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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鋼琴哦,明靚激動得都想流淚了,修長的手指滑過琴鍵,完美而俐落地按下一串音符,明亮的琴音響徹在室內,明靚迷醉地閉上眼,放下書本,緩緩坐了下來。
她曾是東北三省業餘組最年輕的鋼琴金獎得主,水平不是一般般啦!
嘴角揚起一絲自信的微笑,明靚抬手,平放在琴鍵上,從“少女的祈禱”彈到緊張逼真的“大黃蜂的飛行”、旋律輕快的“快樂的鐵匠”、莊嚴隆重的“結婚進行曲”,一首接一首地彈奏……能夠這樣無憂無慮的彈琴,真是最幸福的事。
她沒有想考過什麼服裝學院,而是有過考北京音樂學院的打算,可是周小亮女士一通訓斥:二十歲前還沒有名滿全球的鋼琴家,這輩子就不要想出人投地了。她不想聞名中外,可周一亮女士的話也不無道理,音樂需要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但是驚人的天賦也是不可少的。她只能算平常,象她這樣只能算是業餘愛好。於是她乖乖地聽從周女士安排,考進B大,音樂夢就此破滅。
隨著滿室飛揚、跳動的音符,明靚星眸半合、微傾著頭,彎起的唇角笑意更濃。
剛從導師室出來,拾級而下的嚴浩被排練室傳出的琴聲怔住了,不禁停下了腳步,在B大五年了,印象中沒有哪位鋼琴彈得如此之好。他緊跑幾步,隔著玻璃窗,他的視線膠著於排練室內,束著簡單馬尾、溫柔輕笑彈奏音樂,那個剛認識俏皮的纖纖女子……
他的心霎時狂跳,仿佛自身被揭露了某種秘密:某種連他自已都不自知的秘密……
琴聲漸緩,餘音了了。明靚深呼吸,合上琴蓋,戴上眼鏡,拿起書本,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外,低著頭欲快速穿過走廊。
怦,她似乎撞進了誰的懷抱。
“對不起,對不起……”明靚來不及搶救落地的課本,手忙腳亂地扶正撞歪了的眼鏡,彎身作輯準備為自已的冒失道歉,驀然發現有個結實、溫暖的軀體環擁住自已--------
明靚不解地偏頭,不意碰觸到絲滑的衣料……天,她竟然還塞在人家懷裡!
她猛然彈開,一仰臉,她愕然地僵愣住,傻愣的兩眼一眨不眨瞪著眼前不言不笑、表情像是凝固了的男子。天,是嚴公子,她的人生似乎在這一刻被黑暗籠罩住-----
“對不起。”下意識地,她回過身,就想逃之夭夭。
“等一下。”他不含情緒的低沉嗓音,輕易勾住她前進的步伐。
她立在原地,不敢動彈、也不敢回頭,屏息以待-----
“你到底在玩什麼?”
她停了一會,僵硬地回頭快速瞄了他一眼,擠出一絲慌亂的笑意,“呵,嚴學長,我只是進去看了下,啥都沒偷,不信你看,我手中只有書,所以你不可亂說。你不是學法律嗎,一切事實都要有證據的。”
“哦,”這是她第二次講法律了,嚴浩淡淡的聲音帶著笑意,隨風在走廊中散開。
“所以眼見不為實,什麼都沒發生,是不是?”大眼鏡後面的小臉認真地問。
他眸子冷卻,一言不發地點點頭。
“那再見!”她揮揮手,又欲隨風而去。
“午餐時間,你想約在哪裡見面?”高大的身影靠她更近了。
“哦,呵呵,”明靚瑟縮地退後一步,保持安全的距離,“一塊去餐廳吧!”
“好!”長臂搶過她手中剛撿起的課本,率先下樓。
明靚沮喪地跟上。唉,人還是不能得意忘形,辛苦了那麼久的改裝,可千萬不能毀於今朝。
她試探地看看嚴浩,“嚴學長,你不是話多的人吧!”
“看情形!”
這是答案嗎?明靚苦著個臉。
“對於沒有證據的事,我向來不會多講一字。”
哦哦,明靚心花怒放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學長,你真的是包公在世哦!”
嚴浩身子一僵,停下步,看著她放在他臂彎中的手臂。
她忙縮回手,臉脹得通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呵,一時興奮,當你是姐妹。忽視,忽視啦!”
他沒有表情地繼續前行,稍顯錯亂的腳步說明了他情緒不平。
她扁著嘴,委屈地往旁邊挪,再挪,真想咬舌自盡,先是投懷送抱,剛剛還相依相偎,她瘋了,一定是瘋了。
終於,餐廳到了。
忙不迭地從他手中接過課本,意圖消失,再與他一起,她只怕會崩塌。
“顏浩在喊你呢?”他清清冷冷地聲音永遠那麼鎮定。
“呃,”明靚抬起頭,果真在人群中,顏大帥哥正向這邊招手,胡雅竹、胡雅蘭也在。
“我想他們喊的是你,不是我,呵,謝謝學長,好餓,好餓,我吃飯去啦!”她才不要擠進那群自命非凡的人中。
“你買的飯更香?”他根本不給她轉身的機會,居然牽住她的手,是牽住哎,向顏浩的餐桌走去。明靚真想鑽進地洞裡去了,這個嚴公子今天真的很莫名其妙,惹她又成了焦點,看胡雅蘭的臉色,就知了。
胡氏姐妹還沒從震撼中醒過神,嚴浩已拉著她坐了下來。
看到明靚,顏浩就心情大好,“難得請到醜丫頭哦,今天一定要多吃點了。對了,醜丫頭,雅蘭這次期中考是全班第一,你怎樣?”
頭差點就埋進湯碗中了,明靚羞愧的聲音從碗底發出:“呵,剛及格,剛及格。”她又不是美女,更不是才女,沒必要那麼出類撥萃。
“哈,那你不止是穿衣要象雅蘭學習,功課上也要哦,是不是學得很吃力?”
“有點,有點。啊,今天的辣白菜不錯,地道的東北味。”明靚挑過一大塊,專注地狂吃,不想聊那些有的沒的。反正她現在又丑又笨,不需要讓任何人在意。
嚴浩淡漠的眼神幾次三番瞟到埋頭苦吃的某人身上,掙扎一番,然後移開。
胡雅竹蹙著眉,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先走了,大家慢慢吃。”說完,便優雅地起身離開。
“姐,”胡雅蘭含羞地看了一眼嚴浩,“嚴大哥,我也先走了。”然後,追了上去。
顏浩挑挑眉毛,沒有跟上。
明靚依然狂吃不懈。
嚴浩把面前的菜悄悄向她挪近了些。
挑了幾粒米進口,細細嚼著。他沒有什麼好胃口,看某人吃得那麼香,夾了兩筷辣白菜,差點把他辣出眼淚來。
眯起寒眸,瞧顏浩一臉興趣欣然地看著明靚。
“顏浩,你有沒有再去新生處找找她?”
“誰,明盈盈,找過啦,所有的新生細細篩了番,”顏浩瀟灑地一甩頭髮,“姓明的新生真不少,明星,明劍,明魄……看,這兒還有一位明靚,就是沒有明盈盈。”
明靚忽地噎了一口,差點咳出來,猛喝了幾口湯,才把嘴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嚴浩放下筷子,“會不會把名字弄錯?”
“絕對不會,我媽媽整天盈盈長,盈盈短的,念叨了十五年,想錯都難。不過,我還有看每一個明姓新生的藉貫,沒有大連的。我估計我老媽是搞錯了,不然就是那個小丫頭偷考了別的學校。”
笨,笨,超笨,難怪他現在都沒來找她,原來是搞錯了她的名,盈盈是辱名,靚才是學名,他自已不也沒叫顏明明嗎?還藉貫呢,她從小在哈爾濱長大,大連那裡只是爸媽的寓所。現在怎麼辦,難道要她主動承認嗎?不行,太主動了,他就會有疑心,為何她要等到現在才說呢?
“吃飽了嗎?”顏浩看她終於抬起頭,一臉深思的樣。
飽?是撐,她吃了平時三倍的量,只為與形像相符。“呵,飽了。”她笑得有些僵,目光不自地投向其他地方。
“醜丫頭,你這麼能吃,你爸媽養你可不容易。”顏浩沒見過哪位女生象她這樣吃得不折不扣,腮幫子鼓鼓的,一口沒咽下去,另一口已塞進嘴裡。
明靚難為情地點頭。
“你以後要再這樣能吃,估計會嫁不出去。”
“哦,那以後儘量少吃些。”
“不要太委屈自已。”嚴浩淡漠的眼神高深莫測。
“呵,我從不委屈自已。”她笑著說,側過臉,沖他擠擠眼,提醒他不可把剛剛排練室的那一幕說出。
嚴浩薄唇掠過笑意。
“醜丫頭,這個星期天我們陪雅蘭去香山,你要不要同行?”顏浩看她表情豐富,莫名地想撫下她的頭髮,別看她傻傻的樣,頭髮又亮又密,如絲般。
明靚眼一亮,深秋時節,一打過霜,楓葉都紅了,而香山滿山的紅葉更讓人留戀忘返。她讀過、背過,嚮往過,卻沒有見過,他一講,她心動了。
可是人家成雙成對的,她又要當燈泡去?
“一起去!”嚴浩扔下三個字,起身先走了。
“哦!”她矛盾的心情因這三個字一下確定下來。做燈泡就燈泡吧,最多她閃遠點,不照他們就是。
唉,那些都是小事了,她現在該如何名正言順地休了這親親未婚夫呢?他又沒主動放棄,又沒和別人結婚,只是處了個女友,這些都不夠構成鐵證。要命,她煩惱地抓抓頭髮,狠狠瞪了下顏浩。
顏浩一愣,不舍地看著被她抓亂的頭髮,真是暴疹天物呀!
[北京傳說:第四章]
周日清晨,一看見明靚背著個布包站在顏浩身後,胡雅竹再也不想掩飾,臉忽地一拉,“浩,為什麼?”
“是我請來的。”嚴浩搶先回答,一雙黑潭般的眼眸深不可測,語氣森冷。
胡雅竹愣了,滿腔火氣發不出來,氣得個小臉又是白又是紅。
胡雅蘭推了下姐姐,柔聲說,“這樣也好呀!人多更熱鬧,明靚總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
顏浩難得也拉下了俊臉,背過身,擺明不悅胡雅竹的小心眼。
明靚聳聳肩,突然沒有了襯托別人的興趣了,“哦,我想起我上周的單詞還沒會背,你們去吧,我以後……”
“你若不去,那都不要去了。”顏浩打斷了她的話,濃眉一豎。
氣氛一時僵住了。明靚低下頭,玩搓著手指,事情不是她挑起的,這火她不救。
“浩。”滴水的嬌柔,聽得明靚打了個冷顫。胡雅竹先撐不住,拉住顏浩的衣角,撒嬌地看著他,“人家知道啦,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