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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凱,人生的旅途中,總會遇到一些讓你傾刻間怦然心動的人和事,但只是傾刻,那些註定只是沿途的風景和擦肩而過的過客,是不是?”她哭著說著。
“是,人的心就象一座電影院,來來往往的只是些看電影的人,留下來的才是親人,很重要的人。”仲凱覺得四肢都僵化了,他恐懼她突然會說放棄他的建議。如果那樣,他也許不會象剛剛那個男生那般失控,但他卻會永遠和回暖的春天說永別。
酸楚的淚揩不淨,葉小榆放棄了,任由它流,它漫,淚漣漣地望著仲凱沒有表情的面容,良久良久,她,心疼地對他嫣然綻笑。“我再也沒有任何問題了,仲凱。”
環抱她的雙臂仍在抖,不確定的心仍在抖。“是嗎?如果你能快快拭去淚水,那我們還能趕在領事館休息前辦好登記”他不給她壓力,只要她開心。
“嗯……”她且笑且哭,就此把孤單的行程加進旅伴,從此沒退路,不想要退路……
第二十六章 詠嘆調(中)第二十六章 詠嘆調(中)
葉小榆覺得她好像走進戲劇或小說的一個角色中,漸漸脫不了身。
從前看過一部好萊塢的言情大片《二見鍾情》,講述一個地鐵售票員對一個每天坐地鐵的大律師一見鍾情,但因身份懸殊,她只是把情感深埋於心。偶然一次大律師暈倒在地鐵軌道上,她不顧一切把他從疾馳的地鐵前救了回來,在醫院裡,他家人把她當作是他的未婚妻,待她如家人般熱情,她沉溺於久違的親情中,不敢說破,同時,她也認識了他那個剛從外地回來的哥哥。故事的最後,她發現她的真愛並不是他,而是那個遲來的哥哥。
影片的情節很浪漫,時間又放在新年的前後,漫天大雪,脈脈含情的微笑,欲語還休的表情。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獨自。
她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如她與紀躍飛的初識。但二見鍾情,她不知道是否存在。能不能、會不會死去的心還會復燃,她不知別人會如何認為,但她真的不敢去想,愛是一次太慘痛的經歷,可她為何又這麼快急著走進了第二次婚姻,當然,這與愛無關,可是不代表和誰都可以,仲凱來得恰巧逢時,仲凱可以給她所需要的,紀超也可以呀,而她卻選了他,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頭好亂,什麼都理不清。
從法律上講,她現在是仲凱的妻子,這是事實。而她和他從相識到結婚,只用了不到二個月的時間。
仲凱說他們是各取所需,可她卻覺得不止是這一點,但一定不是二見鍾情,她確定。
仲凱一身家常的裝束,正在廚房為她熱牛奶,這時是晚上九點,在他的寢室。同樣是寢室,因他是外聘的教授,他的寢室足足有她的四五倍大。
暖氣開得大大的,她窩在軟軟的沙發中,抱著抱枕,看著仲凱小心地端著杯子走了過來。
適宜的溫度,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她認真地喝完。牛奶溫胃,她感到血液在循環。
“仲凱……”她也欲語還休,只是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茫然。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冷硬的面部線條稍顯柔和。
她低下頭,把抱枕按下又放開。“仲凱,我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她吞吞吐吐地說。
“我們好象討論過很多次,彼此都沒有問題。”他表情很淡,無情無緒,象講一件公事。
“可是,”她側過身,坐正了朝他,“我好象在利用你,二個月前,我們還是陌生人。”
“小榆,這件事,我不想再說了。放心,我有思考,有掂量,絕對是三思而後行,就此打住,ok?”
是呀,都已成事實,她還在想挽回什麼,還在期待什麼?
他挪近,騰手抱她,沒有不自然,依偎著,象認識了很久很久。“想像一下未來吧,小榆,耶魯大學的校園很美,裡面的建築很多都非常有名,就是不求學,但觀光,你也會喜歡上那裡的。”
她點頭。碩士畢業時,她有考慮過出國,讀過許多國外名校的資料,但家境的艱辛讓她決定還是務實一點。
“仲凱,如果你遇到以前的……”她不知該用哪個詞來稱呼他以前的愛人,“就是那位先生,他答應回頭,你會如何呢?”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他反問道。
這個問題她曾考慮過很多次,但答案一直都只有一個。她轉回視線,看著地上,“我不會再錯第二次。”
“答案一致。”他回答得很快。“小榆,總談過去會妨礙我們以後的生活,回憶無法抹去,但也不應時時放在口中咀嚼。我更願意多談一些未來。”
她笑起來,他也學會拒絕的婉轉了。
“以後的每一個夜晚,也許我們就象此刻,同處一室,一起看書,一起聊天,很平常,但就是生活。“她幽幽地說。他說過去要一起住,這樣他的家人才會信服他們的婚姻是真實的。
他目不轉睛看著她,象怕錯過什麼似的。仲凱很英俊,有精采的魅力,東西合璧的血統,讓他的面孔近似於完美。葉小榆不認為自已裝模作樣,被他這樣盯著,她竟然不會害羞,回視的目光平和。
忽然,沒預警的,仲凱用力地抱緊她,涼涼的吻落在她的臉上,繞過她的唇,在她的臉腮密密地印上他的記號。
“兩個人,依偎著,對著爐火,聽音樂,看書,聊天,是我從小就想要的。你剛剛講的是不是每一天?”他鬆開她,認真地問。
她愕然地點頭,沒想到一句話會讓冰冷的他情緒這麼激動。
“是承諾?”他在確定。
“對,是承諾。”不忍讓他失望,她鄭重點頭。
她似乎看到他冷漠的面容上滑過驚喜,但下一瞬間,他又抱住了她,更緊,她放任自已依在他懷中。美國人的肢體語言一向豐富,她要也好好適應。
牆壁上的掛鍾指向十一,“仲凱,我要回去了。”輕拍著他的背,她低低提醒他,也提醒自已,莫名地留戀著他寬大的懷抱,象座大山,很安全。
“我們結婚了。”他沒有紳士式地放開,而是抱得更緊。
“啊,”她紅了臉,“可是我們只是……”
“結婚的二個人應該同在一室,你剛剛講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
“到了美國,到我家,我們總要住一起的,你現在就必須習慣身邊有個我。”
“可是……”
“我是gay,不會侵犯你的。”
“仲凱,”她有點無詞了,結婚只是權益之計,並不是真的,可他卻沒有任何作假的意思,她有點心亂。“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總有個第一次,只是各分半邊床,沒有別的。”他一字一句,理由十足。
有這麼簡單嗎?
“就象這樣擁著,不是坐著,而是躺著。”
“我還是想回租處。”
“那個執著的男生不會放過的,你要給他機會嗎?”他換了方式。
葉小榆愣了,她真的沒想到那一層。
“而且那小公寓太簡陋,你懷著身孕,怎麼能住在那裡?”
“沒遇到你以前,我過得都還好。”
“可你現在遇到我了,想到你住在舊公寓,我有罪惡感,因為我們是夫妻。”
“不是真的夫妻。”
“法律不會作假。”
學術上他是教授,法律認知上,他仍然是。她真的掉進了言情小說的情節,和一個超帥的大帥哥閃電式的結婚,傻傻的就成了別人的妻。那個劇本是他編的嗎?冷情冷麵的他演起來怎麼那麼逼真?
爭不過他,她只能保持沉默,接受他的安排。紀超也曾和她共分過半邊床,只是休息,不要亂想。
燈光熄去,黑夜裡多了一個人的呼吸,寂靜的夜象多了許多聲音,她無法安然入睡。
聽到她又在翻身,另一個人伸過長長的手臂輕輕地伸過來,她一下繃緊了身子,他沒有貼近,只是把手臂給她作枕頭。“春節後,我就開始定機票,早點走,好嗎?”
“嗯!”溫暖的氣息吹在她臉上,她的臉開始發燙。
“過去後,就是春天了,真好!晚安,親愛的。”他湊近吻了她一下,放平身子,呼吸平緩,不一會,睡著了。
葉小榆放鬆了下來,睡意也跟著襲來。這一天,象坐摩天輪,求婚,結婚,一天完成,被拉著轉得頭暈目眩,所有的空間和時間都被仲凱占去了,連想一下紀躍飛都沒來得及,她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十七章 詠嘆調(下)第二十七章 詠嘆調(下)
每個月,紀躍飛的公司至少有要一次高層聚會:這是公司成立之時就立下的規矩。以前是為了一起探討公司的發展和生存良計,紀躍飛是個很在意員工建議的總裁,現在公司發展到如今的規模,聚會則成了單純的休閒,而今天有更特別的意義---------是他第一天丟掉復健的雙拐,用自已雙腳走路的日子。
這次車禍,從發生到今天,整整五個月,從寒冷的冬躍進了微熱的夏。
高層們全一臉興奮,因他的坐陣,有種安全的確定,而他則沒有什麼興奮的表情,含笑飲酒,淺淺招呼。二個季節,公司亮麗的業績,讓很多人都喜笑顏開,他自然也開心,卻不是喜悅。
聚會,是在一家日式餐館。日式風味濃重,在松柏遍植間林立。
“覺得如何?”付剛拉著他走進另一間茶室,小妹奉上茶後退下。紙門拉開,正好觀看一片好景,在風鈴聲的伴奏下,寧靜沁人心臆。
“餐館不錯,很有味道。”紀躍飛看著身邊一幅行書,細觀了一會,才看得出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我問的是你的腿。”付剛好笑他的答非所問。剛剛就看出他心不在焉,才拉他到這邊談談,也好讓其他人喝得盡興。
“腿呀,估計跑個五千米沒問題。”他幽然抬起頭。有輛車停在餐館的車道上,他們在茶室一隅,正好可由樹葉的fèng隙中看到車道,卻因為角度的關係,別人卻看不到這邊。
車上走出來的一個黝黑的男子,還有一個抱著孩子,自已也象個洋娃娃的白晰女子。
那是馮如海和媛媛。
“你認識?”注意到紀躍飛的眼光始終定在某一點,付剛好奇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