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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卓紹華冷峻的目光下,姚遠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她只得說:“我暫時想不起來。”
“我知道一位。”周文瑾道。
卓紹華拿起桌上放著的履歷表,抽出周文瑾的那一份,“嗯,請說!”眉心微微一擰,他也是北航畢業的。
“我有一位師妹,比我小兩屆,她在編程方面、攻擊方面堪稱天才。”
“與你相比呢?”卓紹華抬起眼。
“三年前,我們不分伯仲。”
“她現在哪?”
“也在北京。”
“做什麼工作?”
周文瑾沉默。
卓紹華沒有追問,落下眼帘,“她叫什麼名字?”
“諸航!”
正文 31,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一)
“諸航?”韋政委敲敲頭,說,“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唉,老了,一時真想不起來。”
卓紹華推開辦公室的門,“要進來坐坐嗎?”
韋政委搖頭,看看手錶,“今天女兒要回來,我答應她的,早早回家。你也回家抱兒子,明天是元旦。”
“嗯!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韋政委笑,“這個新年是年輕人過的年,我覺得真正的年還得是除夕夜。不說了,新年快樂!”
韋政委走了幾步,又回下頭,腦中快速地閃過什麼,卻又沒抓住,嘆息!
卓紹華穿上大衣,把周文瑾與姚遠的資料放進檔案櫃中,查看了下電話記錄,沒有特別來電,關門下樓。
勤務兵已經把車泊在樓下。
出大門時,勤務兵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首長,一會先去接夫人嗎?”他記得前幾日首長曾提過這件事。
卓紹華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了眼睛,斜斜射進來的霞光,因為俊挺的鼻樑,一明一暗,反倒顯得臉色沉鬱。
“不要,直接回家。”音調平緩,沒有任何異常。
此時,有一種陌生的情愫在胸膛*,令他非常吃驚。這陌生的情愫叫妒忌。是的,他妒忌了。周文瑾說起諸航時浮現出的溫柔與珍惜,像滾燙的溶漿迎面潑了過來,他來不及閃躲,只得全部接受。
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地質問:他們只是惺惺相惜的師兄妹?
如果是,該怎樣?
如果不是,又能怎樣?
聖誕節那天送諸航回姐姐家,她那麼熱心地欲慫恿他幫小帆帆找個新媽媽。真是哭笑不得,帆帆明明有媽*。
是否她不曾生過留下來的念頭,才能講出那樣傷及人的話?
或許是他自私了,按照當初的約定,她是自由的。
彼時到此時,四個多月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把他的生活打散得四分五裂,讓他生出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遐想。
只要看到她抱著小帆帆嬉鬧的樣,心情不自禁發燙、發軟,仿佛一切都非常非常的美好。
他忽視了她的感受嗎?她還那般年輕……
這是他不熟悉的領域,第一次,他感到茫然無措。
華燈下,暮色一點點成墨。
院門外停著輛黑色的奧的,車牌號讓他一怔,推門車門,急急地就往院中走去。
院裡傳來痛楚的哭泣。
“上次來,佳汐還給我們泡茶,體貼地提醒你注意控制血壓。今天,佳汐她……”溫婉的婦人淚如雨下。
“要哭回家哭,有點骨氣好嗎?人家有妻有子,佳汐已經成了一捧灰,這裡不再是她的家。呂姨,請你讓開。”溫雅的老者喝斥。
呂姨焦慮地擺手,“沐教授,你別為難我,我只是給卓將家幫忙的,不能做這個主。你等他回來好嗎?”
唐嫂不認識這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抱著帆帆,詫異地站在走廊上。
“我是佳汐的父親,取回佳汐的畫和禮物,還需要他的同意?”沐教授橫眉豎目,又是跺腳,又是揮手。
呂姨苦著個臉求情,“沐教授……卓將,你可回來了。”她喜出望外地跑向跨進院內的卓紹華。
“爸爸、媽媽!”卓紹華點頭。
“我們受不起你這樣的稱呼。正好,你回來了,那就知會你一聲。佳汐生前的所有作品、她穿過的衣服、首飾我們全部要取回。如果你不肯,那我們向你買。”
卓紹華緩緩閉了下眼睛,聲音淡然:“唐嫂,把帆帆抱回屋。爸爸、媽媽,為什麼突然要這樣做?”
“為什麼我們不能這樣做?”沐太太跳了起來,“難道要等到有一天在垃圾回收站或者舊貨市場看到佳汐的東西嗎?你不再珍惜,可是我們要珍惜。”
呂姨忍不住嘀咕:“說話要有良心,沐夫人的東西我們哪件不珍惜?你去看看臥室、去看看書房,帆帆媽媽到現在還睡在客房呢!”
沐太太冷笑,“你是在打抱不平,嫌我們佳汐占了地,行啊,現在我們挪開,你們應該滿意。”
“不是,不是!”呂姨哭喪著臉看向卓紹華。
“爸爸、媽媽,請屋裡坐。”卓紹華說道,“佳汐是我妻子,她的所有衣物和作品,有著我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我覺得應該留在這裡。你們可以隨時來做客,但不能帶走。”
沒有起伏的話語,卻有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執著。
“你不配講這樣的話。”沐教授音量戛地提高,把一隻腳跨進院門的諸航給愣住,她的身後站著成功。
他們是在軍區大院門口碰到的,成功給小帆帆送新年禮物,諸航說我逛街剛回來。她手裡提著個來伊份的食品袋,裡面鼓鼓的。
成功探頭朝袋裡看了看,“你這是買給自己的吧!”
“我和帆帆一起吃。”諸航把袋子藏到身後。
“吹吧,你家帆帆已經能上街打醬油了。”
“我吃就代表帆帆吃了。”
成功莫測高深掃了下她的*,邪邪地歪歪嘴,“我記得帆帆只喝牛奶。”
“你個……成流氓。”諸航狠狠用包著創口貼的手推了他一下,奪路就跑。
兩人一前一後進院。
“我們之前都被你的道貌岸然給騙了,你要是有一點愛佳汐,你會在她死後不到半年就閃電結婚,而那個女人都要臨盆了。你不覺得羞恥,我們卻替你無地自容。不多說了,把佳汐的東西還給我們。”
“不行!”諸航大叫。
眾人回頭。
氣氛一下子靜默下來。
過了一會,沐教授罵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講話?”
諸航不看他,跑到卓紹華的身邊,臉脹得通紅,“你說,和他們說實話。”
卓紹華用眼神暗示她噤聲。
“如果你不說,那我來說。”
卓紹華默然。
“你怕他們不相信,你給他們看佳汐的日……唔!”卓紹華突地一把抱住她,將她按在懷裡,把她未出口的話涅滅在他寬廣的胸膛中。
這樣的場面,看在沐教授夫婦的眼中,更加刺眼。
“不要講話,我會處理。”他捂著她的嘴,貼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聽到的音量。
“我不要讓你這樣受委屈。你要是不給他們看,那我潛進你的電腦,將它公眾。”她的眼神在發誓。
卓紹華閉上眼睛,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將他全身都融透了,可惜現在不是回味的時候。
“成功,帶諸航出去吃個晚飯,我一會再去接她。”她留在這,勢必也一樣會受羞辱,而她絕對要反抗的。
他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傷心。
多年的兄弟,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成功會意地點頭,拉過諸航,“快走吧,我都訂位了。伯父、伯母,新年快樂!”優雅地朝瞠目結舌的沐教授夫婦頜首。
諸航身子往下埋,他半拽半拖將她塞進了車。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那些東西不能讓他們拿走,小帆帆已經沒有了媽媽,如果再沒有媽*衣物來做紀念,多可憐呀!”諸航紅著眼,拼命地掙扎。
成功警覺地眼睛一眯。
“豬,”他鎖上車門,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把剛才的話倒下帶,我要再聽一遍。”
正文 32,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二)
成功把諸航押到一個叫做落日的西餐廳,特意要了角落的桌子。有一張屏風將兩人與外界阻隔開來。
成功沒有心情研究菜單,讓服務生按最低消費上,然後把服務生打發走,繼續盤問對面的“犯豬”。
豬這一路儼然不幸落入敵營的*黨員,任你如何嚴刑拷打、利益誘哄,豬的嘴巴就像上了鎖,怎麼也撬不開。
“好,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不代表你沒罪。”成功雙臂交插,冷冷地笑。“豬,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
諸航勉勉強強反駁道:“反正你不是警察,你無權逮捕我。”
“豬,”成功目光迥然而明亮,“我是個婦產科醫生,自戀地講,是婦產科專家、權威。沐佳汐也曾是我的病人。”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諸航後悔得想割腹自盡,那些話她怎麼就脫口而出呢?
“佳汐和紹華結婚半年,紹華帶她來的醫院,讓我給她做檢查。佳汐各方面指標都很正常,也沒有不良習性,兩人沒有刻意*,卻一直沒有懷上孩子。一周後,我約他倆見面,告訴他們,佳汐這輩子靠她自己不可能成為一個母親的。”
視線如一柄利劍,狠狠刺向對面的諸航。
“佳汐屬於免疫性不孕的一種,確切來說應該屬於宮頸免疫性不孕和抗透明體制不孕兩方面的因素。簡單明了地講,就是佳汐的子 宮頸黏液中存在著大量的*殺手,它們會殺傷*降低*成活率,另一方面又使得*識別不了自己的受體,無法與卵子結合。就算有幸受精,因為透明帶結構的穩定,致使胚胎被告封固在透明帶內,也無法著床。”
成功一口氣吐完一長串的專業術語,端起桌上的水杯潤了潤嗓,笑容古怪。
“這兩道重重的關卡,即使做試管嬰兒手術,那流產和發生畸胎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如果佳汐有幸做了媽媽,唯有一個非法途徑-----找人代孕!”
成功幽深而黑墨色的瞳孔輕輕蕩漾著諷刺笑意,諸航來不及調整表情,眼睛驚愕地瞪得大大的。
“我說對了嗎?”成功得意洋洋,“我怎麼就一直沒往這方面想的,紹華沒有機會認識你這樣的人。我還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你給她下藥了,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