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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釉不解:“你去哪兒?”
唐祁從教室後面拿起籃球,懶懶地說:“打球啊。”
……好,很好。
縱使每日苦不堪言,陳釉確實感覺到自己成績一直在進步。老吳作為多年教改班班主任,對待學生的態度多多少少會受成績決定,所以當陳釉發現老吳看待自己的眼神都變了,不再是以前忽視的冷眼,上課聽他講題時他偶爾還會看向自己,這讓她確定且自信,這次是真的有了很大的進步。
晚自習下了課她就激動地追到走廊上跟走在前面的唐祁說,唐祁像看傻子一樣對她乾巴巴笑了幾聲就走了。
陳釉在後面對著他做了幾個鬼臉,然後心情舒暢地趴在護牆上對著樓下發呆。
“嘿!陳釉!”身邊衝出來一個女生,突然叫她名字,還用了這麼陌生又熟悉的打招呼方式,陳釉驚得往旁邊一看,竟是江心亭。
江心亭換了新髮型,把原本秀麗的長髮剪至頸側,沒有劉海,一側的頭髮別在耳後,鵝蛋臉被新髮型修飾出利落精緻的下頜線,比以前的長髮更添幾分精神幹練。
“Hi,”陳釉忍不住誇讚,“你短髮很好看!”
大概是已經被很多人誇過同樣的內容,江心亭已經波瀾不驚,微微一笑回道:“謝謝。”
她抬起手撩了一下滑落下來的髮絲,陳釉注意到她套在外面的校服袖口卷了好幾道才勉強露出手掌,校服下緣也是長過臀部好多截,就敏感地猜出這是件男款。
江心亭搓搓手放到嘴前呵了呵氣,轉頭問陳釉:“你是不是和那個唐祁……在一起了啊?”
原是被這個問題煩到不想再回答,但對方是江心亭,不熟又特殊,陳釉只得好言解釋:“沒有。”
江心亭訝然,歪頭笑著說:“對不起,我誤會了。我以為你跟他在一起了,這樣……你就不用再喜歡陸鮮衣了。”
陳釉表情僵住,有一刻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皺著眉大腦飛速運轉了好久,才憋出一個:“嗯?”
“我也是猜的。”江心亭羞赧地笑笑,不知為何這個回復讓陳釉緊張的心立刻放鬆了很多。
收起笑容,江心亭心事重重地說:“可能因為同是女孩子的關係,我能感覺到你對鮮衣的情感是不一樣的,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我知道你是他最重要的好朋友,有時候想到這些我甚至會很患得患失,總覺得你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原來自己也會讓別人有危機感嗎?陳釉以前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
“說實話,我會常常苦惱,”江心亭苦笑一聲,“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少,但是我最害怕的是你。”
看到江心亭對自己為難抱歉的表情,陳釉也不知道她最合適的回答是什麼,直接否認會顯得自己違心又聖母,坦蕩承認又不是自己這個角色應當在她面前有的表現。這比糾結數學選擇題的答案是B是C還要困難百倍,她只好模稜兩可,又語氣真誠地說:“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擔憂,我不會對你們之間的感情有任何影響和打擾。”
問心無愧,她確實一直執著地喜歡那個人,但從來不曾去打擾,不曾去任性。如果自己的世界是一個儲物間,那麼對他的喜歡她一直都鎖在方寸鐵盒裡,他在鐵盒之外的地方,一微一毫都覺察不到。
這應該是一個90分以上的優秀答案,陳釉守住了自己的堅持,也尊重了江心亭的煩憂。
江心亭欣慰一笑,幾度欲張口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感激地說:“謝謝你。”
第二堂自習快要上課,也是時候回教室,江心亭脫下校服遞給陳釉:“能幫我還給鮮衣嗎?這是他的。”
羨慕眼前的女孩能被少年校服上的清香包圍,陳釉掩飾著心裡的澀意,點點頭,對她說:“好。”
回到教室陳釉把校服妥善地放到陸鮮衣桌子上,想了想又回頭對他說:“我今晚放學不和你一起了。”
彼時陸鮮衣正在和液泡說話,也沒仔細聽,反應過來後他愣了愣,叫住她:“那你怎麼回家啊?”
怎麼回家呢?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應該像是晚飯要吃些什麼一樣惺忪平常,但對她來說,卻是要不要又多一次和他同路,要不要又多幾分和他相處,要不要又多一點對他無可控制的喜歡。
陳釉表情輕鬆愉快地回答:“我爸接我。”
艱難地擠上負載幾乎超重的公交車,陳釉扶著欄杆看著窗外,夜幕里,校門口,女孩神情緊張、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下門前停著的眾多私家車,回頭依依不捨地跟男孩告別,男孩站在原地,看了女孩跑開的身影許久,才走開。
公交車駛動,拉遠了陳釉和窗外那個人的距離,晃晃蕩盪的車廂里,有人在說今晚做到的某道題,有人在講今天又聽到了什麼八卦,有人在說一會兒回去要吃什麼宵夜……
陳釉拿出耳機塞進耳朵里,調出歌曲,扭開頭不再看向窗外。
你是夜色中熠熠的光,但我註定只能偷偷遠望。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