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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寫啊!等小美聊完了就沒機會了!陸鮮衣急得跳腳。
陳釉閉了閉眼睛睜開,呼出一口氣,轉身,把粉筆往粉筆盒裡一扔,大步走下台回到了座位。
陸鮮衣孤零零地愣在黑板前,根本沒來得及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做出反應。他手握成拳挫敗地嘆了口氣,偷偷回頭看了眼小美,發現他還在笑嘻嘻地和課代表交流題目,便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剛才寫的三個公式左邊都添上相應的符號和等號,再快速用手把陳釉那邊的三個未完成公式抹掉,為了防止小美看不懂,還刻意在自己答題的範圍和幫陳釉寫的公式中間豎直畫了道分割線。
一系列極限操作,風風火火完成後他才放心地歸還粉筆回到了座位。
這會小美才反應過來黑板上的四個人都寫好了,結束了與得意學生之間的學業交流,調侃著走回講台:“沒想到是陸鮮衣同學最晚寫完啊,說明基礎還不是很牢,回頭自己也好好複習複習啊……”
“好,那我們來看看每個同學的答案,”小美從盒子裡挑出一支紅筆,開始從左向右一個一個地批改,前面三個改得都很順利,除了一些書寫上的小毛病,基本上都被他認作是優秀答案,改到陳釉的答案時,他愣在那塊黑板前,“嗯……只寫了兩個公式嗎?另外幾個不會寫啊?”
陳釉垂著頭,不願意說話。前排的學生都很善良,提醒他:“老師,還有三個公式在左邊。”
小美這才注意到分割線旁邊的三道公式,簡單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嗯……還行,但是這每個字母的含義沒標,應該標出來,算半對吧。宇宙速度沒寫……那這樣吧,這個陳釉同學,把三種宇宙速度,各抄50遍,回頭交給我。”
一個50遍,三個就是150遍。本來還有另外的150遍,只不過她得“高人相助”,倖免於彼難,但她老是覺得心裡堵堵的,她覺得自己是因為免掉的那150遍勝之不武才會這麼難過,卻又覺得,根本原因可能還是因為幫自己的是陸鮮衣。
曾在無數個發呆的瞬間警醒自己不要再和他有所牽連,只有徹底切斷了才能真正地往前看。可當剛剛這一切發生在眼前,她發現自己,哪怕是望著他握著筆寫字的手,心裡都會沒出息地,再次淪陷。
下課後,陳釉站在走廊里,攔住從後門走出來的陸鮮衣,定定地看著他,說出了這兩個多月以來和他說過的第一句話:“謝謝你幫我,雖然我沒打算接受。”
陸鮮衣面上閃過一刻來不及做準備的驚喜,抬手揉了揉眼睛,蹭過眼角的淚痣,笑著反問:“我幫你那不是應該的嗎?”
陳釉抬起的手垂到身側,問他:“作為朋友?”
陸鮮衣微張著嘴沉默了半晌,然後拉著她的衣袖走到走廊的外牆邊,小聲說:“我們好好聊聊吧。”
陳釉學李勝男的風格,雙手抱胸冷漠地問:“聊什麼?”
“我吧……挺不成熟的,性格上有很多缺點,我都知道,”陸鮮衣徐徐開口,“我不知道我這麼說你明白沒有,就是一開始我看到你寫的信時,我是很無措的,我覺得我不值得你喜歡。”
那天陳釉跑開後,陸鮮衣疑惑地看著自己手上多出來的信封,看到信封上神神叨叨的那幾句話,還在猜這孩子又跟自己玩什麼遊戲。抬頭望了眼飛得安然無恙、自在悠然的孔明燈,他才放心地低頭拆信封。一拆信封,把信一讀,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停掐自己,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這麼多年一直以朋友相處的人,突然對他說喜歡他?
不是說覺得無法接受,只是在他的認知里,從來就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小學兩個人互相打鬧爭搶一台遊戲機時,他沒想過;
初中她痛經到癱在凳子上起不來,被他背著送到醫務室時,他沒想過;
高中他跟她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時,他也沒想過……
好像陳釉是他生命里一種自然而然的存在,和她待在一起時他沒有壓力,所以喜歡和她待在一起。至於他有沒有花過一分一秒思考過自己對她的這種情感屬於什麼類型,他的答案是沒有。
因為太過細水長流,像日食三餐般自然習慣,他對陳釉的感覺是無痕隱形的,只要朝暮見面就好,不會去想其他。
“我不是在說什麼我只把你當好朋友啊,你別誤會,”陸鮮衣立刻轉身直視她,抬手作發誓的手勢強調道,“後來我想了許多,我覺得我很智障啊,怎麼這麼久都沒感覺到呢?你跟我說了之後,我再往前回憶,才發現你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原來他第一回和她說他喜歡江心亭時,她的表情是有過錯愕的;
原來他去告訴她自己和江心亭正式在一起時,她懶懶地趴在桌子上是不開心的表現;
原來她記著自己運動會幾點幾分什麼項目,記著自己還和她一樣喜歡周杰倫,記著自己愛吃苦味的黑巧克力,都是因為,她喜歡他?
還有好多好多個原來,原來他一直都沒發現這些原來。
陸鮮衣後來六神無主,找液泡聊過幾回,液泡問他:“你先告訴我你心裡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