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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躍飛急得沖她直眨眼,想讓她閉嘴。而她撅起鮮艷的紅唇,一臉不解。“怎麼了,紀總?”
躍飛挫敗地嘆了口氣,“謝謝你的好意,你回公司吧,我還要陪我太太輸液。”
“啊,是紀太太身體不好呀!”吉星兒誇張地捂著嘴,壓低了聲音,“對不起哦,我不知道,早知這樣,我會選別的送過來。”
“好啦!”這吉星兒一反往常的幹練,怎麼變得哆嗦起來。紀躍飛不悅地下了逐客令。
“嗯,好吧,那紀總有事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可以的。”她莫名地扔下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走了。
“小榆。”走到她床邊,紀躍飛歉意地坐了下來。
葉小榆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用盡最大的意志轉過身。她不能再放任自已,留戀他的關心了,這樣她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對這種情形。
“從小我就希望有人會無條件地愛我,不為我乖巧懂事,不為我聰明能幹,不因為我會讀書,也不因我善良體貼不犯錯,所以我才得人疼愛。你知我自幼喪父,媽媽養我很不容易。我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討媽媽歡心,不讓她多累,不讓自已做錯事,我想做她永遠的驕傲。可是我內心裡也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也貪心,也自私,也有夢。我不在意物質日後會有多優裕,我只想尋一個可以包容我,只因我是葉小榆,而不是別的,但用心愛我的人。紀大哥心裡有愛的人,我知道,我不怨嫁紀大哥,但我累了,紀大哥,我們分開吧!”
她不是講胡話,她是真的當真了。
紀躍飛無力地坐到椅子上,沒有話語回答她。她的要求並不高,可他卻似給不起。
“可是媛媛她已走了。”他喃喃地說。
“以後還有別人能讓紀大哥重新愛上的。”她曾經努力過,但她失敗了。
“呵!”紀躍飛苦笑,是他不夠好,她才想要逃。他懂了,“小榆,對不起,我……”
“不要說,紀大哥,”她伸手拍拍他,才停下的淚又落了下來。“也是一份回憶,我不後悔的。”
“小榆,你在意過我嗎?”他企盼地看著她。
“現在,這個不重要了。”她只能這般回答,轉過頭,不想坦承了自已的心,日後怕再也找不回。
紀躍飛聽著她飲泣的聲音,忍不住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但她推開了。
“紀大哥,從現在起,就讓我們適應吧!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紀躍飛收回手臂,落莫地站起來,盯著她倔強的後背,一滴淚無聲地滑過臉龐。
(這章寫好後,耳邊響起一首老歌<當愛已成往事>,很暗合此刻的心情,可惜唱這首歌的昔日恩愛夫妻,今日也已勞燕紛飛。)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愛情他是個難題
讓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裡
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因為我仍有夢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
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總是為了你心痛
別流連歲月中我無意的柔情萬種
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為何你不懂(別說我不懂)
只要有愛就有痛(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
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沒有你會不同)
人生已經太匆匆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淚眼朦朧)
忘了我就沒有用將往事留在風中
第十五章 請別哭泣(下)第十五章 請別哭泣(下)
有時候,人是逞強不得的。
高燒剛退,身子虛弱得很,動一動,都一身的汗,更別談時不時還會發一陣的胃痛。深秋時節,醫院急診室里感冒的人很多,病床很是緊張,輸液一結束,紀躍飛就把葉小榆帶回了家中。
唉,葉小榆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助地看著天花板上吊燈的雕飾。要離婚的兩個人呆在一間屋子裡,總覺得不是個滋味。
她提出睡到客房中,他沒有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抱進了主臥室。蓬鬆的枕頭,潔白的床單,素花的絨被,強烈地提醒著她和他曾經有過的同床共枕,雖然不是激情狂野的夜晚,但相擁而眠,那種隱隱飄浮的情愫和溫馨也同樣令人難忘。她不爭氣地又紅了眼眶,怕他推門進來,她背身朝里,任淚打濕枕頭。
她說過要搬出去,但現在她這個樣子,大概走到樓下,就要暈過去了,而且一時間也不會快快地找到住所,在北京多年,沒有一個可以盡情敞開胸懷、傾訴心事、遇事能幫忙的人,她性子清冷,與人相處淡淡如水,此刻,才知有個蜜友是何等重要。至少,她現在就可以住過去。
他呆在外面,電話和手機此起彼伏地交向響個不停,他一直在忙著交待什麼。等她喝了杯牛奶,吃了幾塊點心,他說出去一會,馬上回來。聽到關門聲。她徐徐吐了口氣,撐著下了床,扶著樓梯,來到客廳。腿象不是自已的,軟得怎麼也邁不向前,真的是用九牛二虎之力,才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捂著胸口,平息紊亂的心跳,她體會到什麼叫病來如山倒這句話的用意。黯然地躺在沙發上,她恨起自已的無用。
不是矯情,而是怕心軟,再留下來,她會繼續渴望那不可能降臨的愛。只有走出去,才能做到徹底的放手。
學院那邊,已沒有課,離到清華報到日期還有三天,她要在這三天中把房子找到,搬好家,還有,和他把手續辦好。
二十四歲,她品嘗到了“離婚”這兩個字是什麼無奈的滋味。
離婚,不是未路,不是人生的結局,而是無奈的選擇。
花糙樹木會疲倦,機器也會疲倦,太疲倦了,不是枯死,便是倒下來,除非是重活一次,而人疲倦了,無法重活,只好重頭再來。
長相廝守,太久太久,久得人不敢保證誰能做到。
最安全和最合時宜的方式,還是跟自已廝守。
逞強不得,那就承認自已的軟弱吧!葉小榆決定給紀超打個電話,那高大的男生讓人有一種信賴之感,穩重而又成熟,最近和她比較熟的人,只有他了。
電話一撥,就有人接了,沒等她開口,他就一連串的發問。
“老師,你手怎樣?到底有沒有感冒?人呢,現在哪裡?”
病痛中,被人這樣噓寒問暖,心一下就暖了。
“紀超,你明天有沒有課?”
“我現在也沒有課。”
“沒有課,出去幫我找下房屋中介,看清華與b大之間有沒有小居室出租,如果有人願意合租也可以,但一定要是女性。”
“你何時搬出來?”他的聲音一下鎮定了下來。沒有追問她的理由,這讓葉小榆很感謝。
“這三天,我要搬出去,你有時間幫我嗎?”
“現在也可以,我住的地方與你講的很合適,我讓給你,我另外找地住。”
她輕笑,“不要搬來搬去,你幫我重找吧,一個房間就可以了,我東西不多,但一定要乾淨。”
“我過來接你。”
雖然很想能離開,但她自知之明地搖搖頭,“不行,我現在根本無法走路。”
“你到底怎麼啦?”他緊張地在那端大叫。
“沒有,很好,只是重感冒,熱度剛退,身子有點虛。明天會好起來的。”《亂世佳人》里郝思佳這樣說,她也這樣相信。
“不行,我不放心,我過去帶你出來。”他大概把她想成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口氣迫不及待。
她遲疑了一會,“好,天黑前我們再聯繫,我先住酒店一晚,現在我還要收拾一下東西。”
“你行嗎?”他不放心。
“行!”她肯定。
她的東西極少,四季的衣服沒幾件,書有一堆,她沒有喜歡的布偶和手飾,除了書,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兩隻行李包就放下了。書,她實在拿不動,工具書辦公室里有,扔掉就扔掉吧。
環顧著這曾經叫做“家”的四壁,作為“家”,它太奢華了,可也太冷清。如果有個孩子或老人一起住,可能更名副其實象個“家”。結婚半年,沒有刻意避孕,卻是一直沒有懷上,想必是老天爺知道她和他不會長久,不想讓孩子也跟著傷心。媽媽喜歡小鎮的恬靜,不肯過來,他家人有工作要忙,也沒有來,他出差次數多,這裡只有她天天住。現在,要揮手說“再見”了。
紀躍飛回來了。
客廳中兩隻行李包,葉小榆坐在沙發上喝著牛奶,眼睛望著窗外。她穿了一身外出的休閒服,面黃如紙,但神色堅定。
“小榆!”他坐在她身邊。
她轉頭看他,笑笑。
兩個人的目光相對,凝望了許久……
葉小榆嘆了口氣,率先別開了眼。
“身體這麼差,不要走了。”他伸手輕摸她額頭,壓低聲音說。她急於離開的事實,讓他的心情灰敗到極點。
她沒敢抬頭,“我好很多了,沒有事的。”
“說謊!”紀躍飛吐出一聲嘆息,臉上有著一絲無奈,側過身,輕輕地攬過她。她想推開。
“最後一次,好嗎?”他的聲音低啞到不行。
她放鬆下來,任他擁著。他把頭擱在她肩上,兩人都沒有講話。他很想說,我們別鬧了,重新開始,但看她如此絕然,他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手機突然的震動,讓靜默的兩人都嚇了一跳,是紀超的,他已到小區門前了。
“紀大哥,我走了!”葉小榆站起身,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下室內,抑制住心中的留戀,俯身拿包。
“我送你!”他拎起包,牽住她的手。
她沒有拒絕,拖著發軟的雙腿,依著他,走出大門。
紀超帥氣的身影,遠遠就看到了。他禮貌地沖紀躍飛點下頭,接過行李包,扔進他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車內,再返身過來扶葉小榆。紀躍飛冷冷地推開他的手,自已打開車門,扶著她坐了進去。“小榆,多保重!”他拍了下她肩,爾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