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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卓紹華從袋中掏出票夾,展開,遞給他。
哈,裡面夾著那天帆帆滿月時去照相館拍的全家福。“瞧,我好像還蠻有點慈母風範。”帆帆動個不停,她怕他掉地上,全部注意力都給了他,沒看鏡頭。首長從後面半攬著她的腰,原本剛硬的面容變得很柔和。
卓紹華默默地看著她,嘆息、無語。
她沒提一句帆帆,一點都不思念嗎?她和帆帆一起快一年呢,他才認識她多久,分別幾天,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臨時起意坐民航,只是想找個理由能早點見到她。
見到她後,要幹嗎,他沒有想下去。
又一班車進站了。
他們最後上的車,他自然地將手臂護在她身後,防止她與別人碰撞。車廂很擁擠,兩人走了幾節,在連接處站住。
列車開動,連接處晃得厲害,諸航的前額一下靠在卓紹華的胸前。
“對不起!”她羞窘地道歉。
一股男人清冽的氣息夾著淡淡的煙糙味,不由自主有點眩暈。
她接觸的男生們,多數身上是幾日不洗澡的汗臭味,還有令人想嘔吐的臭襪子味。周文瑾到是潔淨的,喜歡用一種類似薄荷味的香皂,聞起來非常清新。他防火牆專利通過那天,和同學去喝酒狂歡,也叫*。她酒量一般,喝了一杯啤酒,然後就埋頭吃菜。男生們都喝醉了,周文瑾是唯一沒倒下的,因為他要買單,她是這樣想的。
他送她回宿舍。初夏的夜晚,星星很多,風還沒那麼*,他與她挨得很近,她沒有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反到是清涼的薄荷味。她還深嗅了一口,以為是校園裡什麼花香。
在宿舍門前,他揉揉她的頭髮,和她說再見。周文瑾比她高半肩,她也這樣抵在他胸口,她才知,那不是花香,而是他的氣息。
她那天下午打了兩場球,沒換衣服,可想而知,她一身的汗臭。
第一次知道羞澀可以讓人有自殺的欲 望。
列車停下,車廂又是猛烈的晃動。人那麼多,她控制不住又栽進首長的懷中。
她無辜地抬起眼,聲明自己真的不是藉機吃他豆腐。
首長眼中有淡淡的寬容,她放下心來。“這什麼歌?我聽過的,真的,不過是不是電視出問題了,怎麼只一個音?”她把視線轉向車門邊掛著的電視,沒話找話說。
“這首歌有兩個版本,一個是歌詞吟唱版,另一個就是這樣。”
她乖乖閉上嘴,沉默是安全的。
他們的站到了,走出地鐵口,外面已是暮色濃郁。
霓虹斑斕中,首長說道:“我們吃晚飯去。”
是晚飯時間,諸航也有點餓,就沒反對。過紅綠燈時,怔了下,這好像是她和首長第一次單獨在外吃飯。上次喝粥,有小帆帆在。以前懷孕,他也沒和她在外吃過飯。
“想吃什麼?”這條街上的餐館很多,首長停下腳步,問。
高檔的餐廳要預訂,肯德基和麥當勞那樣的太擠,諸航挑了個雅致的快餐廳,沒那麼喧鬧,音樂是首長笛曲,很悠揚。
兩人各點了一種蓋澆飯,飯很快就送過來了。顏色很漂亮,米粒晶瑩剔透,覆蓋著五顏六色的澆頭,周邊還有濃濃的湯汁往米飯深處滲透,讓人很有食慾。配送的湯是榨菜肉絲湯,一看就非常清慡。
“吃吧!”諸航大口大口吃起來。
吃到一半,她嘴裡滿含著食物,轉過身從包里拿出馳騁的合同,含糊不清地說道:“差點忘了,你看看吧!”
眼神有點像等不及大人表揚的小孩子。
卓紹華放下筷子,深深看她一眼。
她手機來了條簡訊,是寧檬。這丫從莫小艾那兒知道她回北京,興奮了。寧檬現在屬於穩定的領薪者,接觸IT界的人士多,儼然是都市精英般,顯擺地要帶諸航見識帝都奢華的那一面。
卓紹華粗略看了下合同,他不是律師,但也看得出馳騁公司非常有誠意,表現出想與諸航長期合作的想法,合同沒陷阱,給出的價碼非常可觀。
這確實是個很賺錢的工作,諸航沒誇張。
她這麼老實地給他看合同,不是徵求他的意見,而是告訴他,她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很好,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不需要對她有責任。也可以這樣講,以後他不要再過問她、再管她、再聯繫她。
難怪當初她會拒絕他為她找工作。
她要飛了,他反到成了她的牽絆。
把合同合上,拿起筷子,挑了幾粒入口,飯有點涼,沒剛才可口了。
“看完了?”諸航按下發送鍵,抬起頭,“有沒發現我現在也算有錢人了。”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臉。
“嗯,那這頓你買單。”卓紹華忍耐地咽下嘴中的飯。
“沒問題,你還想吃什麼我都給你買。”諸航很是豪氣。
“可以要別的嗎?”他不動聲色地問。
她的頭點得像小雞吃米,“可以!”
他頜首。
吃完飯,他領她走了幾條街,走進一個嬰兒專賣櫃。“天氣冷了,帆帆該添幾件棉衣了。你說哪個牌子好呢?”
她沒見過嬰兒專櫃,看著貨架上掛著的一件件粉嘟嘟的小衣服,好奇極了。“哪個牌子都好。”她毫不吝嗇地夸道。
他向笑得非常溫柔的店員描述了下帆帆的身高與年歲,店員嘩地一下拿出一堆衣服。
“這些怎樣?”他把諸航喊過來。
“好看,我都喜歡。”諸航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也變身一回小孩。
“那你去結帳,我讓店員把衣服都包起來。”
諸航臉立即黑成了鍋底,她偷偷瞟了下價格。搶錢啦,小小的衣服居然貴得沒譜。
“不想送也可以。”首長非常非常通情達理。
“收銀台在哪?”諸航捂著包包,咬牙切齒。
收銀員輕飄飄的捏著卡,面無表情地一刷,把筆和簽名紙扔出來,她握筆的手在抖,心在滴血。
白花花的銀子,不是很好賺的,死多少腦細胞,熬多少夜,那個只會吃只會睡的小壞蛋,憑啥穿這麼好的衣服。她長這麼大,都沒這麼奢侈過。
傷心!
長記性了,以後話要斟酌再斟酌後,才能出口。
首長體貼地沒讓她拎紙袋,還紳士般地讓她走在路的里端。“諸航,這幾天我們都不在家,唐嫂一人帶帆帆很辛苦,呂姨想著法子給帆帆補充營養,也該買兩件衣服送她們,就當是新年禮物。怎樣?”
她學乖了,緊閉著嘴,不接話。
“太貴重的衣服,她們也沒機會穿,買兩件羽絨服好了。”他把她拉進一家商場,找到羽絨服櫃檯,他負責請店員挑衣,她負責買單。
心疼得已經麻木了。
下電梯時,他的目光掃過下面的鄂爾多斯專櫃,最顯目的地方掛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
“諸航,那條圍巾我圍怎樣?”
欲哭無淚,鄂爾多斯呀,動轍都是四位數的價碼。“太老沉。”她堅定地回道。
“我的工作需要老沉一點。我和學生的年齡相差無幾,我一直擔心在他們眼中顯得太年輕,從而質疑我的水平。”他沒有提過他在國防部的工作,她一直以為他只在國防大學任教。
他直奔鄂爾多斯櫃檯。
她一把拉住他,“那個毛毛多,圍在脖子上會癢。”
“我忍忍好了。”
“你都穿軍裝……沒機會圍!”
“像這樣的時候,我可以圍在大衣裡面。難道你不願送我?”
“不是,呵------你喜歡就好!”笑得比哭還難看。
“諸航,我真的很喜歡。”他非常認真地保證。
那就買吧!
二千多的銀子,再次隨水飄走。
諸航覺得握在手中的卡像輕了許多。
終於什麼都買全了,幸好他沒要求給勤務兵買禮物。
“我們打車回家。”他看著茫茫的夜色。
“不要,坐公交。”一會,他要她付車資,她肉疼。現在能省一個是一個。
“東西多,坐公交不方便。車資我來付。”他和她商量道。
她沒意見,跑得兩條腿都酸了,何況心還在疼痛著。
打了輛車,他坐副駕駛座,她和一堆袋子坐在后座。一路上,只顧著默算這一天的損失,窗外的夜景都沒細看。聽到呂姨誇張的音量,才發覺到四合院了。
“夫人幹嗎這樣破費,照顧你們是我的工作。”呂姨和唐嫂異口同聲地道謝。
她默哀,她也不想破費,她是被算計的,好不好?
小帆帆激動得小肚子直挺,他最不勢利,不是因為他的禮物,而是因為看見了她。
她小心地抱過他,陰了幾小時的臉,綻開一絲陽光,響亮地親了親小帆帆的臉頰,“哦哦,小帆帆,想我沒?”
“夫人,快進屋,你屋子我今天剛通過風,被子也曬過太陽。”呂姨笑著催道。
她猛地打了個寒噤,突然想到她幹嗎到這裡來呀?
正文 20,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二)
既然來了,想走就沒那麼容易。
唐嫂向諸航匯報小帆帆這些日子的進步與變化,包括大小便的次數。看著唐嫂那麼敬業的份上,她想插句話都是褻瀆,她只得不住點頭,時不時發出“嗯,呵、啊、哦”這樣的字眼。
呂姨勤快地去廚房做了夜宵,熱氣騰騰端上來,謙虛地說不知道夫人回來,不然應該豐盛點的,這樣子太寒酸。她說哪裡哪裡!
小帆帆很有人來瘋的潛質,十點過了,還沒想睡的意思,賴在她懷裡,她去下洗手間,哭得還滿臉是淚。
唐嫂說:有媽*孩子是個寶呀!
她捂著耳朵,趴在馬桶上向諸盈打電話。
又是一個謊言。“姐,我到小艾這邊拿資料、電腦,晚上就睡這邊。”
諸盈關照明日早點回來,她和駱佳良都忙,如果太晚回家,諸航要去學校接梓然。
手機合上,長吁一口氣,她緊張得心口砰砰直跳。
刷好牙、洗好澡的首長,終於一向清慡地現身了,小帆帆看著他,就像看到床,打了個秀氣的呵欠,乖乖地依進他的懷裡。
“你也早點睡吧!”他從她頭上把那隻抓頭髮的手給拽下來,再抓,就成鳥窩了。
她委屈地瞪瞪他,一轉身,也打了個呵欠,這么半天的奔波,她也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