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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鮑西婭?”詹安尼的語氣熱烈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舒櫻。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了。”舒櫻躲閃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你又恢復到從前的自信,又開始了新的工作,這樣就好了。我也要準備新的生活,也許會考慮接受洛飛。”
“那個人為什麼不是我?”他不生氣也不激動,眼裡泛起趣味。“嫌棄我的從前?”
“不,”舒櫻忙解釋,“我們是兩個世界上的人,我和洛飛比較相像。“
詹安尼悶笑了一聲,放下她的手,端起咖啡,吹起上面的泡沫,小口地抿著。
“啊,還是倫敦的咖啡對我的胃口,你泡的的咖啡說實在的真不怎麼樣。鮑西婭,在你心裡,洛飛有巴薩尼奧重嗎?“
“當然沒有。“舒櫻回答得很肯定。
詹安尼慡朗地笑了,像天邊陡然綻開的一絲陽光,炫目耀人。“當你是巴薩尼奧的妻子時,腹中還懷著小BABY,我都敢無恥地垂涎,現在,一個還沒長大的洛飛,我又何必去在意呢?“
舒櫻有如石化了,僵僵地坐著。
“鮑西婭,在遠沒資格愛你之前,我就處處以你的愛人自居。當我陪著你去產檢,在手術室握著你的手時,在病房裡睡在你的身邊,在酒店我把你抱在懷裡時,我腦中沒有別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鮑西婭是我深愛的人,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對大年紀,人在哪裡,我都愛她。離開李,不是不愛你,是因為我沒有自信能勝過巴薩尼奧,我拍自己給不了你的幸福。但現在我有了,因為我知道鮑西婭也愛上了我,雖然她沒有說過。“
除了看著他,她再也不知做什麼了。
是的,她愛上了他,在看到他上了寧曼曼的車,從她面前揚長而去的那天,她發現她愛上了他,也許比那還早,只是她沒發覺。
那一幕,讓她感到了心的抽痛,站在公車站台下,她哭了。
看到他懷裡抱著夏心婷,她知道她也會妒忌到無力、失措。
若不愛他,怎會放任地讓他一點點走近她的心裡呢?
她知道他從前的故事非常豐富,所以她只敢小心地一邊看著他,謹慎地揣摩他的真實,不敢急切地回應他。
他不讓她亂猜疑,堅定地一步步走近。D市那一夜,不是夜景迷人,不是月色作怪,那是情感累積太久,破胸而出了。
沒有夏心婷的極端,她會帶他去見洪逸宇,把自己的心敞開給他看。
但命運和他們開了個玩笑。
她把對他的滿腔愛意生生又咽了回去。
上天真會捉弄人,在她慢慢適應沒有他的日子時,他突然又出現了。
她怎麼去相信他的話呢?
咖啡喝完,他去上班,她去上學。她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覆,他也不著急。
晚上回到公寓,洛飛的琴房的燈已經亮著了。
舒櫻站在深濃的夜色了,琴音在薄霧中悠悠地飄蕩。
洛飛彈得是蕭邦的《別離》。
別離!她的眼淚終於滑了下來。
琴聲響了一夜。
她也聽了一夜。
如痴如夢的聽著,趴在初夏微涼的窗台上,什麼也不能做。
天一點一點地亮了。
“舒櫻!”洛飛第一次在早晨走上了她的臥室,臉色蒼白,長發凌亂,滿眼的血絲。
她疲倦地看著他,不起說話也不想動。
“你昨晚沒有和我談,我一直在等你。”洛飛輸。
透過清晨的霧,看不到對街的房子,但是她知道有一雙眼睛正穿過晨霧,看向她。
“我說什麼呢?我也迷茫。原本我過得很快樂也很簡單,可是老天收回了一切。我也學著堅強、獨撐,老天又不讓我如願。以後會怎麼樣,我也不確定了。”
“把以後交給我,我來確定。”洛飛蹲在她的面前。
“洛飛,我們做朋友好嗎?”她只有給他這些,不管有沒有詹安尼。
“我才不要做你的朋友。”他拒絕她向他伸去的手。“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浪子把?”
“他不是浪子。”他是溫暖她心的男人,也讓她想去疼惜的一個男人。
“我們都見過雙方家長了,關係都正式定下來了,現在也在同居中,你不能不負責任。”洛飛咬牙切齒地說。
樹蔭苦笑笑,“如果真的有一個責任來束縛我,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矛盾了。洛飛,別賭氣,我……”
“那我現在就把你變成我的責任。”洛飛搶白道,突然撲上前,狠狠地壓制住舒櫻,手狠扯著她的衣服。
“不要,洛飛!”舒櫻嚇住了,忙推他。
洛飛拉扯得更凶了,不一會,上身的棉質襯衫紐扣全部被扯落了,前襟一開,上身幾乎半裸著。
“啪!”舒櫻慌慌地攏住衣服,一邊抬手給了洛飛一個耳光。
洛飛愕然愣住,呆呆地看著舒櫻。兩人僵持著,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對不起。”洛飛咬住唇,咬出了血,然後,他踉蹌地轉過身,跌跌撞撞地下了樓。
“咣當”,大門緊緊地合上。
舒櫻捂住臉,失聲痛哭。
傷害洛飛是她不情願的,可是愛情不是友情,她分得太清太清,一點都勉強不了。
從那天起,洛飛再沒回過公寓。有幾個女生嘻嘻哈哈跑過來,把他的衣物收拾走了,後來,又來了幾個搬運工人,“唉唷,唉唷,”地把鋼琴抬起了。
兩個人的公寓突然變得空曠,舒櫻住了幾晚,把公寓退了,在牛津大學附近的老舊公寓樓中給自己重新找了個租處,象鴿子籠一般的大,但一個人住足矣。
舒櫻給洛華夫婦打了個越洋電話,談了很久。
一個月後,舒櫻從學院回公寓,在樓下看到詹安尼搬著幾箱東西往樓上走,他笑著和她招呼,告訴她,他恰巧租在她的隔壁。
隔壁的鄰居呀,經常來竄門,經常來蹭飯,經常來聊天。
他工作非常的忙,還要經常出差。倫敦明明有豪宅,可他寧可開很久的車,往這邊趕。
一回來,他先奔的不是自己的公寓,而是她。他好本事的把她的公寓鑰匙弄了一把來,今天放一疊公文,明早的牙刷剃鬚刀神奇地就出現在她的洗手間裡,後來,她的沙發上喲了他的襯衫、領帶,某一個月朗星稀的夏夜,隔壁鄰居躺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他的臂彎里。接著,他出現在她的學院裡,和她的同學、導師混了個眼熟。有一天,他拉她去城裡吃中餐,她一進去,發現餐桌邊坐著詹安尼的父母。詹家朋非常意外兒子這次找的女友不是什麼肉彈、波霸之類的嫵媚女子,而是一個書卷味濃濃的,來自中國的小丫頭,心裡知道兒子開始定心了。而這樣的媳婦,是他一直想都不敢想的,那一餐飯是吃得賓客皆歡。後來,有事沒事,詹家朋舉催著詹安尼帶舒櫻回家小住。某些小聚會,詹家朋也會非常認真地為客人們介紹舒櫻。雖說名分未定,但那態度傻子也看的出。
於是,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倫敦有名的SAN集團的太子爺。一張網就這樣層層疊疊張開了。
詹安尼用商人的精明把一切變得理所當然,讓她習慣他在身邊,習慣屋子裡留著他的氣息,習慣房間裡散落著他的東子,習慣每天在他的懷裡睡去,習慣早晨在他的新吻中醒來,習慣他的家人,習慣他的生活圈,他也積極地融入她的生活,他讓她習慣這一切,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不把“愛”字掛在嘴邊,他只用行動來表示,讓舒櫻知道他真的又能力給予她想要的一切了,讓她安心。
舒櫻被這張情網席捲其中,她似乎漸漸地聽到教堂的鐘聲正在悠悠敲響。
可是一想到洛飛,她的心情就輕快不起來了。
“鮑西婭,能跟你過一生,是上天的恩賜,也是我的幸運。”
“鮑西婭,不管如何躲避,我們都知道,每過去一天,都是向死亡靠近一點,你就這樣看著我們之間的幸福時光白白流逝嗎?”
“鮑西婭,我給你百分之一百的一顆心,你只要給我百分之三十,其他的你好好愛著巴薩尼奧,這樣子,可以嗎?”
日子象流水一樣,喘喘不斷往前流。
舒櫻的碩士畢業在即,詹安尼有些沉不住氣了,求婚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他現在的工作已經很有起色了,前兩天,詹家朋剛剛委任他為各個公司的業績總管,別聽頭銜不嚇人,職務可是不輕。所有分公司的好與壞全在他的評定之上,這是在SAN集團類似於總經理這樣的職位。詹家朋現在完完全全以他為榮,逢人便提到這個大器晚成的兒子,有些言下之意,想早點退下來,把SAN正式交給詹安尼。
詹安尼出席社交場合越來越多,各種商業報刊、娛樂報刊的封面,經常是他的大﹣照片和報導,但不是緋聞、雖然有的是鶯鶯燕燕圍在詹安尼的身邊,他卻是真的轉了性,對待佳人們,止乎有禮,疏離自製。狗仔隊們跟蹤他幾月,拍來拍去,就只拍到他與一名牛津大學的女生相擁的照片,而那位女生傳說是未來的SAN女生人,這照片沒等上報刊,就被詹安尼以高價買了去。
詹安尼表現堪稱完美男人了,卻偏偏每次求婚就碰了壁。
舒櫻的畢業論文已經一稿通過,後面就是畢業答辯了,她已經和上海的地震一家所接洽過,研究所力邀她回國工作,她沒有拒絕。
“鮑西婭,難道你一定要我像巴薩尼奧那樣離開你,你才在回憶里愛上我嗎?”詹安尼挫敗地問。
舒櫻沒有爭辯,只是平靜的看著她。
他突然很討厭她平靜淡雅的神情,像是脫塵出俗,對什麼都不在意。第一次,他甩開了門,從她身邊走開了。
單方面的愛。沒有人能有勇氣堅持多久的。
舒櫻,到底有沒有愛上他呢?或許愛他沒有愛巴薩尼奧多?
詹安尼狠狠地和一個過世的人吃起醋來,醋意還很大。
月華如水,星夜寒重。
歐洲的冬天來得真早,十一月才到,屋裡不開暖氣,就冷得不能入睡了。
舒櫻靜靜躺在床上,手輕輕地撫摸身邊的另一側床單,一點點的摸索,今夜,上面沒有人,床單冰冰涼涼,她微微一笑。
在逸宇剛離開的日子裡,她一摸到身邊空著的床單,就哭得接不上氣來。對於有過心愛的人後又突然失去的人,長夜實在是個煎熬。後來,她只有抱著逸宇的骨灰盒,才能淺淺的睡著。逸宇下葬後,她要摸著逸宇送的項鍊,空落落的心才像有了個支持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