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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嗎?”遲靈瞳提不起勁,只想洗洗睡了。
“能不能趕在明晚回來,不行,就後天中午。我們台里包了個酒吧搞七夕聯歡,有許多俊男靚女,到時一定會玩得很瘋。你別總悶著,來吧,我給你一一介紹。到了九點零九分時,燈光暗下來,你想抱誰、想親誰都可以。”
“不去!”遲靈瞳一口拒絕。
“你要是敢不來,我以後就和你絕交。失戀是本事嗎,狂得六親不認,拽什麼拽。誰沒失過戀,我還自殺過呢,現在還是挺好的。你要是一直把自己鎖在牢里,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快樂。你總說要給你時間來慢慢痊癒,可是你就是只蝸牛,就是只駝鳥,你努力了嗎,你想忘記那個人嗎?”
孔雀連珠炮似的,一口氣吼來,把遲靈瞳炸得節節敗退。“鳥類,我那天有約。”她換了另一種溫婉的拒絕方式。
“有約好啊,帶他一同過來吧!只要不是老頭,同齡人都會玩一塊的。”
遲靈瞳嘆氣,沒轍了。
費南聽遲靈瞳期期艾艾說兩人的吃飯要改成幾十人的大聯歡,激動了:“我最喜歡Party ,我倆要不要著裝上配合下,看上去很情侶?”
“免了!我只負責帶你進去,你要是闖了什麼禍,別說認識我。”
七夕那天晚上,費南還是認真收拾了下,看上去青春、陽光,朝氣蓬勃。遲靈瞳走近他,嗅出他塗了古龍香水,差點沒暈過去。
兩人一同走進酒吧。酒吧特意布置過了,天花板上用燈光打出一天的繁星,還用投影做出銀河的情景,音樂卻是很潮的舞曲,震得人熱血沸騰。孔雀一身文氣的碎花連衣裙,無比淑女地坐在桌邊,手中端了杯果汁,笑起來只露八顆牙齒。
遲靈瞳樂了,剛想調侃她裝什么正經,側目看到她身邊坐著的那個清清冷冷的男人,忙緊閉嘴巴。現在,不只是孔雀怕他,她也怕他呀!
“妞,他是?”孔雀站起身,亮晶晶的眼神看向費南。
遲靈瞳用眼神示意費南離自己遠點。“一會你要是被別人隨便抱了去、親了去,我覺得太不夠厚道。做人要仗義,所以……你們好,我叫費南。”費南的嘴巴從遲靈瞳的耳邊挪開,朝孔雀和蕭子辰綻出迷人的笑。
“一起坐。眼光不錯哦!”孔雀沖遲靈瞳擠擠眼。
遲靈瞳笑得很勉強,偷偷地瞟蕭子辰,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向他道謝。而他端著杯酒,高傲地直視前方,像是沒看到她似的。
費南點了雞尾酒,遲靈瞳要了果汁。費南坐在她和蕭子辰的中間。不一會,有個頭髮長長的男子上台宣布聯歡開始。坐在桌邊的男男女女紛紛擁向舞池,扭麻花似的跳到了一起。遲靈瞳看到孔雀的腳在桌下打著節拍,臉上卻是一派恬靜。她捂著嘴笑了,笑意還沒散開,一抬眼,撞上蕭子辰森寒的眸光,她訥訥地抿了抿唇。
費南邀請桌上兩位女士下場跳舞,均遇到禮貌的拒絕。他笑笑,從鄰桌牽了一位時尚的女子連跳了二支曲子,大汗淋漓地回到桌邊。“這一晚上就這麼坐著?”他用胳膊肘兒推推遲靈瞳。
“我要是站著,就成柱子了。”遲靈瞳低語,感覺坐著也沒意思,可孔雀和蕭子辰一動不動,她也不好走。
“你要是柱子,也是根美麗的柱子。”費南舉起杯,與她碰了碰。“那我去跳舞啦!”
“去吧,去吧,我給你點酒。”遲靈瞳好大方地說。
費南剛與一位豐潤的美女蹦進舞池,音樂突然停了下來,室內流淌著一支輕柔的小提琴曲《愛的致意》。主持人聲音一啞。“親愛的,今夜銀河不再遙遠,你的溫暖不在夢中,凝視著你的雙眸,聽我說:天長地久倒計時,擁抱你所想的那個人吧,親吻你所愛的那個人吧,十,九,八……六、五……”
大廳內放起了一隻只粉紅的氣球,每個人的氣息都有點飄浮不定,眼波流轉,一種狂野的氣流瘋狂地升起。“啪”的一聲,大廳內突然變成了一團黑暗。
遲靈瞳好奇地瞪大眼睛,想看清在黑暗中人性能顛狂到什麼極限。突然,不知從哪裡伸過來一雙長臂,將她整個身子嵌在懷裡,兩瓣溫暖的唇牢牢地堵住了她的驚呼。
時間仿佛在飛轉,又仿佛是停滯的。衣衫的摩搓聲,桌椅的翻倒聲,粗重的呼吸間夾雜著一兩聲的嚶嚀,還有吃吃的輕笑……大廳內許多許多的聲音混在了一起。曖昧不明的氣氛里,心口像被什麼重物壓著,遲靈瞳只覺得瞬間猶如百年。
“啪”的又一聲,廳內重歸光明。廳內響起一兩聲刺耳的口哨聲,然後瘋狂的舞曲又響了起來。
遲靈瞳低下眼帘,感到自己的雙腿在抖動,她沒有意識地摸到桌上一隻杯子,顫微微地握著就湊到嘴邊。入了口,才覺得辛辣難咽,不禁嗆得咳了起來。
“妞,你喝酒?”一臉鬱悶的孔雀聽到咳聲這才看向遲靈瞳。
費南也從舞池中跑了過來,笑了,“這是我的酒杯,你這一喝等於間接接吻,把我們方才沒來得及做的全補上了。”
遲靈瞳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沒辦法反駁,急得直揮手。蕭子辰默默地坐著,眼底如同一潭秋水,直直地看著她,深不可測。
“靈瞳酒量淺得可憐,沾酒就會醉,真是的。”孔雀瞟了瞟玩得正瘋的同事,幽怨地白了蕭子辰一眼,“我們走吧!”
“你們繼續玩,我送她回去好了。”費南自告奮勇地擔當護花使者。
“有什麼好玩的,沒意思極了,走吧!”孔雀拎起包,重重往後一甩,拽起遲靈瞳就往外走。
遲靈瞳腿溫軟如棉,被她拖得踉踉蹌蹌的。自始至終,她一直低著頭,掌心冰涼。
“子辰,你自己打車回去,我開車送靈瞳和她朋友。”孔雀回身對蕭子辰說道,臉上罩著一層嚴霜。
“一塊送!”蕭子辰還在看著遲靈瞳。
孔雀一跺腳,大概是氣到了極限,也顧不上形象,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人多去打狼呀!靈瞳是個女人,不是男人,你有什麼不放心我的?幾天前,我就問你七夕節有沒什麼安排,你說你有事。好,我理解,我體貼,那我說我和靈瞳來參加電台的聯歡,你突然說你能抽出時間來了。其實你無非就是不放心我有有沒騙你罷了。你都看到了,一整個晚上,我像朵壁花似的掛在牆上,嫻雅恬靜,大方雍容,你滿意沒有?蕭子辰,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你到底想怎樣?”
“孔雀,不要說啦!”遲靈瞳咬著唇,推了推孔雀。
費南搞不清狀況,不知所措地站著。
蕭子辰眸光一冷,俊逸的面容僵冷著:“我們真的是未婚夫妻嗎?”
“我也巴不得不是,可是偏偏是。你仍然還在排斥我,還想不起來與我有關的一切,於是,你就懷疑我騙了你?蕭子辰,如果你覺得我是個騙子,那麼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同事、你的家人、朋友,他們總不會騙你吧!沒有人會像我這麼待你好了,在你失憶時,還不離不棄。不說了,靈瞳,我們走。”孔雀氣呼呼地瞪了蕭子辰一眼,把車鑰匙扔向費南,“帥哥,你會開車吧!”她指了指停在路邊的一輛紅色的小汽車。
費南點點頭,跑過去把車開了過來。
蕭子辰依然面無表情地站著:“你是我的第幾任女朋友?”
正欲上車的孔雀慢慢地回過頭:“非常不幸,我是你的初戀也是你的終戀。”
蕭子辰腮幫骨倏地一突,臉扭向了一邊。
“神經病。”車開了一會,孔雀對著窗外吐出了三個字。
“你……別對他那麼凶,他……失去記憶,一定把什麼給混淆了。你要給他時間。”遲靈瞳幽幽地看著前方。華燈如熾,熠熠生輝,整個城市就如同一座不夜城。
她緩緩抬起手,揉搓著唇瓣,胸口一窒。黑暗裡,約摸覺得扼著她的長臂方向來源是蕭子辰的位置。她想說:錯了,孔雀在那邊。可是長臂是那樣的有力,吻來得又急又猛。
乾淨的清花香氣,帶有一點薄荷的微涼。急促的心跳,寬廣的胸膛……先是牙齒溫柔的輕咬,接著舌尖長驅直入,裹住了她的,吮吸的力度,攪拌的方式,輕輕的呵護,寵溺的愛憐……這樣的暖,這樣的軟,這樣的柔,一切的一切,都是這般熟悉。血液嘩地一下從腳底直升到頭頂,她渾身的氣力像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抽走了。一絲理智化為一聲輕嘆,消失在空氣中,她情不自禁地開始回應。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她要緊緊地抱著,不松,不松,哪怕只是一個夢……
燈光重新亮起的時候,她不知道擁著她的長臂什麼時候收回的,理智慢慢地抬頭。他是謙謙君子一派正經,孔雀一臉幽怨。她震撼莫名,又羞慚交加。他怕是以為抱著的人是孔雀吧!哪裡還有勇氣再面對孔雀,慌亂中抓起費南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咳得心都裂了。
“我知道急不來,可是他真的有點過分。我哪裡還有一個自由呼吸的空間!”孔雀仍在憤憤不平。
“其實你靜心想想,他這麼擔心你、緊張你,不是因為愛你、在意你?”心口怎麼這麼苦,像吃進了一大口黃連。
孔雀笑了:“我當然不會和他真生氣,他可是再好不過的結婚對象,我們可是要過長長的一輩子的。”
遲靈瞳用力揉搓心口,不然,她擔心那裡會因為疼痛而窒息。費南默不作聲地開著車,嘴角歪著,似笑非笑。遲靈瞳沒邀請兩人去住處,站在路邊道了別。沒有上網寫帖,洗好澡直接睡了,都沒等頭髮干透。朦朧中聽到手機在響,她把手伸出去,摸了半天,剛摸到,手機一滑,掉床下了。她懶得下床撿,任由它響著,最後,無聲無息。
費南在濱江待了四天,背起黑包去下一站。遲靈瞳送他去長途車站。離開車還有半小時,她陪他邊等邊看著外邊像線似的細雨。“有收穫嗎?”她問他。
他笑得有些邪惡:“哪方面?”
她一怔:“能有幾方面?”
“跨江大橋方面,你學姐池小影對我幫助不少,我想要的資料都拿到了,還實地勘察了下,回去可以寫篇調研報告,一定能受到領導的重視。另一方面呢,很意外,也算打發了旅途中的寂寞。”
遲靈瞳心中顫了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地一再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