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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去的。”她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看他點頭,不禁笑出聲來。

    洛華飛愛憐地看著舒櫻,“戲劇社決定排演莎翁的《威尼斯商人》來慶祝百年校慶,選角時,偏偏跑出他們這兩匹黑馬,硬是打敗了外文系的所有選手。特別是舒櫻,優雅而又嫻熟的英語會話,清靈的氣質,簡直就象是鮑西婭的真人寫照。呵,幸好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不然對我的打擊太大了。”

    “教授,饒了我,你這樣一說,我會緊張得喘不過氣來。”舒櫻紅透了一張俏臉。“師長,教授,安東尼奧,不陪你們聊了,我和逸宇要去對台詞,先走嘍!”

    洪逸宇寵溺地一笑,拉過她的手,一起握著詹安尼,“認識你真高興,安尼!”

    詹安尼被動地握住那雙交纏的手,“我亦如此。”

    “今晚禮堂,不見不散!”臨離開前,舒櫻又特地回頭叮囑。

    “一定!”詹安尼低沉的嗓音微微顫動。

    “我曾經私心地想把她介紹給洛飛,可惜,誰能取代洪逸宇呢?家朋,是不想讓人很賞心悅目的一對?”洛華飛喃喃地說。  

    “嗯!現在的年輕人浮燥、急功近利,很少有這麼陽光、踏實讓人覺得省心又優秀的孩子,真不知人家父母如何做的?”詹家朋雙無奈地看了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兒子,沮喪得直想嘆氣。明明也很會讀書,為什麼就濫交女友、喝酒鬥毆呢?為安尼,他的心都操碎了。唉,不知這世上有沒有一個能讓安尼定下心來的好女孩?他要向上帝好好祈禱了。

    晚上八點,禮堂內,《威尼斯商人》正式拉開序幕,詹安尼如約而至。

    舞台上,鮑西婭初遇巴薩尼奧,一見鍾情。雪白的長裙,金色的長髮,她用慧黠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男子,仰慕、愛戀在眼神中穿梭,十指輕合,暗暗祈禱上帝讓巴薩尼奧運氣享通,不要選錯了匣子。

    “告訴我愛情生長在何方?還是在腦海?還是在心房?它怎樣發生?它怎樣成長?”等待的時刻,她對著台下輕聲低吟,少女的羞澀和對美好愛情的嚮往在麗容上浮現,就象一道閃電,擊中了詹安尼的心。

    “回答我,回答我,愛情的火在眼睛裡點亮,凝視是愛情生活的滋養,它的搖籃便是它的天堂,讓我們把愛的鐘聲鳴響……”

    巴薩尼奧終於猜對了愛匣,鮑西婭驚喜成分,“一切紛雜的思緒,多心的疑慮,魯莽的絕望,戰慄的恐懼,醉性的猜嫉,都已煙消雲散!愛情啊,把你的狂喜節制一下,不要讓你的歡樂溢出界限,讓你的情緒越過分寸,你使我感覺到太多的幸福,請你把它減輕幾分吧!我怕我快要快樂窒息而死了。”  

    兩個相愛的人兒相擁而吻,全場響起一片掌聲。

    巴薩尼奧深情注視著懷中的人兒,“告訴我,這一切是真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好似離奇的夢境。”

    鮑西婭眼含熱淚,“我就站在你面前,一個平凡的女子,為了你,我渴望我有無比的賢德、美貌、財產,好讓我在你的心中占據一個很高的位置。我要努力,把自己的一切給你。”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有你便足已。”巴薩尼奧忽地更改了台詞,後台的導演嚇出一頭的冷汗,幸好含情脈脈的戀人繼續把情節詮釋了下去,沒有人注意到這點。

    詹安尼悄然從座位上起身,默默地走出禮堂。不能再看下去了,心無由地抽痛。愛情萌芽得突如其來,沒有一點預示。自夏心婷之後,他早已不信愛情的存在,今晚,心覺醒。

    巴薩尼奧是一個窮光蛋,耳聞鮑西婭的芳名,卻無力追求。是好友安東尼奧把家產抵壓,借了高利貸讓他才有了接近鮑亞婭的資格。莎士比亞真是傻了,鮑亞婭要愛也應該愛著純良、講義氣的安東尼奧,而不是沒付出的巴薩利奧。

    如果鮑亞婭先認識安東尼奧,她還會愛上巴薩尼奧嗎?  

    他相信那樣的話,劇本一定會改寫的。但那只是如果,先接近鮑西婭的是巴薩尼奧,在舞台上,在現實里都是。

    他只有在一邊默默羨慕。

    他搞不清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為她心動,可是一切就是這樣發生了。舒櫻,是他心頭一道遙不可及的影子,幾乎是聖潔的,讓他怦然心動。

    在北京的幾天,他沒有再敢見她。洛教授說,演出結束後,她還問起他有沒有來?

    可是他卻把她永遠地留在了心裡。

    後來來上海的公司工作,到北京開會,他特地去了B大走了走,回味了當時的情景,落莫一笑,沒有什麼浪漫的邂逅發生。

    那時,她在英國,和他剛好錯過。

    怎麼也沒想到,她又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到底是命運的一次什麼安排?

    詹安尼收斂住心神,掏出煙,狠狠地抽著。

    十一,女人如罌粟(一)

    上班前一天,舒櫻花了半天的功夫,把家中徹底地清掃了下,給冰箱裡塞滿了食物。因為懷孕,她無論如何要注重營養,捨不得委屈肚中的小BABY,那可是她和逸宇的結晶。摸著小腹,她常傻傻地笑著,林蝶說那樣笑,看起來象白痴,好象全天下就她是個會懷孕的女人。她不反駁,林蝶沒結婚呢,無法理解這種感覺。  

    幸福是莫名其妙的,幸福也是盲目的、無邊的。

    小BABY這一陣長得好快,小腹明顯地隆起,她決定要上街給自己買幾件寬鬆的孕婦服。

    南京路、准海路、北京路上的衣服都不錯,她去了能淘到便宜貨的四川路。對於上海,她不算很熟,逸宇分配到生化研究所時,她和他過來一起住了幾個月,然後就出國了。她拿了地圖,七拐八拐地到了四川路。天氣熱,商場裡的客人也不是很多,冷氣開得適中,感覺很陰涼。她沒什麼選擇,直接去了專賣嬰兒、孕婦服裝的櫃檯,挑了幾件簡潔大方、適合上班、價錢也適中的孕婦裝,試穿後覺得不錯,就付了款。

    回來的地鐵上,她忍不住又從衣袋裡掏出衣服撫摸著,嘴角噙著一絲恬美的笑意。不是上下班時間,車廂里空蕩蕩的。幾個人各自占據一張長椅,有的玩手機,有的看報紙,有的目光幽遠,象沒有視線似的在沉思。舒櫻合上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掃視了一下四周。靠著門的那一邊,有個頭髮及肩的男子居然睡著了。她目光瞟過,忽然又急急轉回,落在男子的身上。

    男子不是逸宇那種的帥氣,而是一種陰柔的俊美,頭髮如潑墨,閒適地散著,皮膚很白,白得讓你覺得可以看清體內的毛細血管,而他的眼神--------儘管他一直閉著眼,但那種寧靜,便令人聯想到幽深的湖水和深不可測的清潭。他的臉膛稜角分明,五官俊美有型,肩寬腰細腿長。這種男子在哪裡,都讓人無法忽視。無法忽視的還有這個男子周身散發出陰冷氣息,在炎炎夏日,如突地喝下一口冰水,心冷不丁的被激了一下。  

    舒櫻不是驚艷,而是覺得這男子似曾相識,她輕輕擰起眉,記憶里卻翻不出一個具體的身影。

    列車一站又一站地走著,不緊不慢。快到她下車的站點時,她還是沒想起來。她拎著紙袋,向門邊走去。列車到站,她忍不住又回過頭,恰巧對上男子猛然睜開的雙眼。無由的,她臉一紅,象做錯事的孩子,急急收回視線。

    男子的眼神空洞縹緲,神色幾近孤寒陰森,他漠然地站起身。車門打開,他越過舒櫻,一陣風似的走出地鐵。舒櫻聳聳肩,半天才回過神,自嘲地一笑。

    傍晚的暑氣還沒消散,上海仍如蒸籠一般。舒櫻走了幾步,忽然發現男子就在她的前面,方向似乎和她一致。她放慢腳步,想等男子走過去了,自己再走。那雙長腿的步速並不快,不時站住,打量著兩邊的小店鋪,引得店中小妹臉紅心跳,手中的動作亂了節拍。舒櫻只得在一家賣熟食的小店前停下,眼角的餘光瞄到男子終於邁開了長腿向前走去。

    她吁了口氣,為自己的緊張感到好笑。如果不是因為剛才在地鐵上盯著人家看,被人家撞見,她也無需這樣,要是把這事說給逸宇聽,他一定要笑翻。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街頭。舒櫻這才輕輕鬆鬆地往回走,路上林蝶來了個電話,說在機場撞碎他眼鏡的那個音樂製作人要請她吃飯,林蝶的口氣聽起來很鬱悶似的,她說沒必要,林蝶說那個男人非常固執,錢多得沒處花。舒櫻開玩笑說,那就敲他一下吧,時間讓林蝶定,林蝶哼了聲收線。  

    舒櫻輕笑合上手機,拐進住處的小巷子,緩緩抬起頭,嘴突地半張,笑容僵在臉上。

    地鐵里的男子斜倚在路邊的電線桿上,冷冷地凝視著她。

    “你多大歲數了,還玩跟蹤遊戲?”

    舒櫻的眼睛眨了眨,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玩追蹤……我就住在……這裡。”她指著前面的舊公寓。

    “那你花得本錢可不小,說,瞄上我多久了?”男子擰起了眉,講話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可卻讓人覺得陰風冷嗖嗖地撲面。

    “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舒櫻一下鎮定下來,臉微微有點漲紅,“你也住在這裡?”

    男子兩手交插,“裝得可真像。告訴你,少打什麼主意,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女人,我都見過。我對你這一類的書呆女沒興趣。”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面上的肌肉好本事的半絲波動都未盪起。

    舒櫻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嘴張了張,只知氣惱得瞪人。男子閒閒地看著她羞窘的樣子,聳了聳肩。  

    “莫名其妙!”舒櫻終於蹦出一句,憤怒得越過男子,氣沖沖地往家走去。

    男子慢慢地跟了上來。

    上樓梯時,舒櫻怔了怔,回過頭,“我先上去,你不准跟上!”

    “幹嗎?”男子挑了挑眉。

    “我不想知道你住幾樓,免得你擔心得半夜睡不著覺,害怕有人破門而入。”她沒好氣地譏諷道。

    男子冷然的面容終於有了一點波動,甩了甩長發,傾傾嘴角,“優等生原來也很有個性呀,我以為你還只是會死讀書呢!”

    “呃?”舒櫻瞪大了眼。

    “你不是和那個姓洪的書呆子一起出國了嗎?”男子背靠著牆,一幅準備長聊的樣子。

    舒櫻蹬蹬跑了下來,對著男子看了又看,她忽然腦中一亮,記憶中終於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身影,“你是……”她指著男子。

    男子抬手按下她的手指,“洛飛!”他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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