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逸宇,我一直在找你……”她放寬了心,走過去,依進他的胸膛,環抱住他的腰。
“我就在這裡呀!”他的微笑漸漸擴大、擴大……突然,洪逸宇的臉換成了詹安尼的面容,舒櫻瞪大了眼,“你……”地底裂開了一個大洞,她直直地往下落,“安尼,救我……”
她哀叫著,然後,在自己的叫聲中醒過來。
原來------又是同樣的一個夢。
舒櫻把臉埋進了枕頭裡。良久良久,才從悵然與痛苦中恢復。
到了倫敦後,幾乎夜夜都在做同一個夢。在夢裡,她總在跑,四下張看,非常焦急,一會兒在找洪逸宇,一會兒又在找詹安尼,很無助很疲憊。
這兩個人都已經不存在於她的生命之中了。
天已經亮了,窗外氤氳輕霧,霧中樹影綜綜,別有一種朦朧的冷美,這是倫敦最典型的早晨。
霧都倫敦,一年之中沒有幾個晴朗的日子。
舒櫻穿好衣服,走下樓,洛飛已經在練琴了。
洛飛在皇家音樂學院讀書,她在牛津,兩座學院之間還是有點距離的,她本想分兩處租住,洛飛卻說從節約的角度和方便照顧的角度,應該合租。
合租不是合住一室,舒櫻想了想,便順了他,兩人在兩座學院的中間地帶,租了個兩層小樓的舊式公寓,她住在樓上,洛飛住樓下。樓下空間大,辟了一間放鋼琴。晚上,她在樓上溫課,洛飛在樓下練琴,兩人互不干擾。考慮到要保護好洛飛的手指,家務一般都是舒櫻做。
洛飛練琴非常刻苦,也確是有音樂天賦的俊才,才來了幾天,就偶了許多女樂迷,常追到樓下,痴痴地等洛飛。洛飛卻毫無所動,冷著個俊臉,正眼都不看她們,這個酷樣,反到人她們更瘋狂了,鄰居們不堪其擾,多次向洛飛發出警告。洛飛理也不理,別人愛咋地就咋地,他現在很享受和舒櫻的同居時光。
舒櫻對這種情形也是一笑置之。
舒櫻有時在學院看書看晚了,他會坐很久的車去接她,給她買熱飲和點心、帶外衣,牽著她的手在街上漫步,偶爾去餐館吃個中餐再回家。
舒櫻總是抗議,說這樣怎麼會節約呢!洛飛眨眨眼,怕什麼,我會賺許多的錢讓你花的。
洛飛到不是說大話,皇家音樂學院提供的獎學金可比舒櫻的多太多,洛飛外型又好,琴技在飛速上升之中,他就像一支潛力股,被學院的教授們看中,有什麼音樂會,都會極力為洛飛爭取個演奏機會,洛飛的名氣慢慢在倫敦的音樂圈中大了起來,錢當然也多了起來。
現在這日子確實不需要把錢太當回事,過得還算悠哉,可是舒櫻卻無限懷念以前和逸宇一起在國外去學的日子,還有在上海時那座舊公寓裡和詹安尼合吃一碗麵條的情景。
“早!”洛飛從鋼琴前站起來,俊容綻開笑意。
舒櫻愣了愣,點下頭,向廚房走去。
“我做好早餐了。”洛飛跟在後面。
舒櫻一扭頭,看到餐桌上已經放好了兩杯熱奶,還有烤好的麵包,信煎的雞蛋一籃水果青翠欲滴地擱在一邊。
“以後還是我來做,你的手要好好保護……”
話音未落,身子突地被拉進一個溫熱的胸膛,一記輕吻飛快擦了下唇瓣,“不要那麼緊張,我的手沒那麼嬌貴。”
舒櫻僵僵地一笑,掰開洛飛的手,“你是靠手吃飯的,不要太兒戲。”
“那又如何?我想為你的事,就是毀掉這一雙手,我也情願。”洛飛挑了下眉,又環住了她的腰,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耳邊。
舒櫻臉一紅,“那……那讓我嘗嘗你的手藝怎麼樣。”
“櫻,”洛飛聲音一啞,扳過她的身子,“我……晚上可以……”
“不可以。”舒櫻斷然說道。洛飛明示暗示,不止一次晚上想上樓與她同寢,這是她的底限,她不能答應。不管洛飛怎樣子說愛她,舒櫻還是覺得洛飛就是一個孩子,她答應替洛教授夫婦照顧的孩子。
她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就是男人,他也不是她愛的男人。
空氣就這樣冷了下去,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個早餐,洛飛做的很用心,可兩個人吃得很不舒服,但洛飛卻還是堅持要送舒櫻到捷運站。
時間還早,車還沒有來,洛飛沒有急著離開,舒櫻轉過身,替他理好外衣的領子,淡淡的晨光映著他俊美的面容,是那麼的不經世故,沒有一絲滄桑。
“洛飛,我只想把學業修完,早點回上海,和逸宇、BABY一起,其他的事,我不會考慮的。你和我不同,你的舞台很大,你的將來是屬於全世界的。”舒櫻說。
“就是我象洪逸宇那樣愛你,比他優秀,你也不想和我一起,對不對?”洛飛生氣地問道。
在同住的前一個晚上,他清晨醒來,床邊放著他送給舒櫻的那枚鑽戒。他忍了很久,把那股不悅壓了下來。他裝著什麼也沒發生,依如故往地待舒櫻,考慮再找一個機會把鑽戒送回去。
“不要提逸宇。”舒櫻冷冷地說,不喜歡他用那種不屑的語氣說到洪逸宇。
“你……愛他很深。”
“那是我的事。”舒櫻僵硬地轉過身,直直地看向對街。突然,她眨眨眼,視線驀地定格。
在對街的一個郵筒邊,詹安尼微笑地揮手,一邊越過車流,向她走來。
舒櫻哭了,雖然她一點都不想流淚,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沽沽地從眼眶中嘩嘩地流出,大顆大顆地滴落在衣襟上。
“鮑西婭,我回來了。”詹安尼柔聲說,好似沒看到一邊臉罩了曾嚴霜的洛飛。
舒櫻的腦子已經亂了,只是反反覆覆叨叨一句話,“你……好嗎?”不然能問什麼麼?
詹安尼說:“鮑西婭,我繞了一大圈,走過許多地方那個,先把自己找到了,然後再有勇氣來找你,我現在很好,因為我又看到你了。”
舒櫻哭泣得雙肩直抽,一直在點頭。那天,他那麼決然地離開,然後就音信全無,她以為再也不會遇到他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洛飛再也忍不住了,從袋中掏出手帕,胡亂地塞到舒櫻的掌心。
“洛飛,你先去上課。晚上,我們回家再談。”舒櫻鎮定了下情緒,冷靜地說道。
“你認為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有心情上課?”洛飛從來就不是一個願意拐彎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他好不容易才把舒櫻帶到了身邊,詹安尼突然又冒了出來。這男人眼中淡然的笑意透露出一股危險的信號,讓他感到恐懼。
“我今天不上課了,你也不上,有什麼事,現在就說清楚吧!”他攬住舒櫻的肩,以示所有權,“詹安尼先生,我和舒櫻目前在同居中,感情很穩定。“
詹安尼好整以瑕地挑了下眉,無視他的話,眼一眨不眨的看著舒櫻。
就這麼一個動作,洛飛已經落敗了,他羞惱得臉脹得通紅。
“洛飛,別孩子氣,去上課吧!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的。“舒櫻輕聲說。
“你能發誓嗎?“洛飛充滿了妒意,溢然於外的神情有種特別的光芒,教人看得發呆。
舒櫻輕輕嘆了口氣,“我發誓!“
洛飛不情不願地放開她,瞪了詹安尼一眼,憤怒地轉身而去,漆黑的長髮在霧中晃動著。
“我們找家咖啡館坐坐吧!“舒櫻說道。
“好!“詹安尼說著,長臂一伸,突地把舒櫻抱得透不過氣來,緊接著的,舒櫻就被淹沒在一種奇異的,混合著快樂、渴望與刺激的浪潮中。
那樣激烈、動情一吻,是帶著什麼樣的一份心動和驚喜呀!
“原諒我的愚蠢,鮑西婭,我是瘋了才會捨得從你身邊走開的。我愛你!“他站在街頭,在晨霧中,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間,不斷地親吻著,不斷地重複著。
舒櫻只能慶幸這是在情感開放的倫敦。
她真害怕這樣的吻,因為她快要因為這樣的吻而失去理智。
她渾身一陣陣痙攣,那快樂、甜蜜,於曾經失去過的痛楚,都被詹安尼一雙大手揉著,揉得她如痴如狂。
她不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街頭的咖啡館剛剛開門,侍者還在整理廳堂,他們挑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詹安尼一直抓住舒櫻的手,嘴角的笑意持久地噙著。
完整的舒櫻,自由的舒櫻,真的在他面前了,跨越了半個地球,飄揚過海,他終於又再次見到了她。
夏心婷的極端,大概也是上帝的旨意,讓他更明確自己的心,讓他發覺了事情的真相,讓他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回到英國,陪著她修完學業,不然為什麼恰巧都在倫敦呢?
侍者送上兩杯咖啡,濃濃的咖啡香氣撲鼻而來。
“我現在SAN總部上班,負責新產品的開發和營銷,功過已經上了軌道。“他就像在以前的每一個造成,坐在SAN大樓內,和她談起今天的日程。
舒櫻激烈的情緒已經過去,她平和地凝視著他,靜靜地傾聽。
“我的公寓就在你們公寓的對街,鮑西婭,你似乎該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他捉狹地擠擠眼,”我的未婚妻怎麼能和別的男人同居呢?“
舒櫻笑了笑,違心地說:“安尼,不要開玩笑了。我喜歡現在這樣,安心於學業,什麼都不想。“
在D市時,詹安尼也曾認真地向她求婚,才過了幾天,他突然說那一個晚上沒有任何意義,任何就從她面前消失了。
“比較笨,不適合玩成人遊戲,也應付不了複雜的感情。你以前那麼照顧我,我真的很感動,但是那無法用感情來回報。對不起。”她溫婉地拒絕了他。
誰知道這是不是又一次無意義的開始呢?
“鮑西婭,為什麼不告訴我巴薩尼奧的事?”詹安尼把她的手拉到唇邊,密密地吻著。
舒櫻定定地看著他,苦澀地一笑,“為什麼要說呢?讓你的同情演變成愛嗎?”
“我對你從來就不是同情,只有愛。我對巴薩尼奧也沒有同情,不管是在人間,還是天堂,我對他是妒忌得發瘋,羨慕到抓狂。你如果愛我有愛他的百分之一,那個時候,我也就有勇氣要求你留下來陪我們了。”詹安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認為我不愛你?”舒櫻失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