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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不禁泛起淚光。
可她卻不知能為他做什麼了,付剛在,吉星兒在,公司里想要討好的人太多,這個機會一定不會放過表現,而且還有醫生和護士,她只能站在這裡,做個禮貌的探病客人。
“小榆!”他終於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她點點頭,走近了一點。
他深深地看著她,然後黯然地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流出。
“紀大哥!”她慌了,忙伏下身,輕柔地幫他拭去,寬慰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些都是暫時的,一兩個月就可痊癒了,你還能和從前一樣的。”
和從前一樣?紀躍飛痛苦地搖頭,從前她是他的,而現在她呢?
他睜開眼,直直地看著,手輕輕地抓住她的手,細細地撫著她的手背,真切地說:“對不起,小榆,我錯了!”
她愕然地呆住了,他在向她道歉嗎?因為昨晚的事?
她軟弱地一笑,“紀大哥,沒事的,你那是喝醉,我沒有往心裡去。”
他寧願她發怒,寧願她痛罵,而不要這樣雲淡風輕地說。只有漠不關心一個人時,才會無愛無恨,她對他亦是如此嗎?
紀躍飛失望地縮回手,心碎地閉上眼,神情淒楚。
她以為他不想見她,眸中強忍的淚終於滴落,哽咽著說:“需要吉秘書進來嗎?”
“小榆,為何要把我推給別人,你不想關心我了嗎?”他睜開眼,責問道。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輕輕搖頭,他是她魂牽縈夢十二年的人,對他的感受哪裡是一個“關心”可以代表。她坦白地說:“我不會,對紀大哥我會永遠關心的,如果紀大哥需要的話。”
紀躍飛不禁一喜,復抓住她的手,眼中交爍著希望,“小榆,留下來好不好?”
可能他在病中太無助了,她曾是他的親人,他才會有這樣講的吧。可是在目睹了他和另一女人的親密,她已沒有任何勇氣把頭枕在那個與別人分享的胸前了。愛是一回事,尊嚴又是另一回事,她做不到時時守著、擔心著他會被別人搶走,稍有晚歸,就要聯想到他是不是與另一個女人在纏綿,那種日子會讓人發瘋的。她單戀了十二年,分開後,最多還會單戀,她不奢望他的回應,她在她的世界裡,想像著美好的愛情,就好了。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她不忍拒絕得太狠,她一點點傷他的欲望都沒有,委婉地含笑,“我會天天過來看紀大哥的,競賽中心的課不算太緊,時間上我抽得出來。”
希望的流沙,從紀躍飛的手中滑落。
他緊閉雙唇,看她的眼睛充著血,像受了極大的傷害。蒼白不見血色的面容無力地笑,放手,喃喃低語:“是因為那個外國男人嗎?”
葉小榆的心象在泣血,為他的誤解,為他的指責,不想多說,她選擇沉默。
紀躍飛以為她是默認,灰心地屈縮在失色的世界裡,他酸澀的愛,再也不敢說出來……
“謝謝你來看我,我想睡會。”他明白地下了驅客令,承認輸了,得不到的愛情除了放手又能如何。
她看著他疏離的神情,掩住自已的落莫,關心的話語梗在喉嚨,化成了無聲。珍惜地看他一眼,轉身之際留下一句,“紀大哥,祝你早日康復,我說真的。”
她和紀躍飛,從此錯開更遙遠的距離。
上電梯前,她想和付剛打聲招呼,沒看到他的身影,但在電梯口卻看到了另一個人-----吉星兒。
“情話綿綿結束啦!”吉星兒似笑非笑,神情有點迫切。
葉小榆沒有答話,兀自看著電梯上升。
“知道嗎?昨夜我和紀總在哪裡渡過的?”她有些得意地說。“從餐廳出來,紀總等不及到家,就在車裡纏上了我,我沒見過他猴急得象個毛頭小子,真有些招架不住。我們急切中什麼措施都沒做,如果沒有意外,昨天是我的危險期,你認為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她冷然地轉過身,“我想這麼喜悅的消息,你想與之分享的人不是我吧?”
“啊,”吉星兒愣了一下,訕然地笑笑,“當然,我忘了你已是紀總的下堂婦,所以要認清自已的身份,不該來的地方少跑。我和紀總之間,不是誰想分離就能分離的,告訴你,他對我的迷戀不止是一般。”
女人真應這麼強悍,才能在一幫女人中折得那枚桂冠,很欣賞她這份勇氣和狩獵方式,但葉小榆選擇不齒這種行為。不屑與她言語,電梯門一打開,她直直地走進去,不想多看她一眼。
冷雨只淋失意人,雪後寒雨下得可真是時候。
無意打車,葉小榆甩甩頭,蜷縮了一下,伸手接一捧迷濛的雨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第二十二章 訣別(上)第二十二章 訣別(上)
不願成為一種阻擋
不願,讓淚水
沾濡上最親愛的那張臉龐
於是,在這黑暗的時刻
我悄然隱退
請原諒我不說一聲再會
而在最最深最深的角落裡
試著將你藏起
藏到任何人,任何歲月
也無法觸及的,距離
冬雨綿綿,把剛下的積雪融化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片泥濘,清華園裡還好,樹木花糙多,雪水流向了糙木的根底,路上只是微濕。天色是鉛灰的,怕是還要有大雪,冬日苦短,下午時分就如黑夜一般。
葉小榆埋頭走進競賽中心,這時候,學生們應該正在練習大量的講義,消化白天的課程,現在,正應是她的工作。
沒有去辦公室,她直接去了教室。她的身影剛從窗外閃過,教室內的仲凱就開門出來了。看著她淋濕的樣子,他冰冷的面容更加寒得徹骨。
“你的iq是零嗎?這樣子會生病的。”
她無力地一笑,“我超棒的,這點小雨不會如何我。我進去啦!”
他擰著眉,深藍的眸中極是不贊同。“你的工作,我都做好了。情況怎樣?”
她怔了一下,低下頭,哀求道:“仲凱,以後不要再問我以前的任何事,你當我就是個你剛認識的競賽中心輔導員好嗎?”真的不想再面對那些事了,當她是只駝鳥好了,埋在沙里,外面的一切與她無關。
仲凱猜也猜得出她一定受了什麼強烈的刺激,不禁後悔起早晨自已的鼓勵。撫摸一下她淋亂的長髮,“到我寢室去吧,那兒近。”這麼冷的天,一身的雨,她凍得嘴唇都紫了,身子有些哆嗦。
她沒有拒絕,任由他拉著。
一進了屋,他把暖氣開得超強,幫她脫下濕濕的外衣,遞給她一件睡衣,推她進了浴室,體貼地關上門。
葉小榆機械地脫衣、沐浴,抬頭看到浴室鏡子中自已狼狽的容顏,淚水奪眶而出,明明已分離,卻還做不到忘記,因他一個表情,別人一兩句與他有關的話,她還要失控,要流淚,要痛,她該如何是好呢?
因自已的無奈,她捂著臉,嚎啕大哭。
哭到力氣歇了,還要出來見人。一身肥大的睡衣,她臉腫腫地出了浴室。
仲凱一臉戚然,依在門邊等她。“好些了嗎?”他低吟擔心的聲音。
她忽地仆進他懷中,小手握著拳,喃喃不清地哭怨著:“都是你說出於禮貌,因為愛,要去看下,看到最後是她牽著他手,聽她說與他的故事……”
他任她泄憤地槌打,環抱住她的腰,愛憐地接著,心裡有比她更多的不好受,氣那個男人對他的不珍惜,真恨不得揍那男人幾下。“我以為這是上帝的旨意,是給你們一個新的機會,沒……”他酸澀地笑,“如果知道會這樣,我不會鼓勵你的。”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沒有試過,怎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結果呢?
葉小榆啜泣的聲音斷斷續續,慢慢消止了,手上的力道也漸漸鬆散,整個人軟綿綿的,掛在他懷裡。從醫院跑到清華園,她累壞了。
仲凱喊了她一聲,她沒有答應,他猶豫的心做了決定,輕輕地抱起她放在床上,拿了干毛巾幫她擦拭濕發。他的世界裡除了母親,沒有任何女子停留過,他不知女孩子原來這般纖細,這般虛弱。在數學領域,他有一塊屬於自已的廣大天空,他自由翱翔,許多人渴慕著能相隨於他,他冷冷一笑,如風慣了,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孤單,如果她能陪著他,他認為那不是牽累。
他和她只認識了才兩日呀,卻一下闖進了她的故事裡。當她歡笑著說願意做他朋友時,他是多麼的開心。這般嬌小,這般出眾,卻為何要遇到那些不幸的對待呢?
仲凱坐在床沿,看著她稍微紅潤了些的容顏,放下心來。
她其實是有個性的,因他的高傲,她回應了同樣的冷漠。仲凱藍色的眼中不禁輕泛出沉靜的,難言的,深濃的情懷。
葉小榆安安靜靜,不見一絲反應。
她對他好信任啊,因為他是gay吧,仲凱苦笑,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gay,只是他最初深愛的一個人是男人而已,但一次愛就足以毀了一個人的一生,他現在沒有愛人的能力了,心冷如冰,她以後也會這樣。想到她有一日也象自已般不會歡笑,不知情愛,他不禁氣憤起來。
葉小榆再睜開眼睛,已經天亮。
她有一會兒不知身在何處,直聽到仲凱在講電話,她才醒過神來。看著沙發上一團皺著的毛毯,還有一個枕頭,想必仲凱在那裡委屈了一夜,那麼高大的身子,那么小的沙發,她內疚得自責不已。
仲凱放下電話,看著她沮喪的表情,好一會兒兩人都沒出聲,然後他靠近,手上多了一杯溫開水,還探探她的額頭。
“喏。”他把水遞到她鼻子前面,“你身子確實不錯,沒有感冒。”
“對不起,把你的床占了。”除此以外,葉小榆真不知說什麼好,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的居室里安然睡到天亮,上一次和紀躍飛離婚時,莫名其妙地和紀超在酒店過的夜,這次創傷後,是仲凱,唉,她都不知說什麼好了,雖然什麼都沒發生,但她卻是有點隨便了,要是媽媽知道,不知要訓她成什麼樣了。疼痛還應自已忍著,不能再麻煩別人了。
“沒有關係,以前搞課題時,我常睡沙發的。”仲凱極儘可能地讓語音有些溫度,來按撫她臉上明明白白的忐忑不安。
“我太冒失了,對你那樣,還睡著了,一定嚇到你了。”
他聳聳肩,“無所謂呀!”忽又蹙起眉,嚴肅地看著她。“小榆,你想出國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