,“等我過了三十再擔心奔四的事,現在還早。”柴曉薇眨眨眼,“你明年不是三十,到了三十不就奔四了,早什麼啊。”韓夏懶得和她在年齡問題費口舌,“謝謝提醒,幸好我知道自己不招桃花,只好把勁用在工作上。”
柴曉薇說,“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不像有的人自己沒本錢,專門喜歡整別人,自認為替天行道。”這話說的,韓夏明白今天她想來攪局的,反而沉住得氣,“破壞秩序的難免付出代價。”有段時間沒見,柴曉薇也比從前冷靜,聞言點頭笑道,“我認為有句話很有道理,沒背叛只是誘惑不夠。時間長著呢,等著瞧。你們慢用,我走了。”
她一走,有人嘟囔,“她辭了職,日子還挺好過的,女人出路多。”也有人說,“從前挺可愛的女孩子,現在說話怪怪的。”當韓夏的面,這些議論也就寥寥幾句,反而田以蓁關心地問,“你沒事吧?”韓夏說,“沒事。”
韓夏想,對自己來說,忠誠的砝碼是什麼?但這回事不經歷考驗,恐怕自己也不知道。
第三十六章 被邊緣
風從西江的水面掠過,卻沒有帶來濕潤的感覺,那點潮氣經不起日頭的考驗。韓夏從車間出來,頓時感受到太陽的威力,天空灰濛濛的,但不妨礙它把熱量傾倒在人間。旱季已經有一個多月,最明顯的是水位低去,河床漸漸露出來。
韓夏心事沉沉,設備磨合得差不多,已經達到設計的產量,車間人員也開始把維修納入日常工作,項目部的作用已經不再重要,可以放手把生產線交出去了。可她自身的職業危機越來越大,從前交出一條生產線,有四條新的等著去建設,現在呢,應該做什麼?
藺東叫她專心負責協議的工作,他接管了越南設備回運的事,每天忙著和船務、報關,還有越南辦公室開網絡會議,風風火火的,連前台都知道藺總沒時間。但沒有錢付出去,又如何開展協議的簽訂事宜,韓夏自嘲地想,她的角色就是公司的擋箭牌,一個“拖”字,和供應商談了無數遍後的結果。現在他們人也不來了,光在電話里開玩笑,“你真是藺總的得力助手,擋住了我們討應收款的狂潮。貴公司每天出貨的車排得滿滿的,錢都去了哪?”當然是花在原料上。到處堆滿了原料,連主幹道上都有,早已違反堆放原則,大叉車和抱車進不了堆場,只能在最邊上操作。
韓夏眼尖,看到前方兩個操作工拐進了原料的垛堆間,這不是規定的行走路線。為了節省堆放面積,每堆原料壘得有五米多高,一旦倒塌,人絕對承受不了數噸的重量,肯定出安全事故,所以厂部出過規定,不允許員工抄近路。她加快步伐,追上去叫住兩人,讓他們走回正路。
韓夏回到寫字樓,先進洗手間衝掉臉上的灰,太幹了,塵土都飄散在空氣了。
必須加強保安看守,否則很多人不願意繞遠路,寧可冒著危險從原料堆旁走。藺東開完會回來了,韓夏怕他又出去,連忙敲敲他辦公室的門,表示有事要談。
藺東看也沒看她,簡短地吐出一個字,“說。”
韓夏再也沒想到過,自己和藺東的關係會僵成這樣,連恨也談不上。他看她,比對陌生人還冷漠。但此刻不是感慨的時機,她把大致情況講了下,藺東問,“你想我去做什麼?”這還用問,當然希望仰仗您的職位去溝通處理,韓夏被問得張口結舌。她定了定神,“麻煩您向廠務部提出,關於安全隱患的問題。”
藺東抬頭,皺著眉毛說,“你以為只有你工作最認真,別人管不好自己的工作範圍?”
韓夏說,“不是。我覺得既然看到了,有必要提醒一句,只靠員工自覺是不夠的。”
藺東把視線轉向了他的電腦屏幕,“你向廠務反映,我沒空管這些事。”
韓夏捺住火氣,藺東又不是不知道她和程路關係緊張,“我已經和堆場主管談過。他說向程經理反映過,但被批評了。程經理認為這是他的本職工作,應該自己想辦法搞定。”
藺東眼皮也不抬,“那不得了。”韓夏解釋,“一來人手不夠,二來繞道的人有許多是車間主管,堆場主管是二級主管,很難限制他們。而且進出的人多了,萬一有人躲在裡面抽菸,有可能引發更大的事故。”藺東仍是一臉不動容,“人要找死,別人攔也攔不住,都是成年人,該知道分寸。韓夏你是不是太閒了?我的工作這麼多,你卻閒到去管別的部門的事,是否該自我檢討?”
是你把工作一手攪住,不讓別人幫忙,如今倒打一耙。我偏偏不發火,不跟你辯誰是誰非。韓夏冷靜地說,“是我的不對,藺總,請安排工作,我會努力做好。”藺東沒料到韓夏居然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他翻了兩下筆記本,不耐煩地說,“等我有空再和你說,現在我沒時間,教會你還不如我來做更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