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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北京到海南,坐飛機二個多小時,其實就是穿飛船也無濟於事,失去的已失去了。

    感情不能太痴,要不然眼睛哭腫,出不了門,實在很麻煩。

    高倩哭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洗洗臉,化化妝,去參加演出了。北漂族存活那麼難,要是稍有點隨性,不止愛情沒有,飯也會沒得吃,傷心是奢侈的,不是誰都可以為。她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和同情。她說,美麗的女子應該是被別人捧在手中,而不是用來安慰和同情。

    葉小榆從不覺著自已是個美麗女子,也沒嘗過被捧在手中的滋味,她只知受了傷,只能默默消化,只能獨自前進。生物都是有很強的自愈本能,沒有別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春節後,那群精英們就要出國比賽了,集訓班的課程緊張了起來,她很忙,似乎還有一點懷孕反應,不很強烈,早晨起床時會有一點晨吐,吃東西不太香,不太想動。這樣,她幾乎是天天呆在屋內,天氣本身也冷。

    情人節這天,是周日。葉小榆出去買早餐時,在門邊發現了一枝白玫瑰和一個小小的禮品盒,眼熟的包紮,與生日那天收到的系同一類。不用猜,也知是誰的。蹲下身,拿起玫瑰,含苞的花朵上還帶著幾粒水珠,天氣這麼冷,水珠沒有凝成冰,顯然人剛走。她嘆息著打開禮盒,依然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天鵝,只是這次是黑色的。沒有卡片,沒有隻言片語,一切都在無言中,也許是沒想好寫什麼吧!

    情人節對葉小榆來講,只是三百六十五天裡很普通的一天,她沒有情人,不必送誰禮物,也沒機會收到禮物。讀書時,大學裡已是很風靡白色情人節的活動,二月一開始,就有各種各樣的宣傳貼在櫥窗里,邀請你來參加。本是兩個人的浪漫時光,卻炒得象時尚派對。這一切,她近而遠之。情人節之夜,她一般會在圖書館呆到熄燈。回來時,星光滿地,走在清冷的校園,心中飄過一些渴望,飄過就飄過了,她不會多想。

    沒想到,二十五歲的情人節,她竟然收到了第一份禮物和鮮花。而送禮物的那個人,卻是她不能回應的。

    黯然倚在牆壁上,她只感到有一絲悲哀,為自已,也為紀超。

    “一支花,就失神成這樣,那我這麼一大束,你不會嚇暈吧!”仲凱伸出手在她眼前搖晃著,懷裡是一束芬芳的百合。

    他雖然仍是滿臉古板和冷漠,但對著她講話時,他的話語無意就會輕快起來,藍色的眸子中也會閃爍著星光。

    “你何時上來的?”葉小榆微笑地看著他。

    “上來時,你就傻了,我站了一會,你仍沒看到我,我就只好出聲了。呶,給你,節日快樂!”他還很應景似的在她腮邊印上一吻。

    西方人,這只是禮貌,她不當真。回抱了他一下,開了門讓他進來。“情人節的鮮花是不是應該晚上送,才更浪漫。”她開玩笑地說,拉了他進她的房間,高倩凌晨剛回,才睡下不久。

    “晚上是約會,現在是鄭重。”他放下鮮花,沒有溫度地說,兩眼打量著房間的一切,想不到是這般簡陋,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子,衣服都放在行李包里,似乎隨時準備出發。

    唯一的椅子給他坐,她含笑坐在床側。這麼大的個子一進來,小小的房間內就沒有空隙了。

    “仲凱,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她知道他不喝白開水,她又沒別的,兩人只能四目相對。

    他是坦誠的人,對她更是,一句善意的謊言都不說。“嗯,昨天晚上耶魯大學發了封郵件過來,同意你這個春天過去讀書,也同意提供獎學金。”

    “是你幫忙,對不對?”沒有他的極力推薦,她怎麼可能沒參加任何托福考試,就被錄取。

    “你有這個資格的。”他認真地說,“但小榆,有個問題,你的簽證不會很快批下來,我沒想到這件事。”

    她沒出過國,甚至國內也走得很少,當然更沒想到。“那怎麼辦呢?”她憂心地說,“是不是要等到明年?”

    “那到不至於,幾個月差不多就能批下來。”

    幾個月?幾個月就是夏天了,那時衣服會穿得很少,她懷孕的樣子遮也遮不住了。葉小榆無助地站起身,“看來,我只有等了。”

    仲凱抬起頭,伸手拉住她,“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很快就能出國。”

    “仲凱,你何時學會說半句留半句了,看我著急好玩嗎?”她微嗔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種隱隱的嬌羞,他沒見過,驀地心象被什麼撞了一下。

    “我,我只是一直在分析能不能講。”他深深地看著她。

    “沒什麼呀,講出來吧,如果不適合,我們否決就可以了。”她鼓勵他不要事事太過較真,講錯也沒什麼。

    “小榆,我是美國國民,如果我們現在結婚,只要去下領事館登記,你就可以隨我出國了。”

    “結婚?”葉小榆不禁重複了一下,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好象討論過,也有了結果。

    她不渴望她的婚姻轟轟烈烈,但她奢望能平平安安到老。和紀躍飛的婚姻,她失敗了,對於再次開始一個分明就是緩助似的婚姻,她很排斥,對仲凱,對她都是不公平的。

    “仲凱,我想這個方法不用為好。反正就幾個月,我等等吧!”她苦笑著自我安慰。

    他輕扣住她的手,“我認為好!”

    “仲凱,那是婚姻,不是兒戲。”她驚呼著,提醒他。

    “有你這種說法,我就更慎重了。婚姻久了,激情慢慢變淡,愛情成了親情,我們只不過沒有激情,現在就象親情。”

    “我們是朋友。”她強調。她只能當他是特別的“男朋友”,而不是相濡以沐的家人。

    “朋友久了,就是親人。”他肯定。“你日後有了愛戀的人,我們就分開,如果沒有,我們就一起過,和寶寶。婚姻說神聖也神聖,說不神聖就只是一第紙,小榆,你不要當負擔。”

    明明不是春天,她卻感覺象是破冰時刻,北京的臘月感覺起來不再那麼寒颼颼了。“仲凱!”她喃喃地叫著,她這麼孤獨,這麼無助,這麼麻煩,一點點溫暖都會讓她投降,不要提他這麼傾心的付出了。

    藍色的海水輕輕泛著波浪,他站起身,輕擁過她,“我覺得今天的日子好記又難忘,天氣也很好,適合出行,適合……求婚。”

    “仲凱,麻煩你了。”她依著他,淚眼淒迷。

    “我的榮幸!”仲凱閉上眼,腦中猛然跳出久遠的一行。

    從來不知道/你是一幅意義深遠的畫作/每多看你一眼/都可以發現其中的奧妙/叫我深深著迷。

    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有一日因一個清雅女子的淚水而回暖,他小心地前行著,一步一步靠近。

    怪不得他說那束花不是約會,而是鄭重。他思慮好了,才過來,怕給她壓力。她何其幸運呀,有這樣的“親人”。側目,瞥見桌上那支淡雅的玫瑰,那無以回報的愛戀呀,真讓人心折讓人不舍,祈願那樣的好男生以後會有一份好的感情歸屬吧!

    他為她穿好大衣,裹上圍巾,拉著手走出房間。高倩穿了睡衣,蓬著個頭正從衛生間出來,一抬眼看見一張冰山似的俊容,嚇得驚叫著跑回房內,門開了一道fèng,不敢確定地回望著。

    仲凱聳聳肩,小榆歉疚地看著高倩的門,“對不起,高倩,我朋友來得突然,也沒和你打聲招呼。”

    “是外國人啊!”高倩伸出手,把她搶進房內,“怦”拍上門。

    “對,混血兒,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什麼樣的朋友,到了什麼程度?”高倩八卦似的責問。

    “談婚論嫁!”門外有人好心地回答了。

    “啊!”高倩的眼都差瞪爆了,“不會吧,小榆,你真的是光速啊!我那個酷同學,你怎麼辦?”

    葉小榆無言地搖搖頭,“紀超只是我學生,我給不了他任何,高倩,幫我寬慰寬慰他,我走了。”

    “我……”我都需要人安慰,還能安慰別人嗎?高倩瞪著葉小榆的背影,什麼也沒吼出來。

    門外卻另有一人怒吼成嘶。

    “為什麼你寧可選別人,卻不要我。”

    清晨把花放在她門前,在外面轉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過來,卻看到她的手在別人的掌心。

    紀超暗啞的嗓門夾著重喘,像沙紙狠狠狠磨地數遍。

    葉小榆一陣暈眩,又瑟縮回仲凱的懷抱。

    “她身子有點虛弱,你不要嚇她。”仲凱不悅地瞪著那個兩眼血紅的傢伙。

    “你不准插嘴,我在和她講話。”紀超失控地暴吼著。“葉老師,葉小榆,我不管你是誰的妻子,還是誰的女朋友,我不在乎。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擔當,想要什麼天空,我都給你。”第一次如此痴狂地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他無措地吼著,想吼到她心裡,讓她看到他。

    葉小榆啜泣著埋進仲凱的懷中,“我是真的不能接受,紀超,因為……”

    “不要提那見鬼的藉口,什麼你比我大,什麼你是老師,如果你需要,我離開那所破學校,我去把那個戶藉改掉。”他急聲打斷她。

    “因為我們已有了孩子。”仲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她的衣領拉上,他欣賞這男生的勇氣,但不悅他的方式。

    門內的高倩,門外的紀超就象鏡頭中的定格畫面,張大著嘴,眼眨都不眨。

    “告訴我,那不是真的!”紀超放低了音量,誘惑似的對她笑著。一身的落莫,卻使他笑得狼狽。

    想起艷陽的午後,她抱著他的腰坐車,想起在課堂上摔倒,他相伴的那個下午,想起生日中的驚喜,想起與紀躍飛分手的那個夜,他無眠的陪伴,想起……驀然回首,過去的一年中,她感受到的許多溫暖都是他給予的,沒想到他痴戀的心這麼深,她不能再任其下去了。

    葉小榆絕然地點頭,“是真的,紀超,再幾天,我就和仲教授去美國了。”

    紀超想裝起瀟灑,卻滿臉苦澀驚惶,“你還是選了同道中人,呵,看來我是真的不自量力。”他再無任何理由愛她了,揮去眼角的淚水,掉頭而去。

    “紀超!”高倩淚眸淒淒,哭叫著追了上去。

    “你沒問題吧?”仲凱看著懷中哭得象迷途中的小女孩的葉小榆,不確定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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