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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哪種都沒區別,她認命!“早飯吃什麼?”
從這一天起,蕭子辰沒有再回憩園,強勢占去了她的半個屋子。他用實際行動證明,所謂一物降一物,這次,她是遇到天敵了,所以別再想這想那!但是,怎麼可能不糾結呢?夜深人靜,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他聽不下去,扳過她。“如果你覺得這是下地獄,別怕,我會陪著你。”
她抬手緩緩摸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摸得非常認真、細緻。“多久都陪嗎?”
“時光不老,我們不散。”他的手擱在她的腰間,探身啄吻了下她的唇,帶有清涼的香皂味撲面而來。在這特有而又似曾相識的氣味中,她蹙著的眉慢慢舒展了,不一會,真的倦意襲來。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心想,不要太多,就這樣,很美好。
奇怪,兩人仿佛相戀很久,都沒需要經歷磨合期,立刻就進入了平緩的樂章。他把她在籬笆網上的貼子都看完了,他有許多不同的觀點,一一說給她聽,給了她很多的啟發。他陪她去書城,甚至去林場看樹木,去郊外看寬敞的排屋。一個眼神,一句嘆息,不需多言,就那麼懂了。
八月底的一天,他輕描淡寫地提了句以後一周他有六節課,不算太忙。“不回青台了?”遲靈瞳這才意識到,那時,這人使的是激將法。
“回呀!一月飛一次,住個兩三天。”
遲靈瞳惱羞成怒,兩天沒和他說話。一個傍晚,她說起初次去他家吃飯的情景,他聽著,不插話,不發問。“你不想再找尋以前的記憶嗎?”她納悶道。
“你占的比例又不大,找了幹嗎?”細長的俊眸一眯,說不出來的魅惑。
她聽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奪眶的淚水。這份戀情來得突然,進展卻出奇的順利。只是紙包不住火,濱江這么小,遲早要遇著孔雀,她想著到了那一天必是一場惡戰。
還沒等她武裝好,孔雀來了,帶著冰淇淋,把門踢得吱吱作響。
蕭子辰這天沒課,兩人剛從江邊散步回來。他在看一本外文雜誌,她在寫客廳的燈光設計,時不時和他搭幾句話。聽到敲門聲,她慌亂地跳起來,目光四下逃竄,看有沒有藏身之處。他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你坐好,我去開門。”
“蕭子辰……你怎麼會在這?”孔雀一雙美眸瞪出了眼眶,這是秋天的午後,屋裡的兩個人都身著舒適的家居裝。手一哆嗦,手中的紙袋“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裡面的冰淇淋灑了一地。
“你們上床了?”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手臂高昂地舉在半空中,像個鬥士。
“孔雀,正如你所見,我已和靈瞳正式交……”蕭子辰平靜地看著她。
“你不要說話。”孔雀打斷了他,眼睛咄咄地瞪著遲靈瞳,“我和你交往幾年,你那溫吞的性子做不出什麼翻天覆地的事。我該想到的,該想到的……你先回憩園,我一會過去。”
“是我追的靈瞳,我愛上她了。”
“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孔雀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抓起桌上的一隻茶杯對準牆壁“砰”地摔了過去,瞬地,碎片像雨點飛灑在房間的角角落落,“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防不勝防,我這等於是引狼入室。”
“孔雀,”蕭子辰走過去攬住遲靈瞳的肩,音量雖不大,但威懾力不容人忽視,“我們已正式分手了,我和靈瞳在一起,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理智一點。”
“我們這是第一次分手嗎?哪一次當過真了,不就是賭氣賭幾天,然後又合好了。”
“我不知道從前有過幾次分手,這次是我失去記憶後第一次提,我肯定我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我希望我們好聚好散,如果你想搞得轟轟烈烈,我奉陪。”蕭子辰語氣生冷得足以讓屋子陡然進入寒冬。
“你……什麼意思?”孔雀刷地白了臉,她聽著蕭子辰這話像是赤裸裸的警告。
“不要說。”遲靈瞳突然推開蕭子辰,心中一陣翻湧,她沖向洗手間,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她懷孕了?你們偷偷地在一起到底有多久?”孔雀像行駛在高速上,習慣性地向前。
蕭子辰沒有回答,跑進洗手間,替遲靈瞳拍著後背。
遲靈瞳拂開他的手,抹去嘴邊的汁液,起身淨了淨口,“你先回下憩園,我和孔雀好好談談。”
蕭子辰斷然拒絕:“不行,這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我和她是許多年的朋友,我應該給她一個交待。你走吧,不會有事的。”
“免談。”
她抬起頭,懇求地看著他,“我答應你不衝動,很理智。”
“我不擔心那些,我擔心……”蕭子辰仰起頭,深呼吸,“那讓我陪在你身邊,我不出聲。”
“我必須獨立面對,你在只會火上澆油。”
外面又傳來“咣當,咣當”的碎裂聲,孔雀不知把什麼又給摔了。
“那我在門外等著。答應我,正視這件事,不要逃避。”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看著她。
她低下眼帘,緩緩點了點頭。
外面的房間內,已是一片狼籍,書散了一地,椅子傾斜著。蕭子辰漠然地看了看孔雀,板著臉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遲靈瞳咬咬唇,直直地看向已近抓狂的孔雀,笑了笑,“沒地方坐了,我們就站著吧!”
“為什麼是他?”孔雀指著她的鼻子,厲聲問,“你的男友死了,我非常非常同情。你想念他我也能理解,你想借一個新出現的男人來忘記他,我也支持。可是,為什麼是蕭子辰呢?你難道不知道蕭子辰是誰嗎?我們之間一直資源共享,我在你面前絕對不設防,從不隱瞞。怪不得這一次他態度如此堅決,你把我給出賣了,為的是給你撲進他的懷抱鋪路嗎?”
遲靈瞳苦笑地搖搖頭:“不是的,孔雀。”
孔雀猛地抬手摑了遲靈瞳一個耳光,瞬間,她的臉上立刻就紅腫了。“那是什麼?遲靈瞳,從我和蕭子辰戀愛時,我就意識到他是你喜歡的類型,我防了你三年,結果,你還是把他誘騙到手了。你搶男人的本事和你讀書一樣,我佩服。”
遲靈瞳捂著臉,默默地眨了眨眼。她能理解孔雀,就像東方不敗歷盡艱辛練就葵花寶典,這代表著一種成就,一份尊榮,你讓他自廢武功,等於要他的命,這和喜歡不喜歡無關。
孔雀喘息了一會:“是的,我作風是有些不檢點,因為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又不是什麼名門千金,又不是富家小姐,你想往上爬,必須要付出代價。可是不管我做出了什麼,我想嫁的男人一直是蕭子辰,我從沒有動搖過這個念頭。就連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會願意嫁他。是的,蕭子辰也是個普通的男人,會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奉勸你別緊抓著他的責任感不放。他是個君子,一定會扛起錯誤的後果。但那樣你能保證你會幸福嗎?你看看你那後母,從你媽媽手中搶了你爸爸,過得怎樣,有目共睹。你要步她後塵?”
遲靈瞳嘆息:“一直以來,你都把他當作你最後的籌碼,是備胎,其實,你從沒愛過他,也沒真正尊重過他、珍惜過他。孔雀,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他有尊嚴,有底線。無論什麼樣的感情,不用心呵護,都會如沒有雨水滋潤的禾苗,終有一天就夭折了。他,也許不夠瀟灑,不夠那麼風趣,不夠那麼有錢,但他真的是很不錯的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你不配。”
“別告訴我你配。前幾天,你還在為那個叫什麼裴的男人要死要活,這麼快就和別的男人又愛得死去活來,你的愛真廉價。”孔雀譏誚道。
“我只是惜福,我還來得及抓住他……我怕後悔,怕……”遲靈瞳紅了眼。
“那是他給你買的花麼?”孔雀看到窗邊的玻璃瓶中養著一束小雛jú。
“不是買的,是摘的。”拆遷房前方有個花壇,原先的主人栽了不少花。小雛jú剛開,蕭子辰早晨摘了一捧回來。
孔雀突然放聲號哭,“他竟然給你摘花……”她撲向那簇花,連同瓶子摔在地上,惡狠狠地用腳踩著,一邊踩,一邊罵,“我讓他送花,我讓他送花……”發了一會兒瘋,她蹲下來,雙手捂著臉,“我和他一起幾年,他沒給我買過花,也沒買過任何禮物。為什麼他會對你這麼好?為什麼?”
遲靈瞳沉默地看著她。
孔雀一甩長發,拭去眼角的淚水,挑釁地看著她。“不就是幾枝破花嗎,有什麼稀罕。男人總有個新鮮期,三個月一過,你再看看他是不是還會這樣對你?他現在不過是失憶,你聰明,利用了這點勾搭上他。我詛咒你們,有一天他恢復記憶,從前的事都想起來,他和你一起,那就是一種折磨。”說完,高昂著頭走了。遲靈瞳目送著她的背影,看到她走向站在路邊的蕭子辰,用拳頭擊打著他,把眼淚鼻涕塗滿他的衣襟上,又踮起腳吻他。他一把把她推開了,她又撲過去,他又推開,嚴辭斥責。
遲靈瞳收回視線,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小雛jú。真是堅強的花,一朵朵還是那麼鮮艷。
腰間圍上一雙長臂,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處,她拍拍他的手,好一會,兩人都沒講話,就那樣抱著。
“她其實也可憐的。”許久,她嘆了聲。
“可憐之人必有可嫌之處。”蕭子辰冷漠道。
也許吧,十年的友情就這麼沒了,真是色令智昏、見色忘友,她鄙視了自己一把。
“靈瞳,謝謝你願意珍惜我。”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耳背,她仰起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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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憑欄遠眺
書房裡的那款木梯,遲靈瞳最終選擇了楓木。楓木有股天然的清香,紋理清明,木梯做成三角形,交叉著,三級欄杆,刷兩遍清漆,貼著牆放,像一把大號三角板。看著與製圖板,是一個系列,很協調。
她比劃了兩遍,蕭子辰還是不太明白。“你畫給我看看。”
她低頭啪啪地敲打著鍵盤,含糊道:“家裡沒有繪圖的筆。”
蕭子辰起身去了臥室,出來時,手裡拿著那盒輝柏嘉的繪圖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