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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釉埋頭扒拉著飯,小聲嘀咕:“就算選不到好學校也可以去北京啊,北京資源好……”
季嵐嘆氣:“你一個女孩子,跑那麼遠,誰能顧得到你?你去上海,去江浙滬,還和我的學校離得近,我平日裡還能去看看你。不是,你以前不都想去上海的嗎?怎麼就突然變了主意?”
哪敢告訴她真正原因啊,陳釉味同嚼蠟,囫圇吞下去嘴裡的菜:“先不考慮這個吧,又不是現在就填志願了……”
季嵐把碗端起來慢條斯理地喝湯,語氣堅決地說:“嗯,等你考完了填志願那段時間我請個假,在家裡監督你,這事上,你得聽我的,不能由著自己。我才是真的為你好……”
中午飯吃得極其不痛快,導致她下午很早就餓了,課間拉上陸鮮衣陪她去小賣部買吃的,在路上她悶悶不樂地問:“陸鮮衣,要是……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怎麼辦?”
少年牽著她的手,聽到這話握緊了幾分,沉思著說:“其實……你不用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理想,你自己最想去哪裡,才是最重要的。”
陳釉極其想說“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有你的地方啊”,但又忍下沒說。與其怪眼前這個人要與自己分隔兩地,不如怪自己不夠優秀。她曾經跟李勝男說:“等上了大學,他一定會遇到很多很多優秀漂亮的姑娘,說不定慢慢的,就會把我給忘了……漸行漸遠這種事,誰都控制不了。”
相向而行,距離會越來越小;背道而馳,一轉眼就能咫尺天涯。
她一路都沉默了下來,陸鮮衣試圖哄她開心,剝開一包熊博士塞了一塊進她嘴裡,期待地問:“甜嗎?草莓味的……”
陳釉翻了個白眼,賭氣地說:“酸的!”
酸的?怎麼可能?陸鮮衣給自己嘴裡丟了一顆,驚訝地說:“甜的啊!明明是甜的!”
……算了,對牛彈琴。
晚上下自習前,林晗給陳釉悄悄塞了張明信片,她收拾書包時才發現,拿起來一看,眼淚差點沒噴涌而出——
“好同桌!離畢業也沒多久了,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你寫點什麼。有時候覺得你和我很像,都是那種拼了命努力的平凡人,有時候又覺得你有很多我羨慕的優點,你特別善良,特別有決心。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前一天晚上聽我說想喝可樂,第二天就給我買了一瓶的你;也永遠忘不了那個第一回遺傳學考不及格就瘋狂刷題,第二回考了95的你……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好好陪你!如果快樂很難,那就祝你永遠平安。願你我都能去到最想去的遠方!”
陳釉一路都紅著眼睛,既感動於同桌的赤誠贈言,又迷茫於那不確定的所謂“遠方”。陸鮮衣以為她還在不開心,一會聊聊《龍族》,一會說說oor新專輯,一會又講講後排男生今天發生的趣事,她都沒什麼反應,頂多敷衍地“嗯”幾聲回答。
就這樣走到了樓道口,再往上走就又要分別。陸鮮衣停了下來,拽住低著頭往前走的陳釉,委屈地叫她:“女兒……我哪裡做錯了你跟我說……”
陳釉木著臉轉回來,也不抬頭看他,雙手縮在校服袖子裡,一臉喪氣:“你什麼都沒做錯啊……”
陸鮮衣心裡沒底,微微屈膝,把頭探到她腦袋下面觀察她的表情:“那你因為什麼不開心?”
因為什麼?因為去他媽的北京,去他媽的上海!
陳釉把臉別開:“考前綜合徵!睡一覺就好了!”
陸鮮衣不相信,伸手把她的袖口捉住,一點一點把她的袖子挪上去,露出冰涼的小手,握在掌心裡。
酥麻的觸感讓陳釉忍不住抬頭,惱羞成怒地盯著他,晃著手讓他鬆開。
陸鮮衣不鬆手:“你說實話我就放開。”
陳釉跺腳:“這就是實話!”
哦——還不說是吧……陸鮮衣眼裡閃過狡黠的光,把她一把往身後的牆上一推,右手攬過她的肩膀讓牆上的灰塵蹭不到她背上,左手蓋到她頭頂,快速低頭在她嘴上一啄,抬頭直視她閃著水光的眼眸:“還不開心嗎?”
陳釉呆愣在他懷裡,眨眨眼,不知道怎麼回答。
又低頭親了一下,陸鮮衣也豁出去了,咽了口口水追問:“還不開心?”
女孩嘴巴微張,像換氣的小金魚,眼裡的迷茫和委屈還沒散盡。
男孩長嘆口氣,低頭直直吻住,手掌在她頭頂扣得很緊,輕輕磨了幾下,然後舌尖觸碰了一下她的上唇,抬起頭睜開迷離的眼,他微笑著說:“我喜歡你,你開心了嗎?”
論這燈光再溫柔,這夜色再如水,也抵不過你校服包裹我的暖意。陳釉終於向少年幼稚拙劣的套路投降,眼淚從臉頰上輕輕順過,笑著回答:“我沒有不開心了!”
那就好,他把她的頭髮往耳後一撥,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靠在她耳邊喃喃:“記住你生日我對你說的話,小釉要永遠開心快樂。”
林晗了解她,告訴她快樂很難;眼前這個人,卻要她永遠快樂。只有她自己知道,快樂是可以因為他,不快樂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