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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老公多好,會過日子。現在物價飛漲,雞肉超貴的,你就將就著嚼嚼雞肋吧!”遲靈瞳帶有幾分慫恿地說。
顏小尉起身,給馬桶沖水,洗了手出來。“我也這樣想,可這雞肋還選擇牙齒呢!”
“大不了你去矯正。”
顏小尉咧咧嘴:“現在的牙醫可都是屠夫,刀快著呢!”
遲靈瞳拍拍她的肩:“我可以友情贊助。”
“去你的,你把他當瘟疫,恨不得我現在就把他制伏,免除你的後患。”顏小尉拿起沙發上的靠墊,對準遲靈瞳就扔去。
遲靈瞳笑著接住:“你說過他確實是一張挺有誘惑力的長期飯票,所以我才成人之美。”
“你再說就成天使在人間了。”顏小尉眯起眼,嘴角危險地抿緊。
遲靈瞳拎起包包,慌忙逃之夭夭。
大巴車沿著海濱公路向機場駛去,可以看到海天一線間,有幾艘遠洋貨輪緩緩地向港口駛近。七月的陽光隔著茶色玻璃貼近皮膚,依然帶有灼熱的溫度。浴場內,人流如潮。摩托艇上的人瀟灑地在海浪上旋舞,濺起簇簇的浪花。此時,青台的海最是溫情脈脈。
機場大廳里廣播聲此起彼伏,一張張面孔轉身就只留下背影。落地玻璃窗的窗格將視線劃成一塊一塊,窗外無邊無際的機場跑道猶如拼圖般靜默在刺目的陽光下。
遲靈瞳只等了一會,便看到電子屏幕上顯示濱江至青台的飛機已到港。她踮起腳,舉目眺望。
“妞!”人群中響起一聲驚喜交加的尖叫,緊接著,一陣香風襲來,她的身子已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抱住。“你又不會開車,讓你不要來機場,你怎麼又來了?”
遲靈瞳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腰間突然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呲著牙,很有默契地裝出一臉激動:“這不是想你想得沒辦法。”
孔雀這才鬆開她,化得精緻的面孔扯出一絲嫻靜的微笑:“來,我為你介紹下。這是我男友蕭子辰。子辰,這是我的同學兼好友遲靈瞳。”
遲靈瞳疑惑地看看孔雀,又看看眼前戴著眼鏡、斯文里有著木納、木納中含有稍許呆滯的男子,眼睛眨個不停。蕭子辰竟然是那天在韓國餐廳吃秋刀魚時,隔壁桌上坐著的書呆子?
孔雀何許人也,從動物學的角度來講,屬於自戀、自大的生物;從人類學來講,此女生性活躍,極不安分,貪圖榮華富貴,生活奢華奢靡。所謂書呆子,那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迂人。兩袖清風,肩擔明月,只要有書,天為被地為床都可以。這兩個人,用南極和北極來形容都不太合適,南極和北極至少還在同一個地球上,有一天,地球變暖,說不定就融一塊了。他倆應是火星和水星,永遠遙遙無際,沒有任何相撞的機會。現在看來是宇宙大團結了!
蕭子辰禮貌地向遲靈瞳點點頭:“你好,孔雀常提起你,說你很聰明。”
“與你一比,我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狠狠地瞪了下孔雀,孔雀心虛地假裝關注著傳輸帶上的行李。
誰料,蕭子辰一本正經說:“這話不對,我們行業不同,無法比較的。”
遲靈瞳笑容僵在臉上,這位蕭教授不僅迂,還有點教條主義。
“子辰,行李到了。”孔雀叫了起來,“一共三隻,那隻紅的,還有旁邊灰的和黑的。”
蕭子辰忙走過去,從輸送帶上拎起三隻行李箱。
“幹嗎講這麼仔細,難道他不認識自己的行李?”遲靈瞳低聲問。
“我這是證明我的細心,你笨啦!” 孔雀上前提起紅色的,紅唇一嘟,“子辰怎麼辦呢,妞硬要我住她那裡,說晚上想和我說說悄悄話!”
遲靈瞳的腰又被掐了一下。
蕭子辰扶扶眼鏡:“沒關係,我回去和爸媽講一聲。你手機開了麼?”
“剛下飛機,我給忘了。”孔雀嬌柔地一笑,從包包里掏出手機開機,“晚上妞請我們吃飯,我提前半小時打電話給你。明天,我再去你家看伯父伯母。”
“好的。”蕭子辰轉身看向遲靈瞳,“那就多謝遲小姐……”
“叫我靈瞳好了!”遲靈瞳乾乾笑著,背後的每個毛孔都冷嗖嗖的。
“子辰,那你打車先走,我們晚上再聯繫。下車時一定要記得拿下行李,是兩隻箱子!”孔雀攔下一輛出租,司機下車把蕭子辰的行李放進後備廂,她趴在車窗,叮囑著蕭子辰。
“我會記得的。”蕭子辰嘴角淺淺彎了一下,又扶了扶眼鏡,筆直地看向前方。
等到車離開,遲靈瞳大口大口地呼吸,嚎叫道:“你到底是他女友,還是他媽?”
孔雀一巴掌直摑向她的臀部:“為了所愛的人,我可以身兼數職”
遲靈瞳膜拜:“鳥類的愛情非人類可以理解。”
孔雀驕傲地一笑,推了她一把:“去打車。”
兩人上了車,遲靈瞳看著孔雀,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跟她談了句人生:“孔雀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這撒謊的習慣一直改不了呢?”
孔雀斜睨著她:“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別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我放在後面慢慢審。我現在好奇死了,快告訴我,你真的喜歡那個書呆子?”
“當然,我是把他當未來老公培養的。”
“你似乎不是個愛才之人。”遲靈瞳講得很含蓄。
“不愛才,我會和你做朋友?”孔雀竊笑。
“我和他是一類嗎,你真是辱沒了我這個人。”遲靈瞳氣得哼哼。
孔雀擺出一幅認真的表情:“我是真的覺得子辰是我老公的合適人選。他長相不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有很好的收入,家境也好,而且對我惟命是從。我是認識許多傑出而又精明、能幹的男人,那樣的男人,不止我會喜歡,其他女人也會喜歡。女人不是青春永駐的,你能敵得過歲月嗎?女人一老,就如明日黃花,傑出的男人卻是越老越香甜,他們怎麼抵抗得了一波又一波鶯鶯燕燕的攻擊?沒有一個女人是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享老公的。所以男友可以隨便談,老公卻是要慎之又慎。子辰他不會帶給我這方面的擔憂。”
“你的意思是你很自信可以牢牢地將他掌控住?”
孔雀一挑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子辰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沒談過戀愛,一直是好學生,從小就會念書,只會念書,對他來說,你讓他主動追一個女人,比登天還難。他遇到我這樣對情感造詣很高的,也是他的幸運。我們沒有誰掌控誰。”
“你們是佳偶天成。”遲靈瞳受不了,想吐。這樣的情感像幾何里的相似三角形,只能算是類似愛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孔雀是手中拿了把長尺,來裁一件合體的衣裳,蕭書呆子碰巧是做那件衣裳的布,而並不是孔雀先愛上那塊布才想做一件衣裳的。
但哪怕是好朋友,都沒有對別人感情指手畫腳的權利。
遲靈瞳把孔雀帶到公寓,顏小尉已經出去了。孔雀行李箱一扔,也不整理,拿出手機進了遲靈瞳的房間,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外撥著號。孔雀在青台工作的同學不少,接電話的不知是誰,她笑得很是嬌媚。
遲靈瞳不知她這一面蕭書呆子可曾有幸目睹過?如果目睹了,是不是還能擺出那副孔夫子門生的端正斯文樣?
晚上,孔雀出門換了一套裙子,妝重新細細化過。遲靈瞳還是穿著去機場的卡通圖案的T恤、牛仔中褲。
“你就穿這身去餐廳?”孔雀問。
遲靈瞳低頭打量自己:“又不露點又不新潮,挺好的。”
“瘋了,你這樣子像路邊烤魚的小妹。妞,今晚的客人還有誰?”
“希宇和他未婚妻。”
“希宇是誰?”
“我從前的敗筆。”
孔雀恨鐵不成鋼地揮了揮拳頭:“一個女人要想讓前男友刻骨銘心,就得在他面前,永遠保持嫻雅嫵媚,讓他看得見卻摸不著,回去把腸子都悔青了。你看你這樣,人家一見就慶幸,幸好當初沒選她。”
遲靈瞳微微一笑:“嘿嘿,我巴不得就是這效果。要是他一直對我念念不忘,那才是我的噩夢。”
“你是真白痴還是假白痴。”
“真亦假來,假亦真。”女為悅已者容,她遲靈瞳才不為希宇做出任何犧牲!
這個意義多重的晚餐,遲靈瞳算是煞費苦心。
環境不錯、菜做得又好的幾家有名氣的餐廳,在這個遊人如織的季節,大概要提前一周預定。她和希宇通電話時,已錯過了預定時間。風味獨特的小餐館,青台倒是有很多,可是請遠道而來的客人,似乎不太好。
遲靈瞳最後決定請孔雀他們去吃私房菜。外面沒有眩目的招牌,環境幽靜的宅子,建在面海的山坡上,走進去卻別有乾坤。一個個包間分別以梅蘭竹jú命名,廚子很是厲害,做得一手好海鮮,而且川菜和湘菜也很拿手,客人可以盡情地點。遲靈瞳和孔雀先到的,剛喝了兩杯大麥茶,穿著旗袍的服務小姐微笑地推開了門,希宇和一個像洋娃娃的女孩站在外面。
孔雀和遲靈瞳均是一愣。女孩明眸皓齒,膚如霜雪,身材高挑,微卷的長髮,有幾縷挑成了酒紅色,笑容明亮得如同一面鏡子。她穿一件白色的吊帶長裙,全身上下無一飾物,唯手指塗成了鮮紅色,像一朵朵桃花盛開在十指間。
孔雀愣的是有她在的場合,居然有個女人比她搶眼,她一時不能接受。
遲靈瞳愣的是希宇怎麼變得這麼大方了,從前,她穿一條過膝的裙子,他氣得罵她沒有廉恥。洋娃娃這樣,等於是身上披了層白紗,一側身,半個背都光著。
兩人各懷心思,都忘了待客之禮。
希宇在外面站了一會,見沒人招呼,牽著洋娃娃的手跨進門來:“遲靈瞳,你從哪裡找到這地方的,太難找了,計程車司機在外面轉悠了好幾圈。”
“酒香不怕巷子深。”遲靈瞳硬擠出一絲微笑,站起身來。七年不見,希宇是長得有幾分人樣,衣著也顯品位,可這一開口,他用詞的方式說話的語氣,都讓她心裏面冒火。
希宇皺起眉頭,掃了遲靈瞳幾眼,“你說你也不小了,怎麼穿得像個高中生,扮嫩呀?”
遲靈瞳有脫下鞋抽他嘴巴的衝動,她還沒動作,孔雀一把把她拉到身後,儀態萬方地一笑:“我家瞳瞳是個才女,讀書多,書卷氣渾然天生,這種氣質不會隨著年齡的改變而改變,哪裡需要扮?老同學,這兩年你混得不錯,見慣了嫵媚妖嬈的蜜桃,審美觀有大的改變,我們理解。”說完,她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希宇身邊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