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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把水衝去陽台的暑氣,穿一件寬鬆的棉裙,泡一杯涼茶,帶本書,躺在寬大的藤椅中,看一會遠處連綿的山脈,看幾頁書,自得地享受這夏日的閒適。
一陣剎車聲從屋前的車道上傳過來。葉小榆微微一笑,沒有起身。從北京回來一個月了,她請花工整理了花園和糙地,請鐘點工把室內室外清洗了一遍,寫了兩篇論文,日日與紀躍飛和葉兒在網上玩二個小時,她還接受了耶魯的教職。她忙著累著,夜夜一上床,碰枕就睡熟了。
至於另一個人,她隨他飄泊著,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這裡是他和她的家,就是她離開,他也仍會回到這裡珍藏他們的記憶,只是他現在無法面對。
他好愛她呀,愛得包容,愛得無私。清清冷冷、淡薄如風,卻為她而變成一團熾熱的火,她如何能不動容呢。
樓下門開了,“咚咚”是腳步上樓的聲音。
她在房間的大床上放了件布裙,是準備一會沖涼穿的,那麼顯目,任何人進來一眼都會看到的。
果然,她聽到了一聲驚呼,然後是慌亂的腳步跑出房間,每一個房間的門打開、關上,下樓,又急促地上樓。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印到了她的書上。
她輕笑地回眸,“hi,回來啦!”象從前的每一個黃昏,她在廊下等他時的招呼。
冰冷俊朗的男子面容上的肌肉激動的顫抖,藍眸泛出水光,只傻傻地立在那裡。
“你……”他沙啞的嗓音如走過千山萬水般的辛勞,她不應該在那個神秘的東方嗎?
她仍沒有起身,只是笑意更濃。
“仲凱,怎麼啦?難道你不願看到我?”她佯裝失望地問。
“不是,”他終於能完整地講話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轉過身,不理他的問題。目光悠然投向遠方的山林,語氣清雅溫婉,慢慢說道:“仲凱,他們說你出現得太晚,不是真正的男主角。”
他目光一黯,是的,他是半途中殺出來的,與紀躍飛的十二年無法相比。
“他們還說,你曾是gay,感覺有些怪怪的。”
他嘆息,在情動之初,他不巧愛的人是個男生,愛不錯,對象錯了,這是事實,他承認。
“他們再說,你不象個美國人,遇事都不問對方意見,自作主張,象膽小鬼一般的逃跑。”
等她親口說分手嗎?他不能接受,膽小鬼就膽小鬼吧。“他們說得都對,我確實就象個不倫不類的闖入者。”
她回過頭了,用目光將他鎖住,一秒鐘後,她輕輕開口。“偏偏,我就愛上了這樣不倫不類的闖入者。”
仲凱的腦袋象被投入了炸彈。“你……”
她有說愛?
她站起身,輕盈地走向他,用一種軟澀的語氣說:“但是我的愛,你卻不要了,你簽下離婚協議,我……”她特意紅了眼眶,故作楚楚可憐的嬌弱。
當你深愛上一個人,你會發現你有太多可挖掘的天賦。
這是夢嗎?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實現的。
仲凱狂喜地張臂抱緊她柔軟的身子,“親愛的,親愛的,我愛你,我錯了,我只是一時衝動,至今我都沒去律師那兒登記,我……我是傻了才那樣做。”
知他心中沒有曲曲折折,她不忍再折磨他,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倚在她眷戀的胸膛上,“仲凱,不要輕易拋下我,對我有信心一點,好嗎?”
“紀躍飛呢?”他遲疑地問。
葉小榆在他懷中搖頭。“十二歲的時候我喜歡他,十七歲也是十八歲也是,十九二十……二十四歲嫁給他為妻,我一直都堅定不移地愛著他,以為這份感情不會被時光沖淡。但是在我三十歲時我不得不承認,我移情別戀了,原來在我心中偷偷愛上、深愛上、摯愛上了另一個象大海寬容的男人,他叫仲凱。如果沒有他,我會孤單寂寞一輩子。”
“親愛的,這是真的嗎?”他不敢相信自已有這樣的好運,她愛上他,那麼濃烈的愛呀。
“是真的。”踮起腳,攀住他的頸項,第一次主動地吻上那正一直顫抖的唇,溫暖氣息,她中意的味道。“仲凱,我愛你。”
仲凱低頭,喜悅的淚落在她白晰的腮上,深深地回吻她的表白,一顆冰凍的心終因她又再次融化。手的力度加大,恨不得把她揉進他的懷中。
“仲凱,還有人說,你這麼帥,又是混血兒,如果生個孩子一定好漂亮。”依偎在他懷中,她嬌喘地說。
“我們有葉兒了。”細細地,密密地吻遍她每一寸肌膚,還是不夠呀。
“再有個弟弟或妹妹,家裡會更熱鬧些。”一個多月的相處,她看出葉兒依紀躍飛很深,而紀躍飛更象用了全部心力在愛葉兒,她不舍開口帶走葉兒,她只得選擇做個飛來飛去的媽媽。而仲凱那麼愛孩子,她現在已修完全部學業,耶魯的教職也很清閒,她也許可以考慮再生一個。
仲凱摟緊了她,“親愛的,你想怎麼做都好。現在,我應帶你去補度我們的蜜月。”以前,葉兒小,不能遠離,他也在猜測她的心,一切都在往後推著。他知她有許多夢,也很浪漫,現在,他終有機會和她一起圓圓她年少時的純情夢了。
“可是,你才回家呀!”
“你在哪,哪裡都是家。”
“現在就出發嗎?”
他輕笑,騰手抱起她。
夏季,時日短,長夜漫漫,當然是先讓夜浪漫到瘋狂。
愛之甜,因為兩情相悅。
他們終於嘗到了這甜蜜的喜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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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東方,天剛微明。小女孩子窩在父親的懷中吃早餐。
抬頭看一眼走神的父親,小手輕撫上那俊容。“爸爸,你又在想媽咪嗎?”
“不,我在想葉兒長大後的樣子。”男子輕笑。
“付叔叔說我繼承了爸爸和媽咪的優點,長大後一定是個萬人迷,追我的男孩子可以用船裝。”小女孩天真地說。
“別聽他胡說,葉兒長大後要象媽咪一樣,念書念得棒棒的,然後遇到一個深愛葉兒的男子。”
“爹地那樣嗎?”
男子嘆息。“是!”
“可是我想遇到爸爸這樣的男子。”
男子笑意擴大,“是嗎?”
小女孩慎重點頭。“是,因為葉兒想替媽咪好好愛爸爸,給爸爸帶來快樂。”
“誰告訴你的?”
“媽咪!”
她無法愛他,但把女兒留給他,這是她在意他的另一種方式吧!
“我會一直呆在爸爸身邊,不離開的。”
“好!”他哽咽地點頭。
命運讓他錯過了一份美麗的愛,但卻賜給了他一份美麗的責任。愛過,失去、責任,他的人生已夠豐富,不必再回首往昔的朝朝暮暮,他的明天一樣充滿希望。
第三十六章 心酸擱筆第三十六章 心酸擱筆
《不等你回首》完結了。
心卻象陷在文字里,抑制著,不能呼吸,甚至還有想流淚的衝動。
故事是我編的,人物是我杜饌的,一切都當不了真,別人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我想那寫戲的人必是個痴子。
是,我是痴了。
捨不得葉小榆,捨不得仲凱,更是不舍紀躍飛。
我分不清誰輕誰重,把兩個人的名寫在紙上,揉成兩個團,閉上眼,扔在地上,我隨手拿起一個,是“仲凱”。
於是有了新澤西州那浪漫的夏日邂逅,有了紀躍飛與葉兒心酸的談話。
人是錯不得的,情感是需要細細呵護,沒有誰永在原地停留。
紀躍飛如此,別人也是如此。破鏡重圓的樂昌公主,她是幸運兒,但那是傳說,我們當不了真。其實現實中發生的一切遠比我筆下的故事殘酷。如誰有紀躍飛那樣的優秀與俊朗,還不日日風花雪月,他可以專情,但窺探他的女子多得去了,哪容得下他不眼花繚亂。
一個葉小榆又如何呢?
仲凱是一個意外,我計劃里沒有這樣的人物。只是寫到中間,突然想寫小榆懷孕,紀超太年輕了,怎麼都寫不出他成熟得可以扛下小榆所有的傷痛和心累。我想要一個強勁的肩膀來為小榆撐起一塊沒有委屈的天空,我把仲凱拉來了,那麼優秀又有著海洋般寬大胸懷的男子。
紀超和高倩,想著墨多一點,但內心實在不喜歡高倩,現實中這樣的女子確實有能力也有心計奪得屬於自已的一切。紀超是個犧牲品,我不看好他們的愛情。我只淺淺地帶了幾筆,算我太感性用事吧!。
從不想做個怨婦,卻偏偏有做怨婦的理由------是葉小榆。美麗聰慧的女子,惹人愛憐。愛上一個不懂她的人,是她的酸楚,也是紀躍飛的遺憾。在文里,我已說過一次又一次。沒有仲凱前,我是想寫紀躍飛慢慢發現她的好,然後愛上她,回報她一腔深愛。可仲凱來了,他的光芒蓋過了紀躍飛的苦心和覺醒。
是我的隨意,造成了這困難的選擇。
有讀友說,怎麼和《相思如梅》的結局一樣呀?
一樣嗎?
莫雨兒是齊頤飛在她六歲時定下的對象,沒等她長大,齊就已移情。她對齊頤飛沒有愛,只是有些屈辱的恨吧。所以一遇到向斌時,她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自然就會愛上溫雅如風的向王爺。
我從沒動搖過莫雨兒對向斌的愛。
而葉小榆不是,我寫著寫著就會產生動搖,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不留意,我就走在了十字路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朋友說,曖昧些吧,誰也不選,寫個讓人猜測的結局。
我不忍,小榆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後,如沒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等著她,她孤獨的靈魂該多可憐呀!
我寫的是言情小說,不是名著,不求精典,只願皆大歡喜。
但這也很難。
收拾著桌上散亂的書藉,整理心情,還是酸澀難言。
手心仍有一絲溫柔殘留
孤獨的夜是誰讓我等候
何時微笑變成一種奢求
就算時間倒流也無法挽留
那些因為年輕犯的錯
就像秋天的落葉
早已經隨風而過
但有些話我始終不能說
如果我們依然在一起
錯過的甜蜜是否還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