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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上,五歲離開楠都之後,直到這個月她才回來,對楠都其實是陌生的。
她看著後視鏡中的草木,試圖從記憶的片段里找到端倪。
這種神色落在明旌眼裡,那雙桃花眼底情緒翻湧,欲言又止。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古色古香的牌坊,上面有久經年月的三個字:
不老村。
棠心短促的“啊”了聲,塵封的記憶總算找到了突破口,洶湧而出。
她手機相冊里方面上的那張照片,就是在這個牌坊下照的。明旌背著她,和其他幾組兄妹一塊兒合影。當時明旌很吃力,所有人都勸他把小棠心放下來,他卻咬緊牙關不肯放。
也正是因為這張合影,讓棠心在十年之後被考古的明旌粉絲罵得狗血淋頭。
“沒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她憑什麼讓少爺背啊,肥得跟豬似的。”
讓人不愉快的記憶令棠心收回了目光,她擺弄著手指,一言不發。
明旌停好車,雙手抄兜,戴著墨鏡看向牌坊,“你來過麼,我……很久沒來過了。”
棠心搖搖頭,撒了個謊。
明旌剛要轉身,就聽身後她“哎”了一聲,正心喜,卻聽她說,“今天加班,有多少薪水啊?”
“……”
棠心等呀等,面前的少爺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言不發,然後慢慢地向她走來,抬手——
一左一右揪住她的臉蛋。
被扯得咧嘴的棠心雙手拍掉了他的魔爪,氣鼓鼓地說:“你幹嘛!”
“把你從錢眼裡面揪出來。”
“……你才掉錢眼裡,”棠心揉揉臉頰,嘀咕了一句,“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
明旌看向她單薄的背影,不遠不近地跟隨在後。
“棠棠。”
棠心捂著臉,一臉防備地回頭。
明旌哭笑不得,攤手以示清白。
“喊我幹嘛呀?”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想到要去武術學校?”
棠心來面試保鏢的履歷上寫的很清楚,在考來楠戲之前的十多年,都在嵩山邊的一個私人武校里念書,也正因如此,才會多少年都查無此人。
“身體不好。我爸為了我能長命百歲,求了師父好久才讓我留下。”棠心輕描淡寫地說,“我自己也喜歡武術,就一直跟著師父學了。”
“身體哪裡不好?”
棠心放開捂臉的手,眼睛一彎,笑容明媚,“都是過去式啦,不說了。”
明旌也沒再追問,兩人並肩走進村落里。
因為十多年前《哥哥快跑》所帶來的人氣,這個曾經不為人知的小村,如今已經建起了供遊人參觀的民間博物館。
棠心興致勃勃地走馬觀花,明旌則抽空給明禮發了條微信。
【讓你查棠心的資料,為什麼還沒有查到?】
對面很快就回復了,【她在頌民武校待了十四年,師父是已退圈多年的南派泰斗塗頌民。那邊不與教育系統聯網,所以很難查到具體資料。不過,我查到了她父親的消息。】
手機連續震了幾下,是明禮傳過來的幾個文檔。
明旌大致掃了眼,視線聽停在最後一行,【6月,《紅色十字》片場突發意外,武術指導棠錚鋒重傷住院。】
明旌看向正俯身看向玻璃櫃裡的紅色剪紙的棠心,目光從文件上那個躺在ICU里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身上掃過。
所以……才這麼缺錢嗎?
手機又震,明禮的新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還有,棠小姐就是當年的心肝。】
明旌耽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簡單地回復了一個字,【嗯】
他看向棠心,在這個元氣十足的小姑娘身上看不到任何怨天尤人,除了對金錢的迫切需求外,看不出任何家庭圖遭變故的痕跡。
忽然,一直在瀏覽民間藝術品的棠心停下了腳步,仰頭對著牆壁滿臉驚艷。
明旌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張巨幅的剪紙,由許多紅紙拼接剪成,寬幅過兩米,細節栩栩如生,刻畫著不老村中尋常的生活場景。
“這也太厲害了,”棠心眼裡發光,興奮地推測,“這得剪多久?一年?兩年?”
明旌俯身,看了眼剪紙下角的標註,“十年。”
棠心嘖嘖稱讚,流連在剪紙作品前,捨不得挪開視線,可越看越覺得畫面中的場景似曾相識,直到,她在畫面里不老村的牌匾下看見了一字排開的八個小孩。
剪紙不同於照片,五官細節自然不可能細緻入微。
但孩子裡那個背著小囡囡的男孩卻姿態鮮活,尤其醒目。
——這是照著當年《哥哥快跑》節目組在村口的大合影剪的。
恍然大悟的棠心轉而看向畫面中多次出現的小孩子們,這才發現處處都是當年的她和小少爺。
豆腐鋪前,她打翻了小碗,蹲在地上哭,小少爺轉身跑去店裡重新又買來一碗。
銀店門口,她拿著小錘子,小少爺站在身後,兩人一起對著小銀塊叮噹亂敲……
甚至不老村外的小河邊,兩個孩子蹲在大石頭上摸魚摸蝦,也出現在剪紙畫的小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