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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空空的,只有倆人的輕微呼吸聲。
陳釉猶豫地開口:“陸鮮衣……”
“嗯?”旁邊的人很快答應。
真好啊,這種,安定的陪伴感。陳釉在黑暗中放肆地咧開嘴笑,搖搖頭:“沒啥,就是叫叫你。”
“……智障啊?”陸鮮衣反問。
偷偷在心裡“嘿嘿”笑了一聲,陳釉又喊他:“陸鮮衣啊……”
旁邊的人乾脆停下不走了,無可奈何地問:“幹嘛啊你?”
陳釉轉頭看向他,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憑直覺找到他的眼睛在哪裡,她信心滿滿地宣稱:“我要考到你的考場去,你信不信?”
邁開步子繼續往下走,陸鮮衣笑了一聲:“你考來啊,爺穩坐一考場等你。”
出了樓道視線終於在昏黃路燈下變亮,剛剛被陸鮮衣抓著的校服袖子那裡,還留下幾道褶和他手指上的餘溫。
陸鮮衣皺皺眉問:“我怎麼感覺你又瘦了?胳膊這麼細……”
大概是因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想什麼呢,陳釉笑自己,答道:“還行吧……我今天裡面沒穿太厚。”
“多吃點,尤其是胡蘿貝,專治你這種瞎子。”陸鮮衣長腿步子邁得大,不一會兒就拉開了點距離,走到了前面。
陳釉跟在後面跳啊跳的:“那叫……胡蘿蔔!!”
陸鮮衣:“挨āi餓?”
陳釉:“挨ái餓!”
陸鮮衣:“一場chǎng雨?”
陳釉:“一場cháng雨!”
陸鮮衣:“脖頸j挺?”
陳釉:“脖頸g吻g!”
……
回頭驚訝地看看她,確定她兩手空空沒有拿著語文小冊子作弊,陸鮮衣驚嘆:“牛逼啊你怎麼都沒錯?我他媽背了一晚上……”
陳釉背過手大搖大擺地甩著腿走,驕傲地抬起下巴:“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少年單肩背著包在前面走,身影在後面的寬縫石板道上被拉得斜長,陳釉偷偷跟在後面輕輕地踩落在地上的影子,一字一頓地喃喃:“鮮、衣、怒、馬、少、年、時……”
一日看盡長安花。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不是這幾天的陸陳互動里最不虐的了(捂臉
晚安哦!
第25章 24
在最後一段寫下“I shall be much obliged if you will offer me a precious opportunity to an interview.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ies at your earliest convenience. Yours,Li Hua”後,陳釉的高二上學期也就到此結束了。有過大喜大悲,有過浮浮沉沉,好在最後放下筆時,內心更強大安寧。檢查了姓名考號等著交卷時她想,希望這樣的狀態能留到最後的高考,到時候就不論結果怎樣,也都問心無愧了。
最後還剩十分鐘時,陳釉已經沒什麼耐心了,更何況走廊外還有李勝男和卓耳逆著冬日暖陽站在一起等她,她索性就收拾東西交了卷,然後迫不及待地走出門和她們相擁。
卓耳壓低著音量催另外兩個人快點走:“快快快,早點回去,還能幫我奶奶一把。”
三個人約好了今天考完最後一門英語一起去卓耳家吃飯,卓奶奶知道孫女在學校里得這樣兩個關係特別好的朋友照顧,說了好幾回等學期結束了一定要請她們來家裡吃菜吃飯。
平日裡尋常油鹽醬醋、兩素一湯的祖孫倆今天提前備好了一隻仔雞和半斤土豬肉,擺出了招待貴客的禮數。
方木桌上已經陳好了碗筷,奶奶還在廚房裡忙活,把企圖幫忙的卓耳趕了出來,要她帶朋友四處玩玩。卓耳尋思這房子四面也都拆得七零八落的,沒什麼地方可玩,就領著兩人去了客廳後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過幾米寬,背靠一大片暫且還倖免於推土機爪牙摧殘的小樹林,冬季里的樹林雖蕭索,仍有綠色。此刻日暮殘暉落到這院子裡,還有三分暖意。
院子正中長著一棵兩層樓高的樹,枝莖粗實,像伏櫪的老驥,生命力依舊頑強。
陳釉仰望著樹頂如蓋的樹葉,喃喃細語:“這是廣玉蘭……”
卓耳驚訝:“誒?這你都認出來啦?!這是我爺爺以前栽的,當初也沒想會活這麼多年,還長得這麼好。”
陳釉沒回答,只笑笑,她當然認得廣玉蘭。
“不過我出生前我爺爺就去世了,我也沒見過他,只是聽我奶奶說的,”卓耳走過去輕輕摸了下樹幹,“咱們語文課本上不是有篇古文,講他妻子死去的那年種了棵樹後來還長得很好?我就感覺挺浪漫的。”
“《項脊軒志》嗎?”陳釉問。
“對對對,就是那個。”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這世間的情意有千萬種,有一種,連年歲也無法橫斷,連生死也無法阻隔,但恰恰是這種,最是難得。
李勝男也好奇地上前輕撫樹幹上的紋絡,問道:“可是奶奶家以後要是拆了,這樹要怎麼辦?”
卓耳嘆氣:“已經有很多人來找過我奶奶了,說這樹長得好,願意花錢買下來,移栽到別的地方去,奶奶都沒答應。她說,這樹只能在這兒長得好,移到別處就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