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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妹,在德國呆了近一年多,連中文都聽不懂了嗎?”

    果真還在氣她!明靚輕笑一聲,“可能是頭摔壞了,反應慢,沒辦法,要不我們去吃中餐?”

    嚴浩語氣冰寒:“如果嘗試下德國菜,我也不反對。”

    明靚坐在桌邊發呆,侍者在對面偷指著嚴浩沖她直笑,怎麼會這樣呢?她為什麼會帶著她來到公寓附近的這家咖啡館,是想讓他分享她在異國的每一個夜晚嗎?

    “這邊巴西咖啡很地道,黑咖啡也不錯,但喝了不好睡。”她輕聲說著。“我們喝巴西咖啡吧!”

    “好!”深眸緊鎖住她的發線。在這人地生疏的異國,在一群高鼻藍眼的德國人中,他和她坐在一起,好親切。

    知道她在柏林,那天顏浩提過,但匆匆登機,來不及問她的具體情形。沒想到今日一下飛機,就看到她暈倒在他面前。

    這算是個奇蹟嗎?

    “不好意思,這裡只有簡餐,好象有點寒酸。不過,餐點還不錯,有麵條,也有三明治,你吃什麼?”

    “三明治!”他忙呼吸斂神。

    “嗯!”含笑和侍者交談了幾句,又和鄰桌的老者問候了一聲,用他不熟悉的語言。

    她把頭髮剪短,衣著偏向於休閒、簡潔,原先的圓臉變成了瓜子臉,整個人有種淡淡的不真實感。

    原來的明靚精靈、古怪,可愛得讓他轉不開視線。

    眼前的明靚讓他心疼,想疼在心坎中。

    氣氛有點沉默,明靚玩弄著手指,眼神掃視著室內的客人,“我每晚都在這裡吃晚餐、寫稿,喜歡這裡安靜的氣氛,我住得也不遠。”

    “嗯!你爸媽還在南非嗎?”

    她呆了下,一笑,“在呀,他們在南非生根了,呵,過兩年,我也準備去南非陪他們。”

    他眉頭緊皺,然後黯然低下眼帘,“一家人在一起也好!不要一個人飄泊在外。”

    “是呀!”她慌忙轉開視線,“你呢,為何沒有回國,嚴先生說過你的一切都已設定好。”

    “你見過我父親!”嚴浩唇線繃緊,口氣一怔。

    “啊,”明靚淡淡一笑,“好幾年前,見過一面。”

    “他對你說什麼了?”他突地抓住她的手,顫聲問。

    “沒有什麼,一起吃個飯而已。”

    “回答我!”

    她愕然他的激動,嘆了口氣,“他讓我陪你出國讀書,我拒絕了。”

    他放開她的手,知道她曾經面對過什麼樣的壓力。他了解他的父親,說出的話無人敢反駁。

    “他說你不能陪我出國,就放我走,是不是?”他沉痛地問。

    “不是,是我覺得不能承受太過沉重的感情,我們性格差異也大。”事過境遷,何必還提往事。

    和他這樣面對著談論感情,怪怪的!

    “對不起,我替我父親向你道歉!”他無話可說,終於明白當初她突然堅持的分手。

    “呵,幹嗎?他又沒傷害我,是我自已放棄的,出國讀書多少人羨慕呢!靜姐把我罵得好慘,說我是天下第一女傻。”

    “你不傻,是你不想沒有自我。愛,就要公平,是嗎?”

    從沒有這般接近的感覺,一直以來兩人就像圓軸上遙遙相對的點,快快轉著……慢慢繞著……橫亘不曾縮短的距離,她習慣了,不要這般的近。

    “不是,是我年輕,愛得很淺。”她認真地說。

    [柏林童話:第三十一章]

    “各位,萊理斯在他八年的職業足球生涯中,一直是個被球迷和大眾關愛的球星,也是我所見過的數一數二的敬職球員,然而就在他事業達到巔峰之時,被評為勞倫斯年度最佳球員時,莫名其妙地在家把自已妻子殺死了。這合乎正常人的思維嗎?或許我們會猜這是個意外,也可能會說他品德壞透,而他選擇了沉默,選擇正確面對媒體、大眾。據我所知,他和妻子有一對可愛的小天使,兩人也非常恩愛,但是,就在他事業越來越輝煌時,他的妻子害怕失去他的恐懼日夜擴大,到最後精神失常,直到上月,在加州的家中,她持槍抱著一對兒女,欲與萊理斯同歸於盡,搶奪中,槍走火,她倒在了血泊中……”

    法庭上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被嚴浩溫柔而又深入淺出的娓娓述說震住了。在剛結束的檢方律師長篇大論、引經用典的陳述後,再聽到他這如動情而又簡短的演講,感情的天平自然而然傾斜了。

    被告席上萊理斯痛苦的表情,觀眾席里一對兒女伸向父親的小手,許多女士眼眶紅了,明靚也不禁動情。

    案件的真相只有當事人自已明白,但嚴浩硬是把一出流血事件演化成一幕英雄般的壯舉,他沒有走法律路線,而是悄然運用了親情的溫馨和人們純善的良知。

    他贏了,很精采,也很完美。就連檢方大律師也不由投向他讚許的目光。

    他的優秀不是因為是某人的公子,而是他自身的努力和出眾。

    上帝偏愛到把所有優異的基因全集中他身上,相貌英俊、自重內斂、才華橫溢、出身官門,如何能不愛他呢?愛財愛才愛權,他都是最佳的選擇。

    而她放棄他了,二次,後悔嗎?明靚看著律師席上的嚴浩暗自搖頭,四年前不後悔,現在更不,這樣遠遠地欣賞他,也是一種幸福。

    來德國後,他忙著準備辯護資料,忙著見記者,會見法官,今天終於結案,萊理斯無理釋放。

    陪審員一宣布,萊理斯與嚴浩緊緊擁抱,閃光燈響成一片。

    合上採訪本,明靚心疼地看了眼稍顯疲憊和嚴浩,悄然從旁側出去。

    韋鵬是個大嘴巴,到了站上一嚷嚴浩是她的學長,站長索性把整個案件採訪全扔給她。她只得天天泡在法院,偶爾與嚴浩有個幾次目光交會,大半都各忙各的。

    都有各自的工作,都有忙碌的理由,他們再不是B大學院裡牽手的情侶。

    發完稿件,走出記者站。又是滿天大雪,裹好圍巾,緊緊大衣,突然不想打車,只想任性地在雪中走走。手放進衣袋,頂著風,任雪打在臉龐,落在大衣上,含笑沿著街角慢跑。

    在麵包房前買了兩袋三明治作晚餐,手凍得沒有知覺,眼被雪阻著無法睜開。

    “明小姐,你怎麼不坐車?”公寓管理員詫異地拍打著明靚身上的雪花,“你快成聖誕老公公了。”

    “呵,我想看看跑著會不會暖一點,可是雪好大哦!”明靚拉開圍巾,抖落一地的雪。

    “快回去洗個熱水澡吧,不然你會凍壞的。對了,有位先生等你很久了。”

    “呃?”明靚愕然轉過身,嚴浩皺著眉從椅中站起。

    “你沒有參加慶功宴?”贏了舉世矚目的官司,今晚該暢飲放鬆一番呀!

    “有什麼好慶功的?沒了妻子,獨自撫養一對兒女,心情能好到哪裡?”嚴浩淡淡地說。

    聽他這樣一說,明靚笑了,嚴浩的風格,“這樣呀,那你等下,我上去換件衣服,我們出去吃飯,這次吃好一點。”

    “不,我明早再來看你吧!”看她凍得臉通紅,不忍讓她再次受凍。

    只遲疑了幾秒,明靚說,“那上來吧!我住的地方有點小。”

    嚴浩靜靜凝視她瘦削的小臉,“沒有關係。”

    真的好小,一間小小的臥室兼書房,一間只夠放張餐桌的客廳,幸好廚房、浴室設施都齊全。

    兩人往裡一站,想轉身都有點難度。

    “你坐呀!”把暖氣調到最大,手忙腳亂地脫去大衣,“喝茶還是喝咖啡?”

    “你去洗澡,我自已來。”他把她推進浴室。

    她不敢逞能,今天真的有點凍了,相信不大的廚房,什麼東西都一目了然,他找起來也不麻煩。溫熱的水自上而下,才稍稍回了神。不知他和那位機場美女怎樣了,結婚了吧,說不定都有孩子了。

    唉,他的人生總有規化,不象她過得亂亂的,任性隨意。

    擦乾頭髮,換上家居裝。走進客廳,便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我把三明治熱了下,煮了咖啡。”餐桌上,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她有點暈眩,象走錯了房間。“你真的好厲害!”

    “又不是第一次為你做飯,有必要這麼誇我嗎?”微笑地喝下咖啡,看她木木地坐下,象傻了般。

    “呵!”她配合地傻笑,不敢接話,共同回味往事。“三明治好香哦!”她張開嘴巴,誇張地咬下一口,誰知咬得太急太大,嘴巴里塞得滿滿的,食物在裡面轉不了彎,又咽不下去,噎得她臉紅氣喘,淚水都溢滿眼眶了。

    嚴浩看得心都懸了,小心翼翼從里撕出一點,再一點……慢慢的,終於,餘下的她可以吞咽下去了。“嚴浩……”在他面前,她總是丟臉丟到南極。

    另一半三明治細心地切成幾份,遞給她,“我吃過了,不餓,你慢慢吃。”神態自若,仿佛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當然,醜態百出的人又不是他。

    狠喝了幾口咖啡,難堪的表情才稍稍恢復。她在他心中印象本來就不好,現在再壞也壞不到哪裡了。

    “上次問你,你為何沒有回國,你沒有回答我。”她沒話找話。

    “我學的是法律,做律師很正常呀!國外比較有挑戰。”

    “嗯!”他是不想沾他父親的光,想憑自已的真才實學有點作為。“你總是對自已要求很高!”

    “可惜別人還是不願看到,仍認為我的人生是別人書寫好的。”他的話有些冷。

    明靚落莫一笑,放下咖啡,“你快樂就好!在英國住得慣嗎?哦,英格蘭,古老而又優雅的民族。我來德國一年多了,還是不算適應。看雪看風,常常會忽然不知身在何處,北京現在不那麼冷了,哈爾濱的冷比這裡有溫情,而南非,更是另一端的極限,似乎總在尋找一個適宜停留的季節。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世上哪有一成不變的季節呢?”

    嘴角飄逝而過的無助立刻被微笑掩住,嚴浩差點以為自已看錯。

    沒有立即答言。這樣的風雪之夜,好想能擁她入懷,抹去她眉間的孤寂。而這樣的權利,她不曾給他。他只能陪著她,在這風雪之夜喝一杯咖啡,聊一點不觸及傷心的往事。

    “留在英國,只是想離開家庭的庇護,做一個真正的自已,不管成功與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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