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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生來就是壞胚的。
讀大學的時候,也玩純情,很認真的和一個女生熱戀。女友叫夏心婷,中英混血兒,不過遺傳東方的基因多一點,看上去就典型的東方小美人。他是在迎新晚會上見到她的,一見就決定追到手,他愛上她笑起來羞澀的兩個小酒窩。她沒讓他追太辛苦,幾次約會後,兩個人很快進入白熱化。他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梁清也正在談戀愛,梁清在建築學院,他在商學院。梁清的女友是一個金髮碧眼的性感小辣妹,大冬天的都穿著露臍裝。
四個人常聚在一起玩,K歌,飛車,喝酒,跳舞,打遊戲。
有一年,聖誕節的晚上,梁清家舉辦舞會,邀請了許多同學,他和夏心婷一起過去的。夏心婷穿了件綠色的小禮服,非常清秀可人。大家先是喝酒,然後開始跳舞。他一直擁著夏心婷跳甜蜜的貼面舞,兩個人都有點激動。突然音樂換成瘋狂的爵士樂,燈光一暗,梁清建議換舞伴,沒等他答應,夏心婷就被梁清拉了過去,小辣妹也一下撲到了他的懷中,環著他的腰瘋狂地扭動,火熱的胴體不斷地摩擦著他脆弱的部位,眼神越來越迷離,兩隻手從他的身後緩緩地向前移動,突地鬆開了他的褲帶,手從他的腰間伸了過去。血液直達大腦,他全身緊繃,驚愕地瞪著小辣妹。小辣妹伸出舌,慢慢地沿著唇瓣舔著。他覺得不能呼吸了,大腦一片空白,他想抗拒,可是他無法拒絕她的誘惑,昏暗中,鬼使神差地他被她拉進了隔壁的客房。他們瘋狂地脫去彼此的衣服,就在地上,他就進入了她的身體。那種野性的狂熱,與愛無關,只是身體的一種發泄,他拼命地蹂躪著身下的肉體,小辣妹一聲聲的狂叫聲中,他怒吼著達到了欲望的巔峰,沒等他抽離小辣妹的身體,門開了,梁清和夏心婷站在門外。
他癱軟在地上,夏心婷衝上來甩了他一記耳光,捂著臉跑了出去,梁清則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拳腳,他就象一隻落水狗,鼻青臉腫的被人扔到了街上。
一夜間,他成了眾矢之的。
他跑到夏心婷家中,大哭著懇求她的原諒,一遍遍說愛她,只愛她,和小辣妹是一個錯。夏心婷沒有開門。
不知是為了彌補他的過錯,還是為了報復他,夏心婷很快和梁清成了一對,兩家甚至還慎重地訂了婚。
連續五個月,他天天站在夏心婷家門前的樹下,看著她臥室的窗。他看到梁清送她回家,看到他們在車裡擁吻,看到她溫柔地揮手,目送梁清的離開。
那一陣,他憔悴得象個惡鬼,鬍渣滿面,兩眼血紅,瘦得眼窩深陷。在校園裡,夏心婷和同學有說有笑,靚麗的容顏充滿了生氣和快樂,與他擦肩而過時,正眼都不瞧他。
他告訴自己該放棄了。是他犯的錯,就必須要為錯承受後果。
決定放棄那天,他喝得大醉,在街上又哭又吼,和幾個流浪漢打了起來,醒來時,他躺在警察局裡,父親冷冷地瞪著他。
他也開始交女友,但不會象從前那麼認真了,差不多約會過一兩次就上床,過不多久就分手。小辣妹也總是換男友,一張臉光鮮得驚人。整件事,好象只有他受了影響。
有兩年,他見到夏心婷和梁清擁抱著走路,心還是會疼,後來,漸漸麻木了。
碩士畢業後,他進父親公司邊工作,邊讀博士課程。梁清考進牛津大學的博士班,與夏心婷準備結婚。
梁清的父親和詹安尼的父親是老朋友,自然也送了請帖過來。看著燙金的請帖,他愣了愣。他那時已經不住在家裡了,自己在外面租了個寓所。
夏心婷婚禮的前一夜,他在寓所里,提了瓶酒,坐在陽台里,對著夜色,一杯接著一杯的淺抿著。門鈴突然響了,他開門,夏心婷臉紅紅的站在外面,他微微地怔住。
“你好嗎?”她問他。
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有六年沒有講過話了。
“我能進去嗎?”
他把身子往旁邊讓了讓,她進來,打量著屋子,嗅到他身上的酒氣,她低下了頭。他弄了兩杯咖啡出來,兩個人對面坐著,沉默著。
“我明天結婚。”她突然說。
“哦,恭喜你!”
“你女友今天不在嗎?”她呷了一口咖啡。
“你說的是哪個?”
她笑了,“我也搞不清,好象蠻多的,你記得她們的名字嗎?”
“不需要記,她們記住我就行了。”
她望著他眼睛的深處,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沒等他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已經迎向了他,帶著淚,瘋狂地拉扯著他的衣服。
她是個明天就要結婚的女人,他不想碰她的,可是卻又無法阻止她,也被她臉上的堅定愣住了。
一次次的碰撞,一次次的搖盪,她咬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身下,低聲嚶嚀。
晚上十點鐘,她起身穿好衣服。“以後,我不再欠你了。”她回過頭對他說。
他不明白,也沒追問,送她下樓,陪她坐計程車回去。天上有一輪明月,一直跟在他們的車子後面。
第二天,她結婚了。他在電視上看到報導的,很美麗的新娘。婚後,兩個人住在牛津校園內。梁清博士畢業後,留校任教,夏心婷則成了一個賢淑的家庭主婦。
他變本加厲地交女友、換女友,既然這世上沒有真愛存在,何必為一個人執著呢?他漸漸成了父輩們口中無可救藥的浪蕩子。父親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腳把他蹬到了與倫敦隔著兩座大洋的中國,二年內不准回國。
他曾經隨父親來過一次中國,雖然中國也有許多人會說一點英語,但那種發音讓他覺得好笑,就象是倫敦某個山區的什麼方言,聽都聽不明白。
上海,是國際大都市,繁榮的程度不亞於美國的紐約。他到不是嫌棄中國不如英國發達,而是他在中國就象個啞巴,談筆業務、聊個天都得帶秘書。這還能有隱私嗎?偶爾和某個女人對上眼,都沒辦法交流。而且秘書一個個也不稱職,結結巴巴的翻譯聽得他直皺眉,他一皺眉,秘書更加不流暢了,有些醫學專用詞語譯得更加文不達意,聽得他火大。來上海不到半年,秘書都換三個了,現在這個沒等他開口,自己主動請辭。
沒了秘書,他寸步難行。公司緊急對外招聘,幸好上海有的是人才,幾天之內,就接到幾百份履歷。這次,詹安尼決定親自面試,首先要求,必須要有一口正宗的流利的牛津腔英語,其他的要求可以酌情調整。
詹安尼抬手看表,八點,還有一個小時足夠他洗澡,換衣。他沒在外面租寓所,把公司的頂樓改成了一個套房,做了住處,省得上下班來回跑。公司在浦東,雖說路蠻寬,但也經常堵,他不想浪費時間。
昨晚遇到的那個酒吧老闆真是個識情識趣的女人,很懂男女遊戲的規則,相處很輕鬆,可貴的是還會一口算流利的英語,詹安尼決定把遊戲繼續下去。
他緩緩地把車停進公司的地下車庫,上電梯時,他的嘴角是帶著笑意的。
三,面試(上)
穿衣鏡前,舒櫻左右手各提著一套時裝,時裝平撐在衣架上,分別是束腰的裙裝。柔軟百高級的質地,優雅的淺色,毫不張揚的樣式,無不透出無言的高貴。她下意識地在身上比了比,到底是自己穿熟的衣服,竟像親密愛人一樣的服貼。
鏡中的女子美麗中帶有幾份知性,眼鏡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俐落的短髮更加突出臉型的瘦削,她看著自己瘦得青筋直冒的脖頸嘆了口氣。這兩件裙裝出席晚會、參加活動、與愛人約會都可以,但是面試合適嗎?
回上海之前,舒櫻在英國牛津大學留學,攻讀地球物理專業。她沒有工作經驗,照理那種專業畢業後,一定是進科研機構,必定要以成績和論文說話,無需為工作操心的。可是突然發生了一些事,她沒等畢業,就匆忙回國了,而且目前極需一份工作。
她讓高中時的同學也是好友林蝶幫著做了十多份履歷,可能是因為她的專業太冷僻,履歷一投出去,均石沉大海。這兩天到是幾家合資公司通知去面試,她過去一看,發現凡是女孩個個年輕、貌美,一個個飄然欲仙,娉婷,而且個個能言善道,象人精似的,有著大把名牌大學的文憑、懂外語、會電腦,她木納的書呆樣,簡直就象是走錯了門,面試時,人家掃了她一眼,就婉轉地請她離開了。
她不敢要求再高,退而求其次,轉戰私營公司。有家私營公司招收文案,她趕過去應聘,見已來了不少人,其中有男士,也戴厚片眼鏡的知識分子。公司見人來了差不多,也不面試,把大家帶進一間會議室,發紙,叫在場的人在一小時之內,針對市場需求,寫一份銷售企劃。舒櫻當場就傻住了,急得一腦門子汗,市場需求是什麼?銷售企劃該怎麼寫?她一概不知,最後,她交了張白卷上去。
工作一直沒有著落,上海的夏天又熱,租來的小鴿子籠般的公寓悶得透不過氣來,她一下子瘦得不像話。自以為多少也有些海外經歷,找工作會容易些,現在看來,簡直是做白日夢了。林蝶說她一直從學校到學校,做個老師可能會適應。
現在做老師不是想做就能做,不管你學歷多高,必須要有教師上崗證,她等不及,只得硬著頭皮再戰,不問方向的瘋狂投履歷。
終於又給她等來了一個機會,這次公司到是蠻大的,英國知名製藥集團在上海的子公司投收總裁秘書,招聘條件特意強調語言要有流利的牛津腔英語。這個她到是有點自信,可是她沒做過秘書,人家要是再問點別的,她估計又沒戲了。
說到底,心裡還是沒有一點底。
索性不管,死馬當作活馬醫。不成就算了,舒櫻對著鏡子撇了撇嘴,瞟到一邊的衣櫃裡掛著件黑色的職業裝,怔了怔。黑色雖然沉悶,但顯莊重。她迅速把時裝掛回衣櫃,拿出黑色職業裝。
出門時,她抱起從國外帶回來的一個橡木盒子親了親。古雅的鑲著銅飾的藝術盒子,象裝著一個古老的傳說。林蝶笑她,出了趟國,也學會羅曼帝克了。聽說在法國花店裡,每一束花都會配一張白朗寧夫人的十四行詩。問她這盒子是不是英國式的什麼特殊風俗?
她笑而不答。
SAN醫藥公司辦公大樓在浦東的張家高科,二號線地鐵坐到頭,然後改坐公交,一會就到了。
辦公樓密集的地段,沒有浦西那樣擁擠,一幢樓緊挨著一幢樓似的,這裡,每幢樓之間都有一個綠化帶,綠化帶里有亭子、木椅,樹木也很高大,這讓冷漠的辦公大樓有了一點人情味。
SAN大樓居中,高大雄偉,一般公司都是幾家合租一幢辦公樓,在一樓的外牆上掛個銅製的標牌就行了。它不是,鋥亮的玻璃外牆上嵌刻著“SAN”顯目的標誌,張揚的聲明整幢大樓都是SAN的,豪氣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