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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並不亂,非常清晰。
周文瑾提到諸航時臉上的光澤,他一直記得,今晚,他證實諸航與周文瑾並不僅僅是師兄妹的關係。能夠讓諸航落荒而逃的人,在這世上,現在可能僅周文瑾一人吧!
逃跑的理由是因為怕周文瑾知道她和自己的關係,還是接受不了周文瑾已有伴的事實。無論哪一種,都讓他沉悶,同時又想把她擁在懷裡,象對帆帆一樣,拍著哄著。
此時,諸航心裡的酸澀肯定遠勝於他。再和他呆在一個屋中,會更難堪。他理解她的不辭而別。隱隱還有種預感,諸航這次真的要走遠了。
二號的天是陰著,刮著小風,呂姨去菜場前,到書房問他,諸航今天回來吃飯嗎?他在電腦前搖了搖頭。
唐嫂抱著小帆帆一直呆在客房裡,去其他地方,小帆帆就叫。諸航有些衣服、書,還有那台電腦還擱在裡面。
中午時分,家裡來了幾位客人,是歐燦與卓陽夫婦,把呂姨緊張得手足無措,另加了兩個菜。
諸航不在,歐燦吁了口氣,堆起笑要抱小帆帆,小帆帆頭一扁,埋進唐嫂懷中。唐嫂忙寬慰失落的歐燦,說帆帆認生。
歐燦訕然地笑,這孩子和紹華真的像,但比紹華小時候討人喜。
卓陽在泰國的普吉島呆了一周,皮膚微黑,直嚷北京不是人呆的地方,她完全是為了晏南飛才回來的。
“老公,你是不是很感動?”卓陽嬌嗔地看著晏南飛。
晏南飛神情非常疲倦,眼中泛著血絲,*也乾裂著,“嗯,很感動。”機械地點點頭,回應很潦糙。
卓陽撇撇嘴,偏過頭看歐燦。
歐燦目不轉睛盯著小帆帆,小帆帆卻不看她,好奇地追看著餐廳外面的一個紅氣球,那是呂姨給他買的。
“紹華,佳汐的東西,她爸媽真的全取走了?”歐燦問。
卓紹華點了下頭。
卓陽接話道:“這事能理解的,是我們卓家先對不住他們,人家就一個女兒,哪怕成灰,也是寶貝疙瘩。”
“她呢?”歐燦挑挑眉。
“媽媽,她叫諸航。”卓紹華放下筷子,冷然地直視著歐燦。“她有個考試,現在緊張複習中。”
歐燦被他生硬的語氣給怔住,“她都和你結婚了,還要考什麼試?”仿佛這已經是諸航人生的巔峰,再攀登去哪?
“諸航有諸航的人生。”
“哈,”歐燦象聽到了一個大笑話,“那麼她為什麼要干擾別人的人生呢?”
“媽媽,帆帆正在看著你,你要在他面前說這些嗎?如果你還沒有做好接受帆帆和諸航的準備,那麼你就沒必要勉強自己,我也是能理解的。”
“紹華,你為一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和我頂嘴?”歐燦受了奇恥大辱般站了起來。
“諸航說的每一句謊都是因為我。媽媽,你要公平一點。我大諸航十歲,我是能隨便被別人設計的人嗎?如果真的談受到傷害,那個人應該是諸航。你看她給了我什麼?”他從唐嫂手中抱過帆帆,“你不覺得帆帆可愛麼?而我又給諸航什麼了?”
歐燦象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感覺被洗了腦一般,她擺擺手,跌坐在椅中,“你的意思是假使我們不接受她,你可以和我們斷絕關係?”
“不會,但是請看在我的面上,若不能接受諸航,那麼請給予她尊重。”
母子倆對視著,沒人肯先撤退。
“大嫂,菜都涼了,先吃飯!”卓陽忙打圓場,悄悄踢了晏南飛一腳,讓他幫忙。
晏南飛心不在焉,他正在想醫院化驗室四號上班,那時DNA的結果就該出來了。
正文 41,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五)
元旦晚上,寧檬公司搞聯歡,玩到凌晨才回來,上樓時腳步都在打飄,也沒洗漱,就那麼囫圇睡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宿醉的頭象有萬根針在扎,她哼哼唧唧揉著頭髮去洗手間,看見鏡中的女人亂發白面如女鬼,不禁長嘆歲月無情。想當年在學校,玩個通宵,早晨那臉還似剛剝了殼的雞蛋。社會真是一染缸呀,看來沒幾年,她就快成一大嬸了。
泡了個澡,剛貼了張面膜,塞在包包中的手機歡叫個不停。
極不情願地去接聽,這個時候,她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掛著兩隻眼袋的臉。
慵懶的笑聲一起,寧檬寒毛根根立正,是那個流氓成功。
“在幹嗎呢?”熟得象他們昨晚剛在一塊混過。
“不幹嗎。”
“那出來吧,找個地方樂樂去。”
“不去。”寧檬斬釘截鐵地回絕。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至少新年的時候該說聲快樂呀、見個面、吃個飯,還特地為你調了班,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那行,打擾了……”
搶在他掛電話之前,寧檬突地良心發現,感覺自己態度是有點過了,“那位大哥呢?”她記得卓紹華那張不拘言笑的俊容。
“我們前天晚上見過面了,今天所有的時間只留給你。”成功聲音一沉,有那麼幾份溫情脈脈。
寧檬呵呵乾笑,摸摸臉,發燙呢!“吃飯時你不會再講故事吧?”
“我不是故事大王。我去接你?”
“你有車?”
“向朋友借了一輛,和美女吃飯,總不能大冷天的去擠公車吧!”
女人的心都是柔的,聽了好話更柔成了一汪水。拋卻成功的職業有點讓人不好消化,作為吃飯的伴,成功也不算太丟人,反正也沒其他約會,寧檬就應下了。
化妝品真是女人的貼心小閨蜜,將寧檬的一張小臉裝飾得無懈可擊。風姿卓 越地走到小區門口,看見成功斜倚在一輛寶馬上,她想成功那朋友可夠大方的。
成功學紳士狀拉開副駕駛座車門,請寧檬上車。
“晚上想吃什麼?”成功左手扶著方向盤,目光落在寧檬裹著黑色絲襪的一雙長腿上,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
“我隨便。”寧檬不自然地撩了下頭髮。
“那就全聽我的嘍!”成功瞅瞅路標,輕車熟路,拐進一條梧桐大道,停在一家星級商務酒店的米色大樓前。
“幹嗎來這兒?”寧檬緊緊抓著胸前的安全帶。
成功聳聳肩,“這兒提供一條龍服務呀,海鮮做得不錯,有溫泉泡浴,還有客房可以休息,KTV、放映廳啥都有。天冷,不想挪地,一個地方全解決了。”
寧檬笑得有些僵,“我以為我們只是吃個飯。”
成功恍然大悟,“你不想和我做別的呀,放心,我不勉強的,勉強做也不開心,是不是?那我們就純吃飯。”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寧檬斜睨著成功,披了人衣還是只狼。“我……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別的事。”
成功嘴角傾傾,“怕我來強的?”
寧檬板著臉沉默。
他從袋中掏出手機遞給她,“這樣吧,你給豬打電話,讓她也過來,這下,你該相信我沒啥非分之想了。”那隻蠢豬,他讓她滾,現在不知滾到哪了?唉,人是不能好奇的,秘密聽多了,心就會被不明分子占領。
“豬沒空!”寧檬賴在椅中。
“她有啥可忙的?”卓家有兩位阿姨,輪不到她出賣勞力。
寧檬沒聽出成功話中試探的意味,“豬馬上要參加雅思考試,現在埋頭複習呢,我們都沒去打擾她。”
“她要出國留學?”成功饒有興味地眯起了眼。紹華知道這事嗎?哈,有意思了,不管真假,豬目前作為一位少將夫人,沒有上面的批准,國門可是邁不出去的。
“是!”
“一般人不都是畢業就出國嗎?不會是等那位周師兄?”成功很滿意自己的記憶力。
寧檬翻了個白眼,“周師兄本來就在國外。”
私奔?成功眼底滑過極亮的一道光芒,嘴角輕輕沉了下去。豬呀,豬,簡直是本百科全書,越翻越好奇。
“那咱們就別帶壞她了。”他抬了抬眉,推開門,下車。
繞到副駕駛座那邊時,寧檬沖他揚揚手機。他點頭,讓她接電話,車門開了一條fèng,他轉過身去。
“周師兄,你回國啦!”寧檬一聲驚呼,嚇得正向這邊走過來的泊車小弟頓在半路,不敢再上前。
成功彎彎唇角,不動聲色豎起耳朵。
“有空,周師兄找我,我啥時都有空。是啊,好久不見啦,三年了哎!周師兄肯定越來越帥了……小艾呀,見色忘友,我鄙視她……不,不要周師兄破費,我請周師兄。嗯,就到……”
成功輕輕彈了幾下車窗,寧檬抬起眼,成功指指身後的酒店。
寧檬會意地吐出酒店的名字。
“現在相信我是正人君子了?”等寧檬掛上電話,成功說道。
寧檬笑,對著後視鏡查看妝容,抿抿唇,還好,唇紅齒白,粉面桃花。
“你不會是暗戀那位周師兄吧?”成功的眉打了幾個結。
寧檬下巴一抬,“我才不玩暗戀,我要來就來明的,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麼可憐?”成功同情一把。
“是呀,”寧檬頭耷拉著,“好好的一大美女,淪落成紅娘的命。”
“誰是那位鶯鶯小姐?”
寧檬*車,“能讓我心甘情願憋屈的,只有豬。”
答案是意料中的,不過成功還是怔了下,主要是無法把豬與後花園中輕移蓮步、手執畫扇的嬌滴滴的鶯鶯小姐相聯繫。“你這紅娘做得似乎不太成功。”
“是豬太笨啦,我把周師兄的信夾在書里給她,她竟然把那本書給弄丟了。演唱會的票呢,她因為小艾沒得看,就仗義地把票給賣了,和小艾去大吃了一頓,兩人還把肚子都吃壞了。”想起往事,寧檬余恨未盡。
成功笑得嘴角都抽 搐了。
兩人進了餐廳,點好菜,正喝茶,成功瞧見一位戴著眼鏡斯文俊逸男子在餐廳外四下張望。
“這裡,周師兄!”寧檬站起來,臉上浮出難得的嬌羞。隨意指了指成功,“成醫生,豬的朋友。”
周文瑾眼中飛快地掠過詫異,禮貌地與成功握了握手。很有力道的兩隻手,簡單而迅捷的分開,成功微笑請他坐下。
“回來多久了?”寧檬一臉花痴相,完全把成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