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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又關照了幾句注意事項,點點頭和護士出去了。
“親愛的,要不我們再換家醫院診斷下,我怕他們診斷有誤。”仲凱眉擰到了一處,藍眸中泛濫著不放心。
“愛倫小姐,請你去幫我買杯牛奶,好嗎?”葉小榆沖看護微笑著示意。
“好的,我剛好還有別的事,可能有晚一點回來。”愛倫點個頭離開了。
葉小榆揚起清麗的笑顏,輕輕地把臂攀向仲凱的頸項,“仲凱,你知道為何坐在這滿室藥水味的病房裡,我還能這樣微笑著。那是因為有你存在,從北京到新澤西,一開始,我也很害怕,怕人群,怕陌生的環境,怕無法與人交流,怕不知和你如何相處。但是,這一路,你都提前為我打點好了一切,選課業,找導師,工作,家,還有你,我才樂得做個快樂的孕婦,你曾說過謝我,真正要說謝的人是我呀,如此平凡,但如此幸運。只要有你在,我真的什麼都不害怕。”
仲凱看著她美麗的白晰小臉,緊鎖著深郁的目光停駐在那雙晶亮的眼睛上良久,梗在喉嚨口的擔憂很快的融化在嘴裡,他不知此刻他的目光有多溫柔,他的語音則滿含著疼情和寵愛。“親愛的,那麼我就哪裡都不去,陪著你。”
他伸手為她撥順貼在額際的髮絲,動作輕柔而正經。
“雖然這不是你的孩子,但我想他(她)一定很驕傲有你這樣的父親。”葉小榆把臉貼近他的胸膛,喃喃地說。
仲凱攢起眉頭,抬起她的臉,“亂講什麼,明明就是我的孩子,沒有他,我們不可能結婚的。”
“對,是仲凱的孩子。你有想過孩子的名字嗎?”肚子開始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她怕他擔心,故意換個話題來轉移他的視線。
他的性格一板一眼,遇事馬上就正兒巴經地進入情況。“不客是男生還是女生,我現在只想叫她寶貝。但名字還是要起的,男生叫仲慕榆,女生叫仲葉。我很早前就有想過,親愛的,你喜歡嗎?”
陣痛忽如排山倒海似的襲來,越來越快,葉小榆痛得流下了淚水,她忽然覺得這象是一場惡夢,沒有盡頭的惡夢,她不禁叫出聲來。
“親愛的,你怎麼了?”仲凱扳過她的身,這才看到她的痛樣。
“不,不要害怕,按鈴喊醫生。”她用最後一絲冷靜笑著叮囑他。
為他遮風擋雨的男子抱著她不知所措,手抖了很久才按響了鈴。醫生和護士拉著手術車奔跑而來,她瞬刻就被困在一張有著金屬欄杆的床上。護士又手腳麻利地為他穿上陪產的衣衫,拉著他一同進了手術室。
陣痛太快,根本來不及全部麻醉,醫生稍稍在肚皮上塗了一層麻藥,便開始了手術,她一下就疼得暈了過去。
孩子取出來了,她慢慢地甦醒。葉小榆覺得有人抱住了她,那溫柔的懷抱是她所熟悉的,是仲凱正在不斷地低喚她,輕聲安慰她,然後,突然之間,他開始哭泣,淚水落在她的手臂上,他一滴一滴再吻干,並且在她耳邊反覆地說:“親愛的,我愛你。”
她現在象只剖腹的青蛙,血肉模糊,而他選在了這時表白。這不是美國人的口頭禪,認識起來,他從沒有說過這句,他是真心的。
這一刻,她忘卻了一切的痛苦和驚惶,一種幸福的感覺狂猛地向她卷襲而來,她發現她忽然有了種激情,久違的情愫,衝動得讓她害怕。
她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才能緩和。
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一夜昏睡後,她幽幽醒來,術後的疼感依然存在,她輕輕呻吟了一聲。
溫熱的唇貼了上來,“親愛的,是位漂亮的小女生,和你一模一樣。”仲凱的聲音控制不住的興奮。
“是嗎?”她吃力地說。
“我剛剛給家裡打過電話,告訴我爸媽我有了一個美麗的天使。”
“他們開心嗎?”
“他們已經在去飛機場的路上了,二個小時後就要到啦。親愛的,好高興你帶給我一個又一個的驚喜。”
她不禁有些心酸,如果是紀躍飛講出這些,她的人生該如何完美,但她不苛求了,仲凱已給把全世界給了她,她不再留戀虛無縹緲的設想了。
看護把孩子從嬰兒室抱了過來,葉小榆含淚看著,真的和她長得好像,但那雙眼睛卻是紀躍飛的。還是有他的痕跡呀,抹不去,抹不去。心痛和著體痛,她淒楚地閉上了眼,淚水滑過眼角,流了下來。
仲凱拭去她的淚水,“親愛的,我們的天使很可愛,是不是?”他看出了她的失神,愛憐地擁著。“以後,我要給她上最好的幼稚園,受到最好的教育,但又不能束縛她的天性,我就是要讓她快快樂樂長大。但關於她媽咪從前的故事,我們也要細細講給她聽,往事過去了,就坦然面對,而不是逃避,這是對寶貝的尊重,也是對她親生父親的尊重。”
“仲凱!”葉小榆撫摸著他的臉,為他的包容,為他的寬廣,“為何要對我這樣好?”
藍色的湖水溫柔地繾綣著,“因為我愛你,親愛的。我以為我不能,但是你給了我愛人的力量。你不知道,能夠愛你對我有多麼大的意義。”
“我的榮幸!”她學他一板一眼。
快樂的時光飛如光梭,似乎只一瞬間,一個月已過去。葉小榆輕快地走進庭院,迎面而來的初冬的寒風有著樹木的香氣和清冷,葉兒已睡下了,她好乖,很少吵鬧,看護說她工作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過這麼懂事的小嬰兒。
仲凱的媽媽過來後,就留了下來,她是個嬌小的婦人,很會照顧孩子,看護又盡職,仲凱一回到家又是搶著抱葉兒,反到她這個媽咪象個沒事人,每天吃好了就睡,睡醒了再吃。
林蔭道上,車燈一閃,彎進了她家的車道,是仲凱回來了。
她倚在門廊上,含笑看他下車,再忽然看到她,驚喜地跑過來,張開大大的懷抱,細密地吻著,久久。
最近,他的肢體語言越來越豐富,人前人後,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仲凱,愛倫小姐在廚房呢!”
不甘心地又緊吻了一下,這才鬆開。“葉兒今天乖嗎?”說著,他就跑向嬰兒室。
“葉兒剛睡著,明早再見吧!”她拉住他,想和他談談複課的事。
兩人牽手悄悄上了樓,拐進書房,怕吵醒寶寶,她輕輕關上了門。
仲凱放下公文包,拉開領帶,放鬆地坐在沙發上。“仲凱,我好象應該回學校了。”她坐到他的身側。
他拉過她,右手環住她的腰,把她的頭按在他的頸窩,她剛洗過澡,髮絲傳來都是洗髮精的清香味。
“嗯,明天我幫你辦下手續,有人幫著看孩子,你可以先少修點課,我研究室的事,你暫擱下。”這樣抱著,他有些心不正焉,放在她腰間的手燙了起來。
“身體真的好了嗎?”他聽任心的主使,閉上眼,細吻著她光潔的脖頸。
葉小榆一下就全身緊繃著,想起身,他趁勢拉她坐到了腿上,手情不自禁覆住她的胸前,愛撫圓潤的線條。
她脹紅了臉,“仲凱,這樣不太好。”
他煽著眼睫俯下身軀,臉龐在葉小榆眼中形成特寫,那俊朗的面容,認真專一的神情,這麼近的仲凱……她的心不由自主加快,呼吸也隨之急促。
“閉上眼睛,親愛的。”
她一時恍然,乖乖聽話。
她似乎聽到一聲輕笑,是仲凱笑了嗎?冰冷的唇柔柔貼住她的,瞬刻,就纏卷著她的唇舌,手指從她的衣領探了進去,慢慢游移,所到之處迸發的熱力幾乎將她焚化。
“仲凱……”她嬌喘,面容燒烙著。
“親愛的,我因你而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從你在我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好想要你,好想,一直都好想……”他說,聲音是撕烈的,切開了所有限制、束縛、假裝,赤裸裸地吐露。
“可我們……”理智想抗議,身子卻渴望地貼緊了他。
喜歡他的親吻,喜歡他的擁抱,和親昵的撫摸。
“我們是夫妻。”他眼神微黯,但遮不住深沉的渴望,“是不是?”理智早已飛到了雲外,他仍抓住最後一絲,等到她的肯定。
“是!”她真的無法抗拒了,羞紅著臉,埋入他的懷中,順合地抱著他。他這般珍視,這樣的憐惜,從此後,就交給他吧。
夜,悄悄深了,主臥室里的人卻忘情又失控……
第二十九章 蛻變(下)第二十九章 蛻變(下)
錢鍾書先生說過,甜密的日子快如光速,漫長的等待則象永遠。其實不管是光速還是永遠,每日的光陰都是一樣。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幾下旋轉,已過五年。
又到春暖花開時,日光漸漸拉長,春天的景色益加美麗,夕陽的炫爛不易教黑夜掩了下去,拖遲老長的光華直舒人心神。
順利簽下今年的第一票大的合約,紀躍飛舒適地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讓自已整個身心放輕鬆。
公司去年換了新的寫字樓,他這間辦公室寬敞又明亮,四面的玻璃牆,透光特好,站在辦公室里,盡賞北京的繁榮。裡面還有一間休息室,現在幾乎就是他的家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人,在哪還不都一樣。
“哦哦,總裁一個人躲在這兒摸魚,那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是可以翹班嗎?”付剛拿著公文,放在桌上,順便坐下,笑著拍拍他的肩。
日子過得太順,付剛比婚前胖了二十斤,本就體形粗壯,現在猛一看,有點象日本的相撲運動員。
“多做點,可以幫你減減肥,不要怨了。”紀躍飛沒有睜眼。
“我老婆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說很安全。”付剛驕傲地說。
“嗯嗯,確實安全,別人想搶,也沒那份膽量。”紀躍飛被他擠得睡不住,只得坐起,斜眼看了一下他的大肚子。
“喂,妒忌呀!到是你,看看現在都瘦得前心貼後背了,飯也一樣吃,不知長哪兒了。”付剛很是不平。“是不是夜夜不睡,盡想美女了。”
一說完,付剛就知玩笑過了頭,果真,紀躍飛俊容即刻就黯了下來。那一年,他從美國回來,什麼都沒有說,人卻變了許多,埋頭於工作,把自已過得象修道夫。
付剛從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他,老朋友了,懂得這時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根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