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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鮮衣很乾脆地答應了:“沒問題啊!本來就不用變成陌生人,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

    “好,那我走啦!拜拜,”江心亭笑著揮揮手,然後步履輕快地左拐往寢室走,走了幾步復又回頭再次揮手,“拜拜!”

    陸鮮衣站在原地看她背影走遠,也抬起手揮了揮:“拜拜!”

    ……

    李勝男看著陳釉發過來的滿屏幕只有她的消息的截圖,滿臉無語。

    陳釉:你怎麼這麼長時間不說話啊?

    陳釉:液泡說你一個人走了???你咋了,不開心嗎?

    陳釉:……

    陳釉:你再不說話我跟你絕交了啊!

    陳釉:再也不跟你好了!!!

    陳釉:你他媽!說話啊!!!

    ……

    李勝男譏諷:“這不都你一個人在說話嗎?他說的話呢?你至於嗎你?他還能死了?這麼撕心裂肺的……”  

    陳釉很快又給她發了張截圖:“你怎麼這麼急啊!這不正發呢嘛……那……就是這句話。”

    新發的截圖裡,在陳釉繼續好幾條嘶吼後,陸鮮衣突然回了一句:“唉,你真好啊……還是你好……”

    這條消息是還有些許失落和感慨的陸鮮衣回到寢室後,看到陳釉還在不停關切地問自己怎麼回事時,不自覺地有感而發的。

    這條消息卻讓陳釉開心地手舞足蹈了一晚上,仿佛不認識幾秒前那個,還在憤怒地要和他決裂的自己。

    李勝男看完,又譏諷道:“哄你罷了,也就你吃這套……”

    /——/——/——/——/——/——/——/——/——/

    “說天親,天也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日月穿梭催人老,帶走世上多少的人。說地親,地也不算親。地長萬物似黃金;爭名奪利有多少載,看罷新墳看舊墳……”  

    陳釉走到客廳時,爺爺正靠在沙發上睡熟了,輕聲打著鼾,收音機聲音開得很大,但完全沒有影響到他。

    她哭笑不得地嘆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旁邊,先把電扇給關了,再把收音機聲音調得很小很小。

    已足夠小心,哪知還是驚動了他,爺爺猛地睜開眼睛,語氣很是不開心:“怎麼把小曲兒關了?!我要聽小曲兒!!!”

    老小孩啊老小孩……

    陳釉認輸地把音量調回去,咕噥道:“您這都睡著了還要聽,聽得見唱什麼嗎……”

    爺爺還在發脾氣:“我就聽!《休洗紅》好聽!我聽得舒坦!”

    陳釉扶額:“這不是《休洗紅》……這是《大實話》……”

    “胡說八道!”爺爺坐了起來,眼睛瞪圓,“這就是《休洗紅》,你還能懂得比我多嗎?!”

    陳釉看桌上的涼水壺空了,就往裡倒了大半壺涼著:“好好好,您說是就是!我要出個門,水一會要是涼了您記得兌點熱的喝啊!不許喝全涼的。”  

    “嗯……”爺爺又愜意地靠回了沙發,眼睛半眯,似又要睡著,嘴裡還在跟著哼,“爭名奪利有多少載,看罷新墳看舊墳……”

    陳釉換好鞋,往沙發上多看了幾眼,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輕輕帶上門離開。

    今天這麼熱,本來是不想出門的,但是吃過午飯李勝男突然很急切地找她出去,說聯繫上了卓耳,要她陪著去一趟卓耳家。

    離高考結束差不多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李勝男說,她不敢,不敢一個人去見她。

    陳釉拍拍她的頭:“她有跟你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李勝男搖頭,“只叫我先跟她見一面,見了面再告訴我。”

    上一段對這條小道的記憶,還停留在李勝男和卓耳不歡而散後那陣隨風飄落的菸灰里。

    這一次再來到這裡,除了又多了幾處拆遷剩下的斷壁殘垣,其他的光景都沒有變。

    沿著雜草叢生的小路走到卓耳家門口,大門是開著的,原以為奶奶會熱情地來迎她們,但是沒有。天井中央的石桌子上都落滿了灰塵,窗子也是灰色的,廚房門是關緊的,一切都像是沒了呼吸的垂垂老人。  

    推開紗門走進客廳,熏天的酒氣和煙味撲面而來,兩人一眼就看到了靠著沙發坐在地上的卓耳。

    頭髮已經長過肩,憔悴瘦削得只剩皮包骨,兩頰凹陷了進去,眼睛是烏青腫脹的,已無人形,孱弱到能隨風化成一團沙。

    她轉頭半睜著眼睛,看清楚來的人後,吸吸鼻涕站起來,提了提松松垮垮的褲子,把茶几上的啤酒罐全數碼到一起抱到地上,再隨手清了清沙發上皺得不行的墊布,才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過來坐。

    早在第一眼時李勝男就瞬間蓄了滿眼眶的淚,在坐上沙發近距離地看到這個人的狼狽時,眼淚便瘋狂決了堤。

    卓耳倒是很冷靜,抑或是說,很麻木。

    她挪到離她們還有兩人距離的沙發一角,像沒有骨頭一樣癱下來,長舒口氣說:“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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