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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敏問,“有什麼打算?”
韓夏不明白她的意思,楊敏說,“項目都做完了,打算接下來幹什麼?”
韓夏苦笑,“我不知道,聽老闆的。”
楊敏同情地看著韓夏,“倒也是。”
這時門外進來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韓夏估計他是楊敏的未婚夫,但不知怎麼他不和未婚妻打招呼,反而跟柴曉薇打鬧成一團。因為楊敏坐在身邊,韓夏不好露出詫異的表情,憋得十分辛苦。楊敏跟沒事人似的介紹道,“我家的某人。你還是頭一次見,曉薇和他混得挺熟的,他們鬧著認干兄妹。說起來曉薇真是人見人愛的開心果,今天我跟你們老大要她,藺總不肯放人,說放誰走也不放曉薇。”韓夏跟著哈哈一笑,心裡卻暗暗罵道,好個滑頭的老大,誰都是你少不得的下屬。在你心中,到底誰才是缺不得的人。
第二十一章 亂
直到小花園的芒果都黃透了,公司里仍然沒人知道羅立平的下落,他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不管是同情他被潑了髒水的人,還是相信他做過對不起公司的事的,誰也不敢在公開的場合談及這個被老闆點名為拿了供應商好處的人,生怕被誤解為與他有關係。不過在韓夏,認為對這位曾經給過她指導的上級加同事,最好的做法是不提醒別人對他的記憶,讓他在新工作上重新出發。
項目部剩下的人,看著馮遠卓的現況,都覺得還是像羅立平般突然消失的好,起碼也算把老闆氣到了。每次開會老頭都會提起借出去的那些錢,似乎羅立平這樣一個高級工程師就該拿著五千元的月薪任勞任怨,“我對他那麼好,花著我的錢倒我的米…”
韓夏把視線落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儘量保持面部沒有任何表情,免得惹火上身。會議桌邊的人抱著同樣想法,以至於老闆突然又怒了,“你們一個個睡著了?!”馮遠卓小心翼翼地建議,“怎麼會找不到人?或許可以通過公安,讓經濟警察去把人揪出來。”老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別人都想不到的辦法就你想到了?告訴你,公安不受理,說沒有證據。”馮遠卓囁嚅著說,“不是有借條?”
韓夏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老闆用這招對付的不止是羅立平一個人,如果拿借條出來清算,恐怕生產經理都要怕了公司,跑掉一批後誰來幹活。人人心裡都有桿秤,一邊的砝碼是生活的成本,另一邊則是相應的代價,失衡後自然要去尋找新的平衡。
“怎麼他還不走?”每個人在背後悄悄地議論馮遠卓,老闆連表面的尊敬都不給他。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平衡之道,他把火發在供應商身上,經常數言不合就把人趕走。偏偏新項目暫停後引發了公司對外的信用危機,拿不回貨款的供應商也不願意忍氣吞聲,項目部的辦公區成了火星四起的地方。
供應商一般都有10%~30%的尾款作為質保金壓在正殷集團,在新生產線接二連三地上的階段,供應商為了拿到下期的合同,不得不答應甲方提出的付款條件。度過了最初的觀望期後,供應商確認,在大環境的影響下,至少一兩年間正殷不可能大規模擴張。而且,從前這家公司再投資得太厲害,如今一拖再拖,應付款像滾雪球般越積越大,據說有幾十個億。處在銀行緊縮信貸的時期,它身上很可能發生現金流斷裂。拿不到錢的供應商慌了,都想儘快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顧志偉主動申請調去車間,但被老闆否決了,等局面越來越差時,他更加是不能離開了。不說每天無數個催款的電話,光接待上門追款的人,留在項目部的人都□□無術。同樣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藺東經常說自己的信用都被透支光了。也許老闆懷疑項目部的人作為甲方的代表,都從交易中收取了好處,現在正可以考驗他們;又或許他認為目前的形勢現金為王,只要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把錢扣在公司的帳上最安全。反正,任何付款單他都不簽。
有天柴曉薇忍無可忍,在電話里讓對方直接去找老闆。誰知這位“聽話”的供應商抱著從此再也不做正殷生意的態度,真的上門來找老闆了。而通向老闆之路上的層層重圍,保安、前台、秘書都犯了疏忽,讓漏網之魚奔進董事長辦公室,說,“今天不把欠我們的貸款結清,你和我都別想走出這個門。”
藺東被秘書部叫去救火,好說歹說把這位仁兄請了下來,財務部十萬火急把款辦好,總算打發掉來人。事後從保安到秘書,每人罰了五百元,被罰的人看著罪魁禍首項目部,恨得牙痒痒的,卻忘記了始作俑者是不肯按時付貨款的老闆。也可能大家都明白是誰的錯,但既然仍在公司拿工資,與其和老闆作對,不如去責怪現在可以解散走人的項目部。有風光的一天,就可能有倒霉的一天,人生沒有公平。
上班時間都得用在打發債主上,照理應該同仇敵愾,部門三個秘書竟然還各自為政。老闆要調走一個秘書的說法始終壓在她們頭上,公司又開始裁減人員緊縮開支,調到別的部門去很可能作為外來者被當先裁掉,所以誰都不想走。崔珊珊一直幫馮遠卓做事,既然他不想見客,她就承擔起擋客和見客的重任。和訪客打的交道一多,她說話的聲音都響了不少。按方群林說法,崔珊珊像打了雞血似的,看人的眼神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