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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件事的前提:她是自願的,這件事是光明的。
諸爸爸、諸媽媽、諸盈有瞬間的啞然。
“其實……”諸航仰起頭,天花板上的雨雲越聚越厚,“沒那麼複雜啦!就是有一隻螞蟻……遇到一隻大象,然後某天螞蟻對大象說,我……有了,是你的……又過了幾個月,呶……小象蟻出生了!”
她呵呵地笑,戳戳後面的小帆帆。
一道陽光穿透濃厚的雨雲,向大地灑下萬丈光輝。卓紹華俊朗的眉一展,眼中柔波微瀾。
這孩子總是讓他心柔、心暖、心動……
諸爸爸、諸媽媽一起默哀十秒鐘。
諸盈呆呆的,仿佛看到她有一群螞蟻把她的骨頭上啃出了一個個小洞,每一個都在往處透著冷氣,淚水慢慢漫出了眼眶。
當初決定生下航航是個錯嗎?如果不是,為什麼她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回答自己?航航就像一面鏡子,她在鏡中看著十八歲的自己,只是她的身邊沒有晏南飛。
“先回房間。”諸爸爸是最先找回理智的人。
閨女未婚先孕,很多父母先想到的是面子問題,他們不會,但站在大堂里討論這件事,總不是非常光彩的。
諸航看著姐姐,抓抓頭,她讓姐姐傷心了。
卓紹華輕搭*的肩,給予她鼓勵。
諸盈背過身拭去眼中的淚,她在房門口攔下卓紹華,“卓少將,這是我們家的事,謝絕外人參觀。”
卓紹華表現出最高端的禮儀水準,彬彬有禮卻又態度堅決,“大姐,這件事不應該諸航獨自面對,責任是相互的。她講她成年了,僅僅是成年,而我長她十歲,何止是成年,應講是成熟,責任分主次。航航是你帶大的,她是什麼樣的孩子,大姐最清楚,所以請別怨她。讓諸航未婚先孕是我的錯,沒有經過爸媽、大姐的同意匆忙結婚是我的錯,生下帆帆沒有及時通知你們是我的錯,以這樣的方式讓你們受驚嚇更是……”
諸媽媽身子一搖晃,諸爸爸慌忙托住她。兩人默默垂淚,不只是有孩子,婚也結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諸航耷拉著腦袋,聽說黃河的源頭在*的喜馬拉雅山里,那兒水清洌如鏡,水下的石子一枚枚都能數清,被稱之為聖水,她想即使用那樣的聖水清洗她,她也恢復不到原來的面目了。
“你的人品我不作評價,因為你和我們沒有關係。”諸盈生硬地打斷他。
“帆帆,這是大姨,我們打個招呼。”卓紹華微微一笑,低頭親了下帆帆。帆帆先是抗議地在他懷中埋了埋,接著才轉過臉,對著諸盈咧了咧小嘴,笑得很敷衍、很短促。
他不滿這個人總是擋在他和豬豬之間。
諸盈沒有笑,她狠狠地看著卓紹華,告訴自己不能輕敵。她當然會和這個男人算帳,但她得把所有的事問清楚。
她本能地討厭這個男人,說是成熟,為什麼要做出這樣可恥的事?
她奮力把諸航往裡一推,就在那對父子滿心期待下,咣地一聲甩上了門。
諸航瞪圓了眼,急忙撲向門,不知小帆帆有沒嚇到?
“你給我站住。”諸盈大叫。
話音剛落,只聽到外面揚起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嚎哭,轉眼,高山、農田全成一片汪洋。
“孩子有什麼錯,你真是的。”諸媽媽說話了。
孩子是沒什麼錯,但是看著孩子,她的心就硬不起來,一如她當初。上天,這難道是命中注定?
諸爸爸嘆息,語重心長,“唉,盈盈,做父母圖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諸盈掩面而泣。
諸爸爸把門打開了,對卓紹華說:“你在外面呆會,孩子給我!”他把小帆帆抱了過來。
滿臉是淚的小帆帆急促地尋找著諸航,一看到,哭得打起了嗝。
“爸爸,很對不起。”卓紹華九十度的鞠躬。
“對不起這個詞太輕巧了。”諸爸爸冷冷地搖搖頭,把門又關上了。
小帆帆重新投入了諸航的懷中,諸航拍了好一會,嗝聲才止住。小帆帆卻恨上了諸盈,看到她,就依依呀呀的叫,把諸航抱得緊緊的,生怕她再把豬豬關起來。
諸盈無力地跌坐到床上,呆呆的,“航航,你其實沒去南京,那一年,你一直在北京,你懷孕了,是嗎?”
這已經不是個問句了,答案已在懷裡扭來扭去呢!諸航羞愧無言。
“如果你和這位少將是真心相愛,為什麼當時不告訴姐姐?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姐姐不會拆散你的。”
諸航脫去小帆帆的外衣,剛才那一哭,壞傢伙出了一身的汗。
“說呀!”諸盈倏地提高了音量,小帆帆驚得一抖。
諸航轉了個身,不讓小帆帆面對諸盈。
“盈盈,你小點聲。”諸媽媽已經不關心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做外公外婆和做父母,是兩樣的心思。做父母,對子女是嚴厲的。而做外公外婆,對孫輩剛是溺愛的。心裏面也有氣,可是航航嫁得也不錯,生的孩子這麼漂亮,至於那個男人,歲月長呢,有太多機會慢慢刁難。
“是不是有見不得人的理由?”諸盈眸光一寒,“那位少將當時是有妻子的。”
空氣立時凝結成了冰。
諸爸爸、諸媽媽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65,心之憂矣,雲如之何(五)
諸航心驀地一抽 搐,因為吃驚與委屈。她吃驚諸盈居然知道的這麼多,她委屈是這樣的話出自疼愛她的姐姐之口。
“航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諸爸爸、諸媽媽在原則問題上絕不姑息養jian。
諸航無語,低下頭。懷裡的小帆帆眨巴眨巴眼睛,安靜地凝視著她,小手摸摸她下巴,仿佛是在安慰。
“你覺得一個背著妻子偷歡的男人真的值得你愛嗎?”諸盈失控地揮動著手臂,她的心不是痛,而是碎裂。她歷盡艱辛、像寶一樣捧在掌心的航航,怎麼可以許給那樣的男人?
“愛情不是男人的必需品,只是他們偶爾品嘗的甜食,能夠鎖住他們雙腿的是責任和承諾。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你能留他多久?這次是諸航,下一次說不定就是某航!”
她怎捨得她的航航淪落到那一天。雖然再痛苦的日子也有走過去的時候,但那種痛令人窒息,好像天永遠不會亮。
“男人不是烏鴉,不是只只都是黑的。”諸航高聲反駁。別人的男人她不知,但她了解首長。
諸盈托著額頭,氣得心窩發麻,“到這個時候,你仍覺得他是只白的?”
“盈盈,你乍知這些事的,會不會別人污衊航航?”諸媽媽問道。
“媽媽,我比你還希望是污衊。”諸盈深吸一口氣,拉開包包的拉鏈,從裡面拿出一個複印的文件,遞給媽媽,“這個敢作假嗎?”
諸媽媽狐疑地看了看諸盈,打開文件,諸爸爸也湊了過來,一看標題,兩個人臉色全變了。
房間裡靜得空氣流動都似乎是躁音。
小帆帆慢慢地躍起來,偷偷從諸航的左邊探了下頭,他一眼正好看到諸盈青筋暴立的臉,嚇得縮回身,蠕到右邊探出頭,這下看到的是呆若木雞的諸爸爸、諸媽媽。
他噗地對諸爸爸、諸媽媽吐出一串的泡,再次轉到左邊,想看看諸盈還在不在。
諸盈不是剛才憤怒的樣子,臉上掛著兩行淚,無聲地在哭。
他瞪大眼,嗚嗚呀呀,突然覺得這很好玩,於是,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小腦袋晃個不停。
一團靜默中,突地蹦出咯地一聲笑,小帆帆像發現了新大陸。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真讓人煩。”諸盈挫敗地盯著眼前那張無邪的小臉,她……心中有面白旗緩緩舉起。
小帆帆轉動著眼睛,他的笑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過來,他笑得更大聲了。
“孩子到是個好孩子!”諸媽媽哽咽。
“我的,我的,我的!”暴風雨中,諸航像海燕勇敢地掠過墨黑的海面,“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信任首長是錚錚君子。”
“航航,你真是鬼迷心竅了。”諸媽媽晃動著手中的文件。
諸航眯起了眼,“這個哪來的?”《關於卓紹華少將因作風不檢點記過處分的決定》,呵,國防部的內部文件,姐太神通廣大了。
沒有人回答。
諸航腦中一麻,突然記起最近正在升級軍中檔案系統防護的周文瑾,“姐,你去找周師兄了?”
“在小區門口遇到。”諸盈扭過頭,想輕描淡寫跳過這個問題。
“然後呢?”諸航緊追不放。
諸盈咬了咬唇,“他和一個女人手挽手,態度……親昵!”
是那個叫姚遠的女子嗎?堵在心中的疑惑仿佛突地被解答了,心頭不是一松,而是垮了、散了、碎了。
“你責問他?”諸航低下眼帘,遮住劇烈的疲憊。
“腳踩兩隻船的男人,我不會浪費自己的精力,他主動和我打招呼,我禮貌地應了下,順口問那是你女朋友呀!他沒有否認,然後他恭喜我榮升大姨,我愣住,他沒說什麼,就給了我這個文件。”
“嗯嗯!”諸航拼命點頭。
明了!
這樣也好,說謊也是很累的,以後再也不需要誰騙誰了。他有了女友,她是有夫之婦。幸好當時沒有頭腦發熱,一口答應交往,不然今天就成了玩婚外情。
小三+婚外情,罪加一等,呵-----
寧檬以前總把亦舒師太文中的一句話掛在嘴邊,那句話是: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如果他們曾經有過愛情,確實是拖一天錯一天,早砍早解脫。
“航航,你要清醒些……”
“姐,記過的代價還不夠大嗎?”諸航阻止諸盈繼續往下說,“他本來應該前程似錦,很有可能因為這個會停滯不前。”
“那是他自作自受。”諸盈沒好氣地說道。
“我就是這般一個普通的人,他為我承受這些還不叫有責任有承諾?”
“你懷孕了,他不得不這樣。”
“如果墮胎呢,不是誰都不會知道了,他還是可以繼續保持他光輝的形像。他選擇自毀形像,背上這樣的荊條。”
諸盈看著一擠眼睛,眉毛鼻子都擠到一塊的小帆帆,心軟成了一團面。墮胎,怎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