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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解題的思路都開闊起來了,她覺得還能繼續奮鬥到凌晨一點。
這麼做的後果就是,早讀課她都險些睡著。要不是林晗在旁邊讀書的聲音特別響亮,她可能就真的自暴自棄地睡過去。
“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明明課前交流昨晚睡眠時間時,林晗說她一點半才睡的,為什麼還能這麼有精神?
陳釉把書放倒,蔫蔫地轉頭問她:“為什麼你能這麼有精神?”
“八口之家可以無飢也……啊?哦,我跟你說,每次我要睡覺的時候,我就不停用意念告訴自己,我不困,我不困……真的挺有用的,”林晗認真地看著她,又伸手從抽屜里拿出兩條雀巢加濃遞給她,“你咖啡是不是又沒了?你先用我的。”
你知道高中教室是什麼氣味的嗎?如果讓二班的人來回答,他們的答案一定都是一致的。冬天是雀巢咖啡味,夏天是六神花露水味;早上是包子醬餅味,晚上就是方便麵或者家裡送來的便當味……
咖啡已經成了所有高中生必備的提神利器,可能他們一輩子喝過的咖啡有三分之一都是在高中喝的。對胃不好、會上癮、喝多了不起作用,這些弊端都被他們自動忽略,沒有什麼能比爭取時間更重要。
但是陸鮮衣就不太需要,於是他看著正在開水房往保溫杯里一次撒了兩袋咖啡粉沖泡的陳釉勸道:“少喝點,你胃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平時喝就算了,一大早的吃早飯就得泡上?這對身體也太有害了。
陳釉注視著細細的開水流,打了個哈欠,點點頭:“知道……沒辦法我才喝,我今天實在是太困了。”
泡好後陸鮮衣幫她拿過杯子,和她一起並排往食堂走。他摸了摸杯壁問:“你杯子是不是得換了?我摸著都能感覺到熱,應該不保溫了吧?”
陳釉“嗯”了一聲:“還能用一段時間,等到天特別冷了我就換一個。”
“不過也挺好,握著還能捂手呢!”陳釉咧著嘴,轉頭對他開玩笑。
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她身子性偏寒,一年四季都常常手腳冰涼。陸鮮衣了解,若有所思了一下,然後把杯子塞回她手裡,笑著說:“傻了吧唧的。”
這個時候來食堂已經不需要排很長的隊了,陸鮮衣用飯卡幫她和自己各買了一碗青椒肉絲麵,端到了她占好的座位上。
陳釉看到擺在自己面前的麵條比他面前的那碗多了個煎蛋,疑惑地問:“你怎麼不給自己加一個啊?”
陸鮮衣挑了挑碗裡的麵條把澆頭拌開:“給身子虛的人補補營養。”
不錯不錯,太有進步了,居然會關心人了。陳釉低頭吃麵的時候悄悄笑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麼,趕緊從外套口袋裡拿出筆和記事本,擺到他倆的中間:“對了,你跟我說說那題吧!一會就是數學課,我怕老吳要講那張卷子。”
陸鮮衣抬頭定定看了她幾秒,眼神似乎在埋怨“這時候還要搞學習啊”,但是陳釉把手掌並在一起,舉到下巴下面,睜圓兩隻眼睛彎著眉毛可憐兮兮地祈求他,一副委屈悲慘的小模樣,他只好無奈地嘆一口氣,把麵條推到她旁邊的位置,站起來走到她旁邊坐下。
記事本上她已經貼心地把題干里關鍵的信息都抄下來了,他接過筆在手裡轉了轉,簡單看了下題,然後開始在空白處畫函數圖像。沒有藉助尺的丈量,兩條坐標軸也能畫得細直利落,雙曲線和橢圓也畫得很對稱,陳釉注視著他搭在筆尖上邊的拇指和骨節,有些入迷。如果說她心裡畫函數圖像最乾淨標準的是老吳,那麼排第二的就一定是陸鮮衣。
“其實這題不是很難,你要把思路理清楚,題目說雙曲線以橢圓的焦點為頂點,你肯定第一步是把橢圓的焦點坐標解出來,然後可以根據這兩個點設雙曲線的方程式……”
筆尖在畫好的函數圖上點啊點的,好像在她心上敲啊敲的。剛好因為食堂太吵,陸鮮衣怕她聽不清,就和她湊得很近,氣息像拂在她耳尖,她餘光還能看到他眼下的淚痣。陳釉實在是定不下心神,忍不住“噗嗤”一笑,推開他羞赧地說:“一會再講吧,先吃麵先吃麵……”
???這正講到關鍵點了,怎麼又不講了?陸鮮衣皺起眉頭,懸著筆愣愣地看著她,剛想問“又怎麼了”,一晃眼看到女孩低下的頭側,髮絲的下緣,通紅的耳朵,便感覺好像懂了點什麼。在她認真吸麵條的“呲溜呲溜”聲中,偏過頭輕咳兩聲,不自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嗯?怎麼燙燙的?像她壞掉的保溫杯壁……
於是吃完面後她堅決要求他坐到對面給她講題,這樣她才勉強穩住了心跳聽完了講解。
“懂了嗎?”陸鮮衣筆在重點公式下一划,抬頭問她。
“懂了!”陳釉趕忙重重點頭,不好意思地訕笑一下。
懂了那就回去吧,陸鮮衣欣慰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和她一起往教學樓走。陳釉喝了咖啡,不復之前的睏倦模樣,走在路上汲取著雲間透出來的一點點奢侈的陽光,一蹦一跳地跟在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