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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學塞爾維亞語,說要去南非工作。”他為何沒有細細看她呢,為何沒有問她好不好,為何要那麼冷漠地離開呢?

    那個雪夜,她會如何過?她心裡可曾有一點點他的位置?

    嚴浩後悔得很想砸死自已。

    “自從她絕然去柏林,我徹底死心了。嚴浩,我一直沒有問過你和明靚之間真的有戀過嗎?還是象我與她只是字面上的說法,而沒有任何意義?”顏浩問。

    那個暑假,有三十多天,日日一起,如膠似膝,嚴浩心痛地閉上眼,“以前你說你擅變,我說我和你相反,我的心是不變。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將來,我一直都很愛她,而她,愛我嗎?”

    計程車穿過外灘,經過大劇院,曲曲折折駛向酒店。夜深了,司機排除寂寞,把音樂開得山響。

    嚴浩疲倦地躺在椅背上。

    CD里,不知是誰,卷著個舌頭,語句不清地一遍遍吟唱著:愛情是一種怪事,我開始不受控制,愛情是一種本事,我開始連自己都不是,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第一件就是為你寫詩,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為你失去理智……

    歌聲毫無阻礙地,生生撞著嚴浩的心。

    嚴浩苦笑,雖然不認同這樣的唱法,卻不得不承認這首歌唱進了他的心中。此刻,他真的為她失去理智,失去思維,為她瘋狂,想為她做不可能的事,想把她揉進心底,永遠護著暖著。

    她願意把她交付給他嗎?

    [柏林童話:第三十四章]

    北京的溫度比上海低點,空氣也明顯乾燥許多。

    從機場到市區需要一個小時,嚴浩淡漠的目光輕輕掃過四周的建築。以前只覺得飛機是一種便捷的交通工具,從不關注。今天在飛機上,俯看下面的山河,他的眼眶有點微濕。

    明靚坐在飛機上,孤獨地遠赴異鄉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會害怕嗎?

    因為愛,所以不舍;因為不舍,他愛得更深;因這愛得太深,他渴望擁有。

    心折地閉上眼,如何能讓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責任呢?

    “嚴律師,到家了。”接機的警衛長微笑地扭過頭。

    嚴浩點頭,跨出車門,走進外界謂之神秘的庭院。在南京時,他們住公寓式的樓房,到北京後,突然換成四合院式的廂房,古式古香的,還真有點不習慣。

    嚴浩很少住家中,嫌氣氛太過於壓抑,一切都富於政治化,沒有什麼平常百姓家的溫情。爸媽成天在外工作,弟弟住在人大,家裡就保姆和勤務員。

    很典型的共產黨高層領導之家,二十歲的明靚如果住到這裡,估計連夜就會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他愛得小心翼翼,細細地呵護著那份愛,輕易不讓她接觸到與他身份有關的一切。

    她還是逃了。

    嚴峻在西跨院的書房,聽到腳步聲,自桌上的文件中抬頭,難得露出一絲歡喜,“嚴浩回來啦!”

    “是的,爸爸,我到上海出差,然後回來看看你和媽媽。”

    嚴峻自桌後走出,驕傲地看著高大俊帥的兒子,誰說官門公子都是酒囊飯袋,他嚴某人的兒子優秀得令人瞠目。

    “過完春節再走?”拉著兒子坐下,很期待地問道。

    嚴浩有點內疚地看看父親,頭髮灰白,容顏憔悴,“爸,你身體要緊,有些事讓下面的人去做,不必事事過問。我只呆一天,後天的飛機。”

    嚴峻嘆了口氣,坐回書桌後,架起老花鏡,“你就怕我留住你,讓你從政,讓你沾我的光,進什麼部門任什麼職?”

    “沒有,爸爸,是我要回去開庭。”爸爸的口氣有些落莫,與往日的強悍有些不同。

    “別人家自已的子女不談,其他沾親帶故的都搶著打著進部門工作,唯獨你,唉,我是該為你自豪,還是該為自已遺憾呢?”

    “爸爸,我只是想做自已喜歡的事!”

    “知道,你現在是大律師,報紙上都有關於你的大幅報導,不是秘書讓大使館修改你的身份,你現在估計連門都出不了。好吧,你有你的事業,我不強求,你的性格也不適合從政。但是,嚴浩,回國吧,律師在國內一樣可以做的。”嚴峻溫和地看著兒子。

    嚴浩遲疑了一下,“再過兩年好嗎?我想結婚後回國定居!”

    “你找了個外國女子?”嚴峻低吼著站起身,“蔣介石家當年娶了位外國媳婦,鬧出多少笑話,我嚴峻不允許這種事在我們家出現。”

    “爸爸,你聽我說完呀,不是外國女子,”嚴浩嘆了口氣,熟知父親精明世故的政治脾性,“是我喜歡的一位學妹。”

    “明靚?”嚴峻一口說了出來。嚴浩驚訝地看著父親,“你記得她?”

    “你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走到一起,我當然不會輕易忘記,何況我們見過面,她很慡快地拒絕了我代你的求婚,呵,很有個性,想到她當時的表情,冷冷淡淡的,我是又吃驚又讚賞。沒想到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呀!”

    “沒有,是偶遇,自你和她見過面後,我們就沒聯繫了。”

    “你是在埋怨我嗎?”嚴峻一揚濃眉,眼眯了起來。

    “不,這是我和明靚必須要經歷的過程,對我們這種官宦之家很看輕的。”

    “什麼?”嚴峻有點想笑,“你沒有講反吧?”

    “沒有,我很認真在講。”嚴浩淡淡地一笑,“她那對高知父母,有閒雲般的逸志,受其影響,明靚不會委屈自已住到這四合院中,一舉一動都墨守成規。”

    嚴峻深究地看著兒子,“那她現在想住進來了?”

    “沒有,她現在德國,以後會去南非,再以後,就沒人知道了。”

    “你想陪著她去流浪?”嚴峻不在意地抬眼。

    “我想留住她,帶她回國,但我不敢確定我是否可以做到,可我決定要這樣去做,爸爸,請你不要反對我。以前,你對我有許多期望,我沒有按你的期望去走,現在,我也沒有讓你失望,那麼,請繼續支持我,我真的想留住她,想和他一起,很想!”

    嚴峻怔了,自兒子十歲以後,就沒有用這樣激動的語氣和他講過話。

    “爸爸,你是靠自已的能力坐到現在的位置,不必要再拿什麼政治聯姻來鞏固,不要在心中先預置門當戶對。她端莊、大方、懂事、體貼、聰慧,勝過任何人,你和媽媽會喜歡她的。”

    “夠了,收起你律師的口才,還有,我見過她,你不必要誇大其辭。我想見見她!”嚴峻眯眼,自然祥和的神態,令人猜不透他心底的主意。“我年後要去德國進行國事訪問,你安排我們見個面。”

    “沒有這個必要。”害怕父親再次嚇跑她,那麼他就再無任何接近她的可能了。

    “好幾年不見了,隨便吃個飯,就這樣好了。”嚴峻逕自決定了。

    “我不會讓你找到她的。”他還沒決定如何獲得她的注意。

    “我會讓大使館查找的。”嚴峻目光移到文件上。

    嚴浩心一斂,不再反對,“隨你吧,爸爸,她很禮貌,不會受寵若驚的。”

    “嗯,領教過!”

    宋莊小樓。“唉,不懂明明都在意,為何還要分手?”陳靜歪坐在沙發上,不解揚眉,朝著飄雪的小院瞧。

    嚴浩悵然不已,若有所思地凝望著明靚曾經住過的房間,沒搭理。

    陳靜不受影響:“她小小年紀,說什麼有一方覺得委屈,那還叫愛嗎?”

    她的話勾起他的注意,模糊得像得到某種啟示。

    “那個未婚夫真的不錯,她也不動心,她心裡一定有個影子,才那樣有定力的。”她不再等待答案,自問自答。

    “真的嗎?”他沉吟自問。

    “嘴中說不在意,其實是因為在意才讓你離開,捨不得你為她承受家庭的壓力,說不能為擔什麼,這麼牽強,分開最好!”陳靜嘆氣屈服。

    “工作沒有壓力嗎?有,我就要不工作嗎?人生沒有壓力嗎?她好傻,就是愛著這份壓力,才想和她一起。”

    陳靜點頭同意,“她小呀,有那樣雙棲雙飛、恩愛無比、琴瑟合璧的父母,她被洗腦了,受不得一絲瑕污,有一項不夠條件,就逃呀。”

    “我會把她抓回來的。”她不是要不在意她嗎?好,不在意她的行為,不在意她的話,一切由他說了算。嚴浩溫柔地笑了。

    “嗯,抓緊了就快快生個孩子,那樣想逃都沒有腿。”陳靜幸災樂禍地笑著。

    “不錯的主意。可你為何還讓傑哥追得苦呢?”

    “啊,我忙呀,要搞研究,要……”

    “有了孩子,就沒忙的藉口了,我會提醒傑哥的。”

    “別,別……”唉,言多必失,她好不容易爭來的清閒快到頭了,古傑明示暗示都講過百次要結婚,她還想多玩幾年呢!

    [柏林童話:第三十五章]

    風有些大,樹上的積雪不堪忍受,簌簌地紛紛落下,驚起林中一群憩息的小鳥。明靚輕輕地避開積雪,沿著公園中的小徑慢慢走著。

    膝長的白色大衣包住全身,唯一露出的只有小小的臉蛋,冬日的冰寒在近似透明的白皙肌膚上刮出紅印,令人心生憐惜。

    微微翹首,看著有些灰暗的天空,嬌巧粉紅的鼻尖一酸,清澈的眸中瀰漫著水霧。

    周小亮女士與明大鵬先生從戀愛到婚後到生下她二十多年來,在國內呆過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年,他們差不多把全世界都轉了個遍,她一直覺得呆在異國,就會離他們很近。雖然他們很自私地拋棄她,但她卻很想念他們。

    選擇德國,就是想從這裡開始,踏著他們的足跡,一步步追尋,直到南非,在他們中間,做盞明亮的燈。

    天氣好冷,她呵了呵手。今天是中國的春節,許多同事都回國了,林阿姨和顏浩電話不斷,催著她回國,她拒絕了。

    她想和周小亮夫婦一起過年,在哪裡都沒有區別。現在這樣幽然散著步,他們一定會在天堂里俯瞰著她,會誇她漂亮許多,還是會說越長越丑呢?

    她輕笑。

    “卡嚓”,一道強光閃過,明靚嚇得眨了眨眼,一位拿著相機的背包高個男子微笑著跑過來,“對不起,小姐,剛剛你站在樹下仰視天空的畫面非常唯美,我忍不住搶拍了下來,我沒有拍你的正面,只是一個側影,你如果不同意,我現在就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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