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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陸鮮衣依然神色恍惚地回想剛剛那段對話,他確實時常覺得媽媽有些事情瞞著他,但嘗試詢問時又會被她敷衍搪塞過去。大人總認為孩子什麼都不會知道,其實出現事的時候孩子的直覺往往是最強烈準確的,越是瞞,越是瞞不住。
衝到教室里掏出手機開機,打過去的回應已經是無法接通的忙音。恐懼感順著話筒里機械的女聲流進骨髓里,陸鮮衣慌裡慌張掛斷、點進簡訊界面打字:“媽,看到給我回個電話。”
沒有回覆的簡訊起不了太大的安撫作用,他心裡愈加惴惴不安,這事又能和誰說呢?他自然不想找江心亭,也只能跟陳釉說了。可是這幾天陳釉都很奇怪,甭管有意無意,莫名其妙地總是避著他。
但是沒有主意地坐在這裡的確令他六神無主,一會偷偷在抽屜里擺弄手機看有沒有來信,一會抬頭呆望著越來越多的進進出出教室的人群。
罷了!咬咬牙站起來走到前排陳釉的座位,假裝與平常無異地反叩兩下她的桌子:“陳釉!”
陳釉正低頭認真做物理題,這聲音她用膝蓋聽也聽得出來是誰,所以繼續埋著頭做出一副專心致志廢寢忘食以致兩耳聞不到窗外事的姿態來。
偏偏陸鮮衣不識趣,一邊手指頭點著桌子一邊在她腦袋上幽幽地說:“這題太簡單了你別做了一會我教你做。”
我日……有那麼一秒真希望手裡的筆是一把刀,直直架到他脖子上威脅他和自己繼續保持著前幾天的距離,陳釉強忍著憤怒悶聲回道:“幹嘛?”
有了回應,陸鮮衣笑了,低頭語速很急地說:“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要說。”
話音一落陳釉就反射性地放下了筆,幸好體內有個極像男男的小人及時踹了踹她的交感神經:“去個屁!不許去!”
陳釉復又捉起筆,咽了咽口水,語氣冷淡:“……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一把把她正在做的習題集合起來,陸鮮衣這回真急了:“我靠!這裡能說我還讓你出去?你發什麼神經呢?真是急事啊!”
林晗在旁邊嚇得蘋果都滾地上了,看了看手錶,離上課也就兩分鐘了,這兩人估計也打不起來了。
往椅背上一靠,陳釉冷著眼決定和他槓上了,憑什麼他要求她“呼之欲來揮之則去”呢?
上課鈴快響了,所有人都乖乖坐在座位上,所以他們這塊兒顯得尤為突兀,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陸鮮衣急得無奈,低頭耐著性子對她說:“我媽好像出事了,我也只能跟你說……我真不知道哪裡惹你了??”
陳釉裝酷的架子頃刻崩塌,可惜還沒來得及追問,陸鮮衣就跑回去了,上課鈴也隨後響起。
接下來上課又怎麼會有心思,陳釉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雙氣得發紅的眼睛。向來最怕平日裡笑嘻嘻的他生氣動真格的樣子,更何況這回還是對著自己。
從本子上一點一點撕下一張紙,陳釉寫完就疊得嚴嚴實實轉身讓後排傳給陸鮮衣。
“我們說過,鈉與含有羧基的有機物反應可以生成羧酸鈉,那麼……”化學老師說得興致盎然,台下同學聽得也都很認真,紙條傳了好久才傳到倒數第二排的陸鮮衣手上。
“阿姨出什麼事了?和我說說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行字使他分外安心,假如剛剛他是只不知道往哪去的螞蟻,現在他就突然有了陪伴。
用力寫下“放學說吧,明天有事嗎?陪我去趟她家找她”,陸鮮衣把紙疊好讓前面同學傳過去,才算是稍稍鬆了口氣,儘管手機上,依然沒有回信。
作者有話要說:白天狀態不太好,晚上應該會修改和加更。
第14章 14
王芝的家在市醫院旁邊的一個老式小區,樓房一碼都是六層,外牆米白色的漆在風雨霜雪的侵刮下已顯斑駁。
站在樓下往上看,陳釉陸鮮衣都有些感慨,尤其是陳釉,算起來大約有四五年沒來這裡了。小時候常常和陸鮮衣瞞著他爸來這裡,他媽媽住的這棟在小區西面一角,緊靠的一道牆外就是一排廢棄的倉庫和荒寂的山坡樹林,是個探險的好去處,所以成了他倆的秘密基地。
牆外的小道通往醫院後門,以前城管管得松,小道上全是賣小吃的推車,5塊錢一大碗雞蛋火腿腸炒麵,醬油總是裹滿了麵條;6塊錢就能買一份麻辣燙吃到撐,大鍋鍋蓋掀開熱氣蒙了眼,老闆記憶力驚人,總能分清哪個煮菜簍歸哪個客人;2塊錢打一杯八寶粥,酒釀黑米銀耳紅豆隨你加……
城建之後,推土機把倉庫提成一堆堆磚土、把山坡夷為平地,城管隔三差五地驅趕,把小推車一輛一輛趕出了這裡。
陳釉慢慢的也就再沒來過這裡,不過不來這裡的根本原因還另有其他。
五年前的一個尋常盛夏,陸鮮衣約陳釉到秘密基地“捉鬼”。大白天的哪來的鬼?陸鮮衣偏偏能說得神叨叨的,唬她醫院太平間有些貪玩的小鬼就是喜歡從後門溜出來來這裡玩。
“光躺在裡面多無聊啊,他們也喜歡跟我們一樣來這兒玩!”陸鮮衣跳了兩根結實的木棍,短一點兒的遞給了陳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