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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櫻不解地看著他。
“你還愛著巴薩尼奧嗎?”
舒櫻一點都不遲疑,“當然,我永遠都愛他。”
“除了他,你心裡就容不下別人嗎?不,我問你心裡有沒放過別人?”
舒櫻不說話,抿緊唇。
詹安尼挫敗地收回手,神情很落寞,“沒有,對吧!你只愛巴薩尼奧,即使他這樣對你,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困境,你還是忘不了他。而不管我如何愛你,你不愛就是不愛。”
屋子裡沉默下來,安靜得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
“安尼,我……”舒櫻打破寂靜,“我身體恢復後,想……”
“你想回英國繼續讀書,然後會瑞士和巴薩尼奧團聚。”詹安尼搶白道,苦澀地一笑,“你的明天,你早有打算,都是和我沒關係的。”
“我是要回英國把沒修完的學業結束,但是我還會回上海。”
“是嗎?那是如果san能逃掉現在的這一切,我還在上海,我們就約出來,吃個飯什麼的。”詹安尼自嘲地撇撇嘴角。“我怕真的是年紀大了總痴想一些不可能得到的東西。鮑西婭,你的心真的蠻狠。”
舒櫻低下頭,低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安尼,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呢?”
“問上帝去?”詹安尼閉上眼,自我放棄地說。
半晌,舒櫻開口:“我沒上帝的電話號碼。”
詹安尼睜開眼,盯了她半晌,嘩的一下放聲大笑,舒櫻也跟著笑,一房間的沉默就在這笑聲中蒸發了。
幹嘛要問她愛的是誰呢?看著她這樣巧笑倩兮,看著她慧黠俏皮地在自己面前,而不是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這樣就夠了,夠了!
鮑西婭,為什麼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呢?
因為我愛你呀!
“鮑西婭,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尊重你。”他揮出手,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中。
舒櫻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凌亂的髮絲,手在空中伸了伸,終於落到了他的腰間,輕輕地。
她的身體柔軟而溫暖,如此的近,幸福得讓他不知所措。
夜很長,他們默默地聆聽著對方的呼吸,遲遲不捨得睡去。
上海的冬天來得迅猛而迫不及待,幾場寒流來襲,就讓這個不夜城陷進了冷清的沉寂之中。
颯颯寒風裡,洛飛身穿質地優良的大衣,長發飛揚地從計程車上下來。他絲毫感不到一點冬意,相反,他的心中象有一團火似的,熱得他想放聲大叫。
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對於一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被一個女人無情的拋棄後,在他志得意滿之時,他首先要做的事是什麼呢?
風度翩翩地去見那個女人,讓她知道她當時拋棄的不是一塊磚,而是塊蒙了瑕的美玉,現在瑕垢褪去,美玉發出奪目的光澤,而她只能遠遠地看,卻不能近觸了。他要她疼得死去活來,要她悔到發瘋。
這樣做雖然很小兒科,可是卻非常解恨。
洛飛在首爾奪得亞洲青年鋼琴大賽第一名,風塵僕僕地回國,躲開一群追捧的媒體,他好整以暇地來到了衡山路,走進“夜”。
蕭瑟的寒風,沒有吹進夜中,酒吧一如往常的火爆,新辟的演出台上,一個燙著滿頭捲髮的外國男人在吹薩克斯。一側的壁爐中,壁火燃的正好,火焰的溫暖誘惑在空中彌散,在熱情的音樂里,喝酒的人杯沒舉起,已覺微醺。
寧曼曼坐在吧檯里,神情懶懶的翻著一本雜誌。洛飛長腿一邁,坐上高腳杯,眼角的餘光瞄到寧曼曼看的那一頁,正是介紹他的專欄,俊美的雙唇譏諷地彎起。
“嗨!”他敲敲吧檯。
寧曼曼抬起頭,呆了呆,隨即嬌笑地眯起了眼,“哇,鋼琴王子載譽而歸,跑我這裡慶祝來了?”洛飛這個小破孩,尾巴一搖,她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寧曼曼的鎮定讓洛飛有點意外,“沒什麼譽啊譽的,只是來熟悉的地方坐坐,喝點酒而已。”洛飛故意說的漫不經心。
“就坐坐?”寧曼曼挑逗地撅起紅唇,“我還以為你是專程來看我的,好歹我這裡也是你曾經的藝術搖籃。”這話說得由嫵媚,又曖昧。洛飛白皙的面容在燈光下微微盪起了紅暈。
洛飛一時無言以對。
“喝完酒,想幹嗎?我家新裝修了下,要不參觀去?”寧曼曼繼續逗他。
“你不怕詹總裁誤會嗎?”洛飛突然來一句。
寧曼曼的臉一下沉了,沒好氣地說:“他誤會?他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在意他的看法。想帶什麼人回去是我的自由。不要談那個人,超煩。”詹安尼是寧曼曼心頭的一根刺,現在一碰,她就生疼生疼。和那個男人幾次風花雪月,換來的卻是無法啟口的羞辱。遇到他,她算是踢到鐵板了。”
“哦!”洛飛端起酒杯,輕輕地抿著,“這樣說,你們是掰了?”
“從來就沒連在一起。”寧曼曼揚手,讓酒保給自己來了杯“血腥瑪麗”,一仰脖,火辣辣的液體燙著喉滑下。
“我現在身邊沒男人,你要不要臨時客串一陣?”寧曼曼眼中飄起一層春色。
“你又帥又有名氣,我不挑了,從了你也不錯,如果你願意的話?”說罷,當著酒保的面,紅唇就湊了過來。
洛飛忙讓開,手中的酒慌忙亂得潑了一桌,“你……自重一點。”
“自重?你以前和我在床上時,可從來沒說過這句話。”寧曼曼微閉下眼,說道。
“那時……是個錯誤。”洛飛急得冒出一句。
寧曼曼灼灼地盯著他,冷冷一笑,“是嗎?你現在知道錯誤了,那為什麼還要過來呢?想向我顯擺下?少來吧,莫談一個亞洲鋼琴大賽,就是世界大賽,我也不甩你。你骨子裡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少擔當,不負責任,很任性,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玩玩你可以,想和你一輩子,我秀逗了才會做那種事。男人英俊就和女人的美貌一樣,能當飯吃嗎?誰都信不過的,凡事還是得靠自己。”這話說得自己都有點傷感起來,想起年輕時遇到的那個男人,想起身邊走馬燈似的一個個男人,想起詹安尼,再看看眼前的洛飛,真覺人生像個五光十色的萬花筒,看得倒精彩,卻一點也不實際。
洛飛志得意滿的那股飛揚勁,被寧曼曼這幾句話一下從頭澆到腳,灰落落的。不過,他聽著她這話句句透著幽怨,像和誰在憋氣。他本能的就想到了詹安尼,心情突然大好,就不和寧曼曼計較了。雖然她這樣子不是他給的,但他能親眼看到,也就不枉此行了。心中存了這想法,神情就自若起來,看上去一派瀟灑倜儻,像姿態很高。
寧曼曼挑挑眉,有點對他刮目相看,換做以前,他臉一拉,早轉身走人了。
“我以為你所向披靡呢,沒想到詹安尼也會讓你慘遭滑鐵盧啊!”洛飛笑道,語氣不無嘲諷。
寧曼曼懶得和他鬥嘴,沒表情地翻翻白眼,“我被甩了,你很開心?別神氣活現的,我即使被他甩了,還是覺得他比強一百倍。”
“是嗎?那你就等著瞧吧!”洛飛聳聳肩,招手買單。
寧曼曼不屑地斜睨著他,不知他那股自信從哪裡來的。
洛飛輕笑著,揚長而去。
以前,男人甩過寧曼曼,寧曼曼也甩過別人,除了第一個男人,讓她有點心痛,一般情況,她都是很平靜地過去,然後期待下一個出現的男人。可這次和詹安尼分手之後,不知怎的,心情就是好不起來。
是她不知不覺在他身上放進去太多的寄託了嗎?沒二年,就四十了,美女也成豆腐渣了,再沒個家,自己看著都可憐。
可這個家,誰給她呢?
寧曼曼本來就不愉快的心情,在見了洛飛後,就更不好了。沒等酒吧關門,和酒保打了招呼,想早點回去休息。
她決定,回到家,快速把自己灌醉,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眼一閉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想了。
寧曼曼穿好上衣,拿起車鑰匙往外面走去,門上的風鈴一響,一個高挑的女子走了進來。寧曼曼向她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讓到一邊。
女子突然停住腳步,黑漆漆的夜空飄起了雪,一片一片地在街頭旋舞。
女子進來時,沒掩好門,寒風從門fèng里鑽了進來,壁爐中的火顫了顫,寧曼曼看著女子,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衡山路上不全是酒吧,也有咖啡店。
寧曼曼一眼就看出這個一臉高傲的女人來者不善,對付男人,她有把握,但女人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不管女人有多優秀,瘋起來時都是街頭潑婦樣,一點沒轍。為了不影響酒吧做生意,雖然她心情超壞,她還是領著女人來到了“夜”隔壁的一家咖啡店。
寧曼曼要了杯皇家奶茶,女人只要了杯白開水,然後就咄咄地,眼眨都不眨的盯著寧曼曼。
寧曼曼太熟悉這目光了,想當年,她被第一個男人包養時,那個男人的女人找到她時,就是這樣的神情,像捉jian在床似的。她自我反省,好像最近蠻安分的,沒惹誰呀?
她不禁對眼前這個女人來了興趣,“這位女士貴姓?”
“我是夏心婷,請喚我夏小姐。”夏心婷倒也直接,一點都不扭扭捏捏。
“哦,夏小姐,”寧曼曼抿嘴輕笑,又是一個怕老的女人,“請問我們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夏心婷說道,“我不久前才從英國回到上海,詹安尼現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寧曼曼怔了怔,玩味地撅起嘴角,反過來打量著夏心婷,“你這樣一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夏小姐?”
夏心婷沒好氣地端起水杯,猛喝了兩口,像是要把心中的火氣壓下去,“別問那麼多,回答是還是不是。”
“你以什麼立場來問我這個問題?”這姓夏的女人看來不知道詹安尼和自己分了,真是後知後覺,詹安尼一定不是為了她離開自己的,寧曼曼不禁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我是安尼的女朋友。不管你和安尼到了什麼地步,現在我來了,我要你離開安尼。”
“呃?”寧曼曼嫵媚的笑了,“你要我離開就離開嗎?夏小姐,你知不知道,其實是你的安尼他太愛我了,是他離不開我。”
“胡說,就憑你?”夏心婷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