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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腦中突然出現一張紅艷艷的櫻唇,嘴巴里塞滿了糖葫蘆,“好吃呢,要不要嘗嘗?”說時,紅潤的嘴唇已湊到了他的面前。

    “我從不吃甜食。”他低下眼帘,手握成拳,心突然跳得很快。“你們經常通電話?”

    “昨天晚上還聊來著。”

    “聊……什麼?”該死的,她一定屏蔽了他的號,不然為何打不通。

    “她人現在外面旅遊,聊那邊的景色和小吃。”

    “她不在濱江?”要不是夠冷靜,他這句話會用吼的。

    孔雀納悶地看著他一臉的憤然,“是呀!都出去一周了,說是尋找什麼靈感!”

    雖然坐車是件痛苦的事,但遲靈瞳發現旅行真的很神奇很有趣,之前不管有多少煩人的破事都在旅行途中煙消雲散,每天忙著找景點嘗小吃買特產。七月,旅遊業進入旺季,她沒去那些人滿為患的著名景點,而是沿著長江南下,找些古老的小鎮憩息。

    她現在待的這個古鎮,位於長江邊上,有上千年的古宅、石橋,還有磨得發亮的青石板路,她住在一家臨水的客棧三樓,過著豬一般閒適的日子。古鎮很小,一兩個景點,一天就轉完了,可她卻不想離開。早晨,下起了雨,她買了一堆五香豆,要一壺綠茶,坐在茶館裡,看兩個老人拉胡琴唱小曲,不遠處,一座廊橋在雨中靜靜地佇立著。

    茶館裡有三四個外國遊客,還有幾個背包客,很少有她的獨行俠。窗邊有一個她的同道中人,剪著寸頭,皮膚曬得黑黑的,上身是一件畫著一個骷髏頭的T恤,下面是膝蓋磨出兩個洞的牛仔褲,在他的腿邊,放著一個大大的背包。察覺到她打量他的目光,他也看了過來,淡淡點了下頭。

    胡琴吱吱呀呀的,唱的是當地的方言,遲靈瞳聽不懂,不一會,就很不客氣地打了個呵欠。嘴巴沒合攏前,皮膚黑黑的男人拎著包走了過來,眉毛一挑,朝她對面的椅子一努嘴,“我能坐嗎?”

    “只要不要我買單,你隨便坐。”

    男人笑了,牙齒很白,可以去做寶潔公司的牙膏模特。他坐下來,“我叫費南,搞工程的,愛好旅行。”

    “遲靈瞳,無業游民。”

    費南疊起雙腿,看了看外面的雨,又看了看她,“有一個建築設計天才也叫遲靈瞳,和你同名同姓。”

    “嗯,中國人太多,漢字太少。”

    費南大笑:“有意思。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你男朋友呢?”

    “他現在正在二萬米的天空注視著我有沒有隨便和陌生男人搭訕!”

    “他是個飛行員,不,航天員?”

    遲靈瞳撇了下嘴:“就算是吧!你呢,也一個人?”

    可能是旅途太寂寞,雨一時半會又沒停的意思,費南話簍子一開,就收不住了。“我的工作性質是要經常待在工地上的,一待就是三四個月。第一個女朋友是我同學,她能理解我,但接受不了周末的時候別人都出雙入對,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窩在屋子裡,於是我們和平分手了。第二個乖是乖,從不發怨言,但我一要出差,她就對著我,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害我罪惡感深重,主動提出分手。第三個女友是個高幹子女,她說我工作的樣子像個農民工似的,帶出去太沒面子,她給我找了份從政的工作,要在一年之內把我打造成瀟灑軒昂的政界新秀,我怕她失望,婉轉地謝絕了她的好意。這千帆過盡,我發現唯有它是最最好的,不離不棄,又永遠保持著新鮮感。”費南踢了下腳邊的黑包。

    遲靈瞳被他給逗樂了,覺得這人也算是給灰暗的天氣添上一抹亮色。雨到了傍晚才停,西方的天空奇特地出現了燦爛的晚霞。

    “晚上一定會出星星,我們游江去吧!”費南建議。

    遲靈瞳是個隨和的人,反正晚上也沒別的事。晚上,星星出了,卻很稀疏,江面上卻浮滿了星星點點的水燈,遠望去跟小學課本上畫的銀河似的,多數是蓮花燈,一盞盞地漂在水面上,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光,美得令人屏息。

    “不久,就是七夕節和七月十五的鬼節,當地人愛放水燈,來追悼親人。這些燈裡面裝載著他們的祝福和思念,說逝去的人可以看到。”費南指著一江的燈光說道。

    “真的?”遲靈瞳兩眼放光。

    費南斜著嘴笑:“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要是想玩就去買一盞!”

    她當真跑到一個小商鋪,買了一堆小蓮花燈。費南掏出打火機,點上花心中的蠟燭。她雙手捧著,虔誠地一一放入江中。鬆手的那一會兒感覺很奇妙,蠟燭燃著讓手掌里熱烘烘的,慢慢浸泡進水中,熱度透過水波一盪一盪地在手掌間穿過,最終放開手,感覺掌心裡的溫熱跟著水流帶著燈一起往前走了。

    費南噗地笑了:“你不會當真以為這燈會穿越九重天?”

    她不說話。有點兒江風吹來,江面上的星星點點忽閃忽閃的。不一會,她的燈就融入了千盞萬盞之中,再過一會,蠟燭燃盡,江面上慢慢暗了下來。她抬頭,默默仰望著點點星辰。

    “有沒有來得及許願?”費南還在笑。

    她蹲下來,點點頭。她的願望只有一個:迪聲,回到我身邊,好嗎?別讓我在別人的身上找你的痕跡,那太可憐。

    她走上江堤,恰好遲銘之打來電話。她走之前,告知過他。遲銘之說出去走走也好,沒有攔阻,但必須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她玩水燈錯過了正常匯報時間,遲銘之的電話追過來了。

    遲銘之的聲音透著疲憊和無力:“玩得開心就好,不要太節省,差錢的話爸爸給你匯去。”

    “爸爸怎麼了,睡得不好嗎?”

    “弟弟妹妹昨晚發熱,我和你甘姨在醫院待了一夜,熱度現在還沒退,現在抽血化驗。濱江這一陣流行A肝,保姆愛帶他們出去,我擔心他們是被傳染上了。”

    “A肝並不可怕,可以醫治好的。”

    “說是這樣,可看著他們兩個小臉燒得紅通通的,哭都哭不出來,真心疼。唉,醫院裡病床還緊張。”

    “有沒找熟悉的醫生幫幫忙?哦,爸爸,蕭子辰應該有熟人,你給他打電話,不,我給他打。”

    “我這一急,真沒想起來。瞳瞳,那你快打。”

    遲靈瞳把擋著額前的頭髮往後撥開,熟稔地撥了十一個數字。幾乎快要到達重撥時段時,電話有人接了,可是沒有人說話。

    “蕭教授,你聽得見我講話嗎?”遲靈瞳急了。

    一聲重重的呼吸聲從另一端傳來:“有什麼事?”

    “你在濱江醫院有沒熟悉的肝臟科醫生,我弟弟和妹妹病了,現在在醫院裡。”

    “你就為這事給我電話?”蕭子辰的聲音冷冷的,不緊不慢。

    遲靈瞳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許久,蕭子辰又說了一句:“我現在在青台。”

    “那你可以幫我打個電話麼?”她小心翼翼地問。

    蕭子辰突然沉默了。

    “遲靈瞳,快看,流星……”站在身後的費南突然叫了出來。

    遲靈瞳應聲仰起頭,剛好看到流星快速閃過的尾跡。“真漂亮。”她嘆了聲,低頭繼續聽電話。

    嘟,嘟……忙音,她不慎接錯了鍵?她忙又重撥,一次,兩次……三次,電話再也無人接聽。

    她握著手機慢慢坐在江堤上,心裏面啥滋味都有,眼淚控制不住地在眼中打轉。她知道他在生她的氣,可是他們並不是可以隨意生氣的關係。他為什麼就不糾結不煩惱呢?也許他是君子坦蕩蕩,她是小人才憂兮兮。

    “怎麼了?”費南走過來,見她神色不對。

    她站起身,拍拍塵土,“我要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回濱江。”

    “濱江,是不是準備建跨江大橋的那個城市?”

    “嗯!”

    “那我和你一道走,你別用那種正當防衛的眼神看著我,我這純粹是工作考察,我們公司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如果能中標,我就要在濱江待好幾年呢!現在,我先去熱身熱身。放心,我們AA制,我不沾你的光,也不要你盡地主之誼。”

    遲靈瞳失笑,感到自己有點防衛過甚。

    第二天,兩人一早就上了長途汽車。路上,遲靈瞳給遲銘之電話,聽著遲銘之的聲音平靜了許多,她也悄悄喘了口氣,估計弟弟妹妹的病情無大礙。

    “子辰的朋友昨晚就過來了,安排了病房,又重新給弟弟妹妹做了檢查,已經制訂了醫療方案,確診是A肝。現在在輸液,熱度終於退了,我心中一顆大石落了下來。護士說子辰的朋友是醫院的副院長,這次真麻煩他了。”

    “真的是蕭子辰的朋友?”遲靈瞳追問了一句。

    “剛剛子辰和院長一塊過來看弟弟妹妹的。”

    遲靈瞳也不知怎麼合上手機的,這人是裝酷還是玩深沉,多說一句會死人嗎,害她昨晚一夜都沒睡好。

    下了車,費南和遲靈瞳告別。遲靈瞳給了他一個號碼。“這是我學姐池小影的,她分在路橋設計院,有關跨江大橋的事,她可能知道不少,你有什麼要諮詢,給她電話。”

    “真的不請我吃頓飯?萍水相逢也是幾百年修來的緣分呢!”費南可憐巴巴地問。

    遲靈瞳臉一紅:“那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吃江鮮?”

    “後天是七夕節,我們就臨時湊一對,免得看著別人雙雙對對,心裏面戚戚的。”說完,也不等遲靈瞳回應,費南背著包著跑了。

    遲靈瞳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打車去醫院。甘露不在,遲銘之穿著防護服坐在病床邊,弟弟妹妹在輸液,看到她,他脫了衣服出來。

    “幸好各個指數都降下來了,再住個十天院就好了。”遲銘之嘆息,摸了摸遲靈瞳的頭髮,“如果我只有你該多好呀!”

    遲靈瞳知道他又在後悔了,抱了抱他,安慰道:“等你老了,人家只有一個孩子,可你有三個承歡膝下,多幸福!”

    “我已經老了。”遲銘之嘆氣。

    父女倆又說了會話,遲銘之忙著催遲靈瞳走,說這是傳染病區,病菌防不勝防,讓她以後也不要來。

    遲靈瞳走時,到醫生辦公室轉了轉。辦公室內,幾個醫生戴著口罩在寫醫案,她巡睃了下,沒一個胸牌上寫著“院長”的字樣,便走了。到家之後,剛把窗戶打開透氣,就接到孔雀的電話。“妞,你現在人在哪?”她的聲音聽著無比亢奮,像打了雞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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