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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靚卻象聽不見他的話,只像一匹失驚的馬想要從他的掌握中掙脫出來。

    男子的力量是強大的,他把她緊緊嵌進了懷裡,無法動彈。“唉!”按住纖細的肩膀,一方大大的手帕擦拭著掉個不停的淚。仍然是清清冷冷的眸光,此時卻讓明靚感覺無比的暖意。

    “你還小,什麼都不懂,是我急了。”修長的手指撫過哭紅的雙頰,輕拍著後背,“怎麼能怪你呢?”

    靠在他懷裡,一種奇妙的幸福感包轉住全身。倔強的心被這句話打倒了,眼淚再次瀰漫開來。

    院外,轟轟的雷聲在天邊響起,雨隨即從天際狂瀉而下。悶熱的天氣終迎來了一縷清涼。

    雨一下便是持續三日,所有的人都被困在屋內。抬頭不見低頭見,處境難堪的人想有個躲避的地方都很難,除非霸占主人的地界。

    “丫頭,今天畫什麼呢?”古傑推開畫室的門,看見明靚盤著腿坐在地上,象真格似的在畫板上塗塗抹抹。

    “嘿,道兄!”明靚頭也不抬,從調色板上沾滿油彩,繼續把畫板塗滿。

    道兄,是她自創的稱呼,緣於他仙風道骨般的裝束。每喊一次,陳靜都笑到肚痛。“丫頭,你可不可以對我換個稱謂?”古傑有些哭笑不得。

    抽空抬下頭。大熱的天,還扎個頭巾,一件象海灘遊人常穿的陽光短袖,寬大的休閒褲。少了那份仙風道骨,與街頭流浪的嬉皮士比較接近。歪著頭,眨眨眼,“那就叫酷哥吧!”

    古傑放棄地搖搖頭,“算了,還是道兄比較中聽,你不要改了。”

    “好!”她到不堅持,又埋頭畫中。

    古傑退後一步,左看右看,黲黑重綠一團,找不到一絲感覺。“丫頭,你到底畫的什麼?”

    “哦,我在學凡高畫向日葵。”

    向日葵有黑色的嗎?古傑皺起眉,“盈盈,關於這個顏色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顏色隨心情而定,此刻我的心情是黑色、大雨!”

    “哈哈,你是無病呻吟吧,小孩子家,還大雨呢!”

    “不要蔑視我的情感。”

    “哦!”古傑忍住笑,長腿一伸,坐在她身邊,“好,我尊重你所有的情感,那麼可以和道兄傾訴一下嗎?你整天貓在這畫室中,是不是在躲某個人啊?”丫頭這幾天從不和他們同桌吃飯,等大家都休息了,才下去隨便吃點,表現得比他這個職業畫師還稱職。這也有點太異常了吧!

    明靚放下畫筆,定定地看會畫板,閉下眼,驀地轉過頭,“道兄,你真的愛靜姐嗎?”

    古傑不意外這個問題,嘴角微傾,“這個問題我比較擅長。我們看上去不配,對吧?”

    “嗯,靜姐是准博士,天天和數據打交道,你要是問她現在流行什麼歌曲,她會當你講的是外星球語言,她事事要求精確、真實。而你是藝術家,浪漫、熱情,不切實際,還有外形,你和靜姐簡直是南轅北轍。這樣說吧,道兄,你和靜姐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盈盈,如果你愛一個人,是愛他的職業、外貌、愛好,還是愛他人呢?”

    明靚愣了下,“我不太清楚,但從中外名著得到出的理論,應該是愛人吧!不然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如何讓人嚮往呢?”

    古傑輕拍下了頭,“那不就得了,靜喜歡我,我喜歡她。雖然沒有共同之處,但我們欣賞彼此在各自的領域出類拔萃,尊重彼此的喜好。因為不同,才讓我們有很多意外,與一個很相似的人結合就象看鏡中的自已有何意思?這個解釋能接受嗎?”

    “勉強吧!”明靚嘆了口氣,“可是……”可是什麼,她也說不清。她和嚴浩也是兩類人,可為什麼他那麼在意,而她卻渾然不知?

    自那天晚上,她突然沒有勇氣見嚴浩了,好象她負了他很多,自以為是、自作主張。想見又怕見,這是什麼複雜的情緒,陌生到她失眠、嘆息、想流淚。

    “可是我真的好餓了!”古傑學著她的口氣,“靜在下面一定等急了,我們下去吃飯吧,飯後我還要送畫去畫廊。”

    不等她找理由,好像怕她逃走似的,拉著她起身,塞進洗手間,洗淨了手和臉,拖著下樓,按坐在桌邊。

    “任務完成,親愛的!”

    “獎勵一個,”陳靜毫不避嫌地送上甜蜜的腮吻。

    又來了,也不在意她這個剛成年少女在場。明靚啼笑皆非把目光專注於飯桌。家常小炒,清鮮小菜,三雙碗筷。“嚴浩呢?”明靚心一下糾了起來,聲音微微顫動。

    “他……”

    “我在這!”淡漠的語音從身後傳來。嚴浩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抓碗筷,從廚房裡出來。

    小臉“唰”一下紅到頸部,眼觀鼻、鼻對口,不敢亂動。

    “電話接好啦!”陳靜笑眯眯的,看著冷麵公子不著痕跡地坐在明靚的身邊。

    “嗯,我一會和傑哥回北京。”嚴浩輕輕帶過,優雅地吃飯、喝湯。

    正在喝湯的明靚突地嗆了一口,飯粒噴了一地,臉脹得通紅。古傑和陳靜對視一眼,若無其事繼續吃飯。

    嚴浩擱下筷子,輕拍著她的後背。她咳得氣都差點沒了,唉,丟臉丟到天外。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她也不想見他,眼不見,心不煩,管他去哪呢,以後,她可以在屋子裡橫著走、倒著走,再也不怕闖見誰了。可為何眼眶又濕濕的呢?她應該笑呀!

    “好些了嗎?”那聲音,清冷中帶著憐意,輕易地讓她心頭莫名一跳。

    “呵,好多了,我想去床上休息下,一會再吃。”天知道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聲音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沒本事逞能,只有逃。

    嚴浩微地一怔,“還是很難過嗎?”

    她回神,咳了聲,“不是!”要走的人話怎麼那麼多?“我就是累了。”

    陳靜“嘩”一聲笑開了,“盈盈,你是坐得太久,累了吧!去睡吧,我一會也回北京一趟,你一個人好好看家,不要亂逛得找不到家門。”

    “嗯!”她答得乖巧、懂事,一背過身,淚就順腮而下。這算什麼呀,象林妹妹似的,多愁善感、氣若遊絲、自怨自憐。

    天色分為兩半,這邊明亮,那邊黑沉,空氣中飄蕩著濕泥的香氣。這幾天,天天都來幾場雷陣雨,見多不怪。倚著莊裡寫生亭的欄杆,痴痴的,這樣的姿勢保持快有兩個小時了。

    人都在的時候,覺得小樓很小,人一走,小樓就象座空曠的山谷,有說不盡的孤獨。明靚不由地想起小時候送別父母回到家中,就是這樣的感受。雖然外婆疼她如寶,可她總會覺著自已象被離棄一般。

    今天,這種感覺又來了。

    她逃似的跑出小樓,挑人多的地方鑽。看學生寫生,看人刻字,還跑得遠遠地看農人做活。

    晃蕩了許久,又回到離小樓不遠的寫生亭,徘徊著,不想開門進去。雷陣雨說來就來,寫生亭四周霎時就被滂沱大雨淹沒了。

    明靚換了個姿勢,坐直了身。口袋裡手機響個不停,她懶得接聽。一定是顏浩,他有事沒事象個間諜似的對她旁敲側擊,總想打聽出她的行蹤,要不就遊說她去上海。她的煩惱夠多了,再多點,她很快就會崩潰。

    那個人,怎麼可以在她什麼也沒理清時,拍拍塵埃走人呢?真是不負責任的傢伙。

    手機依然響個不停。

    她無奈地掏出,懶懶地打開。“我還活著這個地球上,滿意了吧!”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話端那邊的人愣了下,“是明靚嗎?”

    不是顏浩華麗的磁性嗓音,這聲音偏冷又自製。明靚半晌才反應過來,“是我!”

    “你在哪裡?”

    “外面!”頭腦一片空白,她快沒有意識了。

    “具體的地點!”那聲音有些著急,語速快了起來。“我現在小樓的院子裡。”

    “你往後看!”她哽咽地看著雨簾中,那個撐著傘、四處張望的男子。

    距離一點點縮短,越過雨簾,他來到了她的面前。笑容象雨後的陽光,燦爛無比。

    象許多被慣壞的孩子般,明靚對於家務一竅不通。沖涼出來,看著嚴浩象變戲法似的端出一碗有雞蛋、肉絲、青菜的麵條時,她瞪得眼睛都快脫眶了。

    “我試吃過,沒有毒!”他坐在對面看著她。明靚突然想起這句話好像在某個風雪夜也聽過,不好意思地笑了,低頭慢慢地吃著。

    “傑哥和陳靜可能要到午夜回來,我一個人打車先回來的。”

    “我以為你走了。”她低低地嘟噥一句。

    “我才不象有的人那麼狠心!”他為自已倒了杯水,欣慰地看著她吃得很香。

    她頓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中,“如果,如果……不是的,當初是為了想和顏浩徹底解除婚約,我故意扯上你。我錯了,如果,如果還來得及,你不覺得我沒有經驗,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失魂落魄了幾日,答案瞭然於心。但這樣說出還是好難為情。羞怯又慌亂,眼神遊離。

    氣氛有點僵。

    嚴浩不自在地別開眼,清清喉嚨:“明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頭快埋進湯碗裡了,“我知道,這只是建議,你可以當作沒有聽到。”

    湯碗被輕輕挪開,秀氣的下巴被冰涼的手指托起,四目相對。“明靚,你是大人,說出的話就該負責任。”無限的期待和急躁讓他身子繃成一把弓,怕稍不留神,嚇退那顆猶豫的心。

    “我懂,這一次我會認真的。但我不懂什麼是愛,我會盡力所至,你可以接受嗎?”

    從不敢奢望她如他一樣,一見動情,但夠了夠了,以後的時間她會懂得他的心、他的真。一字一句,真誠熾烈,“未來誰都無法預料,我們都來努力,好嗎?”

    笑意如花,雨過天晴,執手相望。明靚輕輕地閉上眼,自然地依進他的懷中,“不要不理我。”

    這樣的溫暖他已經等了很久,嚴浩反射性地一把抓住她。“除非你先放手。”

    “你走了,我發現我很難受。”她不知道此刻自已是多麼的可人,雙眸如水,腮紅點點。

    輕柔的指腹慢搓著顫動的睫翼,一枚細吻落在了腮邊,爾後移向抖動的唇瓣。溫溫的,好像有吸力一般。明靚清醒的意識很快失控,等得心都快蒼老的冷麵男子狠狠地、熱烈地狂亂地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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