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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她突然對明天感到恐慌起來,就象一個自信滿滿的人突然失去了目標,以後的路,她該怎麼走呢?
二十六,秋日靜好(下)
詹安尼的父親雖說是地道的中國人,但他的母親可是土生土長的英國人,他們家和一般的英國家庭一樣,習慣吃西餐,偶爾心血來潮去下唐人街的中餐館,那就象中國人去西餐館吃西餐般,吃的是個新鮮,調劑下胃口,當不了真,也吃不來。詹安尼來中國後,和客戶應酬,吃中餐的機會多了,但他還是不習慣。
不過,如果這中餐是舒櫻做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他想一定會合他的胃口。
一進屋,舒櫻從玄關邊的鞋櫃中翻出一雙拖鞋,顏色素素淨淨的,麻質的布料,很寬大,“聽說到懷孕後期,孕婦的腳會腫,我預先買了雙大的,你湊合著換上吧,讓腳也透下氣。”她很體貼地說道,放下包,就進了廚房。
詹安尼心中一暖,眸子深了幾許。扯下脖子上的領帶,脫了外衣,換上拖鞋,確實,整個身心都舒坦了下來。
“要我幫忙嗎?”他走進廚房,看到她從冰箱中摸出一把青菜,還有一碗保鮮的蝦仁,半碗肉絲,幾根胡蘿蔔,幾棵蘑菇,他不禁陶醉地眯上眼睛。
“不要的,我們晚上就簡單點,吃個雜燴麵吧,呵,別的複雜的,我也做不來。洗手間在那邊,柜子里有新毛巾,你去洗個臉,我很快的。”她麻利地洗菜,一邊開始生火煮水。
詹安尼頓了頓,不太想挪步,看著她秀雅慧黠的面容現在專注地對著那一把碧綠的青菜,心裡象被什麼填得滿滿的。
“去呀,你在這裡我會很緊張。”舒櫻輕笑地推推他。
他挑挑眉,突地從身後輕輕抱了她一下,然後轉過身,向洗手間走去。
舒櫻怔了下,笑了,歐洲人的肢體語言一向豐富。如果安尼沒有過來,依她現在又慌又亂的心情,一定沒心思做飯,也吃不下什麼,可是她現在為了孩子,不能再任性了。
幸好安尼在,這時候的自己,是多麼需要一幅結實的肩偎下啊!
水開了,她先把麵條扔下去,然後把蘑菇切絲,胡蘿蔔切塊,青菜切成根狀,肉絲扔進另一個油炸得滋滋響的鍋中,等炒得快熟時,放進水,一等水沸,把蝦仁放進去,接著是蔬菜。
等詹安尼從洗手間梳洗下出來,屋中已經飄蕩著濃濃的肉香,兩大碗色彩誘人的麵條擱在桌子上了,還配上了兩碟涼拌的小菜。
“好快哦!”他偷偷咽了下口水。
“讓大總裁餓壞了身子,我這個秘書不就太失責了嗎?”舒櫻輕笑的別好散落的碎發,遞給他一根湯匙還有一雙筷子。“你可以先喝湯,讓胃暖一下,然後再吃麵條。”
“鮑西婭,我可不可以把你剛才的話理解為,以後只要我餓了,就可以經常過來吃飯?”詹安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舒櫻瞥了他一眼,小小聲地說:“這個問題不在於我,你先吃完麵條,然後呢,覺得有勇氣敢吃第二次,那麼我再回答你。”
她還將他一軍,詹安尼挑釁地坐下,稍微有點彆扭地拿起筷子,猛地挑了一大塊麵條塞進嘴中。
“燙……”舒櫻沒來得及阻止,看著他燙得直咧嘴,忙遞過一杯涼水,忍不住放聲大笑,“我不是講過先喝湯的嗎,這麵條剛出鍋,燙得很,要一口湯一口面,慢慢地吃。”
“遲到的提醒。”詹安尼喝下幾大口涼水,才敢呼吸。
舒櫻呵呵地笑,不排除剛才自己有捉弄他的嫌疑。
舒櫻的麵條其實做得不做,清淡中透著食材的本色味道,很慡口,沒有通常中餐的油多味重,詹安尼覺得好吃極了,一大碗湯麵很快見底,連湯都喝得乾淨,毫無優雅紳士的形像。
“現在,我想我已經生出無窮的勇氣,可以等待你下一次的邀請了。”他故作鄭重地說。
舒櫻正吞著一口麵條,被他這話說得差點沒噴出來。
吃好麵條,他挽起袖子,主動要求洗碗,舒櫻哪裡好意思,說只兩個碗,我來吧,下次你過來吃飯,我煮複雜點,就你洗,詹安尼聽得眼晶亮,也就沒堅持。
收拾好一切,舒櫻看看時間,八點多了,以為他要回去好好歇息,哪知詹安尼在不大的公寓裡轉悠著,不知是在參觀,還是幹嗎,徘徊了半天,也沒提回去這事。
舒櫻今晚倍感恐慌,有點害怕一個人呆著,就沒開口趕人,削了水果,端到陽台上,喊著詹安尼到這邊坐坐。
陽台外面是一群雜七雜八的房屋,昏黃的陽光下,小街上人流如潮,不是那種景觀房,面對的是大海、糙地、花園,詹安尼卻看得賞心悅目似的,一臉的愜意。
舒櫻想起今天在醫院中遇到的肖白表妹夫婦,猶豫地瞟了眼詹安尼,想想還是不要好奇了,免得壞了他現在的心情。
“醫生說BABY怎麼了?”詹安尼突然輕輕地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縱使舒櫻今晚表現得再恬靜,他還是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舒櫻苦笑地彎起唇角,“我不是個好媽咪,前一陣沒好好吃飯,BABY發育得不太好,醫生讓我要多注意,呵,逸宇不在身邊,自己突地聽到這個消息,象慌了神,很無措。”
“要不要休息幾天?”他把椅子拉近她,讓她的頭擱在他肩間。
“不要,醫生還說不要悶在家中,要多呼吸新鮮空氣,要適當的運動。我那個秘書工作最清閒了,能累到哪裡去?”
“要不搬到我公寓裡,公司附近樹木花糙多,又安靜,比你這環境好多了,早晚都可以散步,上下班又方便。”詹安尼越就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不免加重了語氣。
舒櫻俏皮地一笑,“我要是搬進去,你以後還交到女朋友嗎?”
“我從不會把女朋友帶到公寓裡的。”這話一說完,詹安尼扼腕得想咬掉舌頭。
舒櫻打趣地抬起頭,調侃地對他擠擠眼,“你看你這個冷峻的總裁形像保持得都好,若我搬進去,你在公司的形像就會毀為一旦,好了啦,又不是什麼大病,住你公寓裡,連個小吃都買不到,你看我這裡多好,想吃什麼都有。”
詹安尼說服不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著以後他都要騰出時間,儘量往她這邊跑跑。
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心中沒有一點舒櫻已為人妻的感覺,只是認為她是自己的責任,照顧好她是應該的。
兩個人又隨意聊了幾句SAN新項目的事,說著,說著,舒櫻發現詹安尼的話少了起來,扭頭一看,他的頭一點一點的,黑髮散在額頭,遮住了眼睛,他疲累得已經睡著了。
街邊的路燈從陽台的紗窗漏進幾縷不甚明亮的黃光,柔柔地撒在他身上,朦朧而安祥,四周靜悄悄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知道他這樣睡著會很不舒服,可看他睡得這麼香,又不忍叫醒他,他可能很久沒好好地睡覺了。
她躡手躡腳地起身,從房中拿出一床毛毯,輕輕蓋在他身上,小心地椅後安了個枕頭,托住他的頭讓他靠上,做這些的時候,他一點都沒醒,恬睡的面容象個孩子般。
舒櫻溫柔地一笑,拉上陽台的窗簾,悄悄地走回房間,擰亮床頭柜上的檯燈,拿過專業書,開始每天的溫課時間,在看書之前,她照例把玩了下橡木盒子,許久,她才把橡木盒子放到枕邊,嘆了口氣,翻開書頁。
視線落在書頁上,可心思怎麼也集中不了,不住地側耳聽著陽台上的動靜,心中直嘀咕:安尼他睡得好嗎?
那麼長的個子窩在一張椅子上,詹安尼睡得真不算好,但他不是因為睡姿不舒服而醒過來的,他是被尖銳的電話鈴聲驚醒的。刺耳的鈴聲在午夜聽起來格外的令人心悸,他朦朦朧朧睜開眼,有一會根本搞不清身在哪裡,象催命鬼似的鈴聲不給他多思的機會,他有些微怒地摸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俊容突地一沉,“啪”地打開手機蓋,夏心婷壓低的嗓音從電端那邊遠遠傳來。
不要猜,他確定她這時候不是躲在洗手間就在躲在儲藏室里給他打電話。現在是凌晨二點,她瘋了嗎?
“安尼,那個女人懷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問過肖白了,他說那女人是有丈夫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我真的真的快要瘋了……”夏心婷邊說邊哭。
“我的事和你有關係嗎?”詹安尼覺得接這個電話,簡直是大腦短路,語氣不由地陡降到零度。
“有,有,安尼,我愛你,我愛你,你不要和別的女人亂扯,等我,我很快就會和梁清離婚的。”夏心婷忙不迭地說道。
怪不到地球要滅亡,連人都變得這麼的不可理喻,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難道她還以為他是從前那個站在她窗下的傻小子嗎?他對她的愛在歲月的飄蕩中,早已尋不到一絲痕跡,真無法理解她那樣的篤定從何而來,她可有捫心自問,她值得別人的留戀嗎?詹安尼低咒了一句,驀地把手機關機,撐起椅背,想要起身,發覺兩條腿都睡麻了,他擔心地看看房內,不知剛才那番電話有無吵著舒櫻?
等腿恢復了自覺,他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站在舒櫻虛掩的臥室門外,側耳傾聽,一陣細細碎碎的抽泣聲從房間裡傳出。
詹安尼一驚,忙推開門,他摸索著擰開牆壁上的開關,發現舒櫻並沒有醒來。睡著的舒櫻,眼淚沽沽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流出,打濕了枕頭,潤濕了一張小臉,嘴唇在微微地哆嗦,雙肩在顫動。
詹安尼整個人愣住了床頭。
二十七,見鬼的好感(上)
舒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很久,她眯細眼,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天,都七點多了,鬧鐘今天罷工了嗎?她嘀咕著拍拍鬧鐘,慌地往洗手間衝去,出了臥房,看到客廳里站著的詹安尼,驚訝得眼瞪得溜圓,她竟然忘了家中還有這號人物!
“我……我去洗手間……”她結結巴巴地說道,用手扒扒蓬亂的頭髮,很是羞窘。
詹安尼除了衣服沒換、鬍渣沒刮,整個人看上去還算神清氣慡,他優雅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道:“去吧,梳洗好就出來吃早餐。”
舒櫻又是一愣,越過他的身子,看到桌上有包子豆漿牛奶麵包和煎蛋,堪稱豐盛。“你買的?”這屋裡沒別人,她是明知故問,可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詹安尼理所當然地閉了閉眼。
“那……那些小吃店也肯刷卡嗎?”舒櫻吞了兩口口水,她知道他出入的都是高檔會所,從來不進什麼便利小店,更不談她樓下那些大排檔了,很少用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