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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
“我介意。”
“我介意我沒有那份婚約。”
“你……”繞了一圈,講一份不存在的東西,明靚氣惱地閉上眼。“早知道這麼煩,就不選這個學院了,想好好讀個書都不可以。”
“後悔了?”
“有點。”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明年吧,等我畢業時,如果你還有這樣的想法,我來解決。”他認真地說。
“啊?”明靚愣了下,他幹嗎總把她的隨意當真,唉!
學院到了,擁著她下車。路燈幾盞,星星點點。身影讓月光和燈光拖得長長的,太靜了,誰也捨不得開口講話來破壞,默默地牽著手,慢慢走著。
路過植物園時,夜風送來一陣無名的花香。幾時,春這麼濃了,夜色中,可見路邊盛開的一簇簇的花束,花香伴著泥土的青糙氣息,是春這樣的魔季獨有的味道。忽然從糙坪方向傳來幾聲細微的簌簌聲,在黑夜中,聽得格外分清。
“是什麼聲音?”明靚驚恐地低問,頭埋進了他的懷中。
嚴浩奇怪地側過頭。隔了樹叢,月光下,只見一對相擁的人兒在糙坪上翻滾著,呢喃、輕喘,想是耐不住寂寞的某男某女同學趁黑正在做衝動之事。兒童不宜,路人也不宜,迅速移開視線,身子不可抑制地發熱,以咳嗽來假裝鎮定。
“到底是什麼?”久等不到答案,明靚欲抬頭看個究竟。
嚴浩突地按下她的頭,“別看,是蛇。”
“啊!”尖叫一聲,變身猿猴,三兩下竄上了他的肩,長腿懸空,臉深埋頸間,身子在他懷中抖個不停。
很特別的投懷送抱。嚴浩摟著懷中的超大娃娃,差點絆倒。抬手理了理明靚被風吹到前面的劉海。“沒有關係,早遊走了。”這一聲足夠驚退五里外的強敵,何況那膽顫心驚做不宜之事的男女,早已逃之夭夭。
“我腿軟,下不來。”聲音從頸窩間傳來,帶著顫音,真的嚇壞了。
嚴浩微笑地輕嘆。“可這樣我沒辦法走路,要不,我背你吧!”夜這麼黑,他和她現在的樣子,也是能把人嚇瘋的。
“嗯!”身子慢慢從身前輕移到背後,她把他當成一棵樹,好本事似的居然沒有滑下。小女生特有的綿軟和清淡的氣息可以讓君子變魔鬼,她真的不懂嗎?嚴浩僵硬著身子,咬著牙,控制著越來越高的體溫。
伏在寬闊的後背,她也覺得不象剛才那樣彆扭了,氣息放平,頭挨著他的頭。“嚴浩,我現在終於明白韓劇里為什麼男主總喜歡背著女主?”
他深呼吸,閉了閉眼,平息自已的情緒,清冷腔調略有些難堪,“為什麼呢?”
“因為那樣可以顯示男人的偉大,被背的人會感到特別的安全和溫暖,象所有的災難都離得很遠。”
“你這麼容易滿足?”
“嗯,突然發現有個男朋友真的很好。”一直都那麼驕傲,認為所有的一切自已都能解決,而今夜一點小的意外,就讓她如此失常,顯得那麼弱小,若不是他在,她可能會一路尖叫到寢室,然後一夜惡夢,隔天被送到精神病院。從小到大,對於無腳的動物,她最怕了。而此刻,伏在他的背上,感觸到他的體溫,周身縈繞著他的氣息,驚恐就慢慢消失了。
和他一起,她的心裡有一種微秒的踏實感。不管自已怎樣,他都不會扔下她。就象在香山,他再氣,可還是滿山滿野地尋她。
“嚴浩,我好象應該對你好點。”她輕叨著,溫熱的氣息呵在他臉上。
嚴浩環著她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不錯的想法,我等著。”有的時候幸福來得太快太濃烈,也容易讓人產生不真實的感覺。就象一場盛大的宴會,觥籌交錯間忽然寂靜無聲,心,好空,不敢確定。
她為他心動嗎?
春夜如水,萬籟俱寂。很多東西雖然還沒有表現透徹,但有些還是悄悄萌芽了,這樣也好!
前面是女生公寓了,站在門口守候的管理員鐵青著臉,責備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重疊身影。
一直嘀嘀咕咕的人沒有發現。嚴浩淡淡地笑了,眼下這個難題就扔給她自已對待吧,與他的關係,她好象該有個明確答案!
[北京傳說:第十四章]
伏在欄杆上的明靚有些鬱悶,丟臉,都大學生了還被教授喊到辦公室里訓。昨晚,不管是保證還是求情,什麼法子都用上了,也沒能止住公寓管理員一通電話打給陳教授,理由是他的學生公然在校園裡與男生摟摟抱抱。
她是軟趴趴的柿子,任人隨意捏,而嚴浩一臉正人君子的樣,讓人覺得她是主謀,而他是被她帶壞的。
現在,他安然無事在教室看書,而她卻站在系辦公室的走廊上,等著陳教授的召喚。陳教授不知可是忘了她的存在,埋首電腦前,目光不偏不倚。
“明靚,怎麼玩到這裡了?”德語教授從隔壁辦公室出來,一眼看到打著轉的小女生。
慌忙站正,“陳教授說有事,讓我在這裡等著。”
“那進去呀!”這小女生精靈古怪,象沒有定性,但學業卻修得很精,轉轉松松一直穩坐專業的第一位。這樣的學生,沒有哪個老師不喜歡的。
委屈地搖搖頭,低下眼,“教授沒有喊。”
“哈,你是不是犯錯了?”
明靚扁扁嘴,悄然嘆息,不是錯,是背了只黑鍋。她怎麼可能光天化日下,不,是明月繁星下,與男生做親昵的動作,她是嚇成那樣,而不是借題發揮。他是她臨時“借”來的男友,並不算是真正喜歡的人。她所有的柔情、千年的浪漫是留給未來那個她愛的人。可又有誰信呢?
好想流淚。這個世界好複雜,心……也好複雜。
“陳教授很少訓人,不要擔心,老師就在隔壁,如果火燃得太旺,老師會幫你的。”看她小臉嘟著,德語教授疼愛地安慰道。
“謝謝教授!”禮貌地欠身,又偷瞄一眼辦公室。
“進來吧!”沉默很久的人終於發言了。
急急沖德語教授點點頭,走了進去。
真的不習慣這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等著刀語劍言落下來。
“盈盈,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父母不在國內,讓我多教教你,你一向懂事、自重,我想我能教你的只有學業了,可沒想到你居然鬧出這樣一場風波,你才多大呀,盈盈!可以戀愛,但這是校園,不是私人空間,該有的影響還是要注意的。”
語重心長的話聽著親切,卻聽得越發委屈。
“我沒有,只是腿折了,嚴浩才背我回來的。”她不敢講腿軟,那樣會越講越黑。
“腿折?”打量著站得筆直的雙腿,“你恢復的能力不弱呀!”
“嘿嘿,”明靚賠笑,“好象有一點哦!”
“昨晚是嚴浩和你一起?”陳教授想起了什麼,“他是你男友?”
說是等於承認,說不是就講不清昨晚的一切,於是,只能沉默,僵持。
“好了,陳伯伯不問了。”是陳伯伯,那麼就不是以教授的口吻和她講話,代表這件事就不會擴張,明靚偷偷鬆口氣,緩緩抬起頭。
“盈盈,你是個好孩子,伯伯相信你。有那樣優秀的父母,你一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昨晚的事,伯伯可能有些誤會了。但是盈盈,如果那個人是嚴浩,伯伯多嘴一句,你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吧,他不適合你。”院內已傳開,嚴浩的父親這任人代會,已被調進中央,那個位置應該是每晚新聞聯播里的頭條新聞,官門重宅,不是明大鵬那樣的知性家庭願意出入的。
“嗯!”明靚不在意地點頭。“陳伯伯,我知道了。”她有自知之明,嚴浩那樣的官門公子最好配名門世家的美女。
“盈盈,要不你住到伯伯家吧,陳靜一直都希望你能過去。”還是有點不放心,忍不住說道。
“不了,伯伯,昨晚的事真的是個意外,以後一定不會發生的。嚴浩是學長,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回去吧!”
走出系辦公樓,林蔭大道上,陽光從枝葉間瀉下,點點金燦在葉與葉之間跳躍。鬱悶的心情因這溫暖的春色一掃而光,一時興起,明靚眯著眼,張開手指,看陽光從指fèng間穿過,誰知卻看見遠處有人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來。
她反應神速地收回手,低下頭,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顏浩天生就象一個聚光體,不僅是他俊朗的外形、迷人的微笑,而是他身上似乎具有天生的那種自然而然地吸引人、迷惑人的氣質,無論在哪裡,輕易地就吸引著眾人的目光,他熱情得無以復加,優雅得令人敬畏,而這些特點又以十分極端的形式表現出來。更別談他成績特出、家境優裕了。
他所經之處,一路除了問候聲,便是悄然議論聲,即使你裝著看不到,耳中也會被塞滿了。
而有人居然裝得那麼徹底。從林蔭道步步靠近的修長男子的眼神益發飛揚起來。
欣長的身形拖出長長的影子,恰恰遮住那看陽光看得有點痴痴的人。
俊美的眼對上清靈的眸子,優美的唇形輕輕扯開一個嘲諷的弧度:“啊,盈盈,你原來沒有忽然失明。”
“抱歉,我的眼睛看見不乾不淨的東西就會自動過濾,如果冒犯了大帥哥,那真是……情難自禁。”剛才被訓斥過,她不想惹事,背過身,還是回圖書館比較平安。
“盈盈,這就是你對未婚夫的態度嗎?視而不見?”
明靚停下腳步,轉過頭,高昂起下巴,“顏大帥哥,最後一次提醒你,我不是你的誰,請你下次頭腦清醒一點再開始講話。”
心象被刺了下,有點疼,“這是你夜不歸宿,與別人摟摟抱抱後下的結論嗎?”想來好心酸,嚴浩差不多凌晨才回,嘴角噙著的淡淡笑意讓他徹夜難眠。隔天,一早就聽說她的事跡。從她被喊進辦公室,他就在外面等著了。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給他玩真格的,他已為她掃清一切障礙,他怎能眼睜睜看她漸行漸遠?
“你……”又來一個道貌岸然的假學究,狠狠地瞪他一眼,沒興致和他玩吵嘴遊戲,“讓開,我上課去了。”
顏浩不由怒氣上涌,“有膽量做,為何沒膽量承認?你做事從來都不考慮後果嗎?告訴你,這個暑假,明叔和周姨要從南非回上海,你到時也要乖乖在跟著我回去,所以現在你還是安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