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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納悶:“小什麼?”
“文盲!”隊友敲了他腦袋一下,“這都聽不懂……”
“嘿——!你個小兔崽子!”大鬍子追著還手,帳篷內外忽然充斥著溫情和友好,剛剛災害造成的壓抑氛圍轉眼就消逝不見。
運送物資的是一輛底盤很高的大貨車,駕駛艙有四個座位,陳釉乖乖擠到後排的角落,抱著背包盯著窗外緩緩後移的夜色。越往前開,她內心越激動,因為離陸鮮衣的距離又近了一點;可越往前開,眼前的畫面也越來越沉重,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被洪水淹沒。這還是洪水退了一點後的景象,之前有多可怕,她想都不敢想。
前排的大鬍子和開車的司機交流著路線:“山下的村民疏散逃生的地點在地勢較高的村鎮小學,我們沿著這條路再直走,到了最前面的山口左拐就到了。”
陳釉忙說:“就在山口把我放下來!我男朋友在山上!”
大鬍子皺著眉回頭,一臉驚訝:“你還要上山?”
她點頭。
司機笑了,大鬍子也哭笑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膽子怎麼都這麼大?!我年輕的時候……唉真是自嘆不如……”
司機打趣:“這或許就是真愛的力量吧!”
陳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否認,“嘿嘿”笑了一聲,心裡的勇氣莫名又增加了幾分。
車子終於開到山口停了下來,陳釉開門跳下車。發動機轟鳴中,大鬍子探出窗子對她大喊:“姑娘!注意安全!加油!”
她轉身對他揮了揮手,樂觀地笑:“我會的!謝謝你們!”
車子繼續前進,大鬍子伸出來的腦袋一直看著她,陳釉站在原地對他揮了好幾次,鼻子因為感動而發酸。對著車子遠離的方向,她輕聲呢喃:“好人會一生平安的……”
離開車燈的光,周身又恢復黑暗,陳釉打開手電,對著山口長舒口氣,叉著腰自言自語:“上山就上山!Who怕who!”
濕滑的泥濘,重重的柴枝亂草,還有她一直害怕的黑暗,都已經算不上什麼。她不停告訴自己,她是在向著陸鮮衣前進。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什麼都不怕。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任風吹乾,流過的淚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
小小的人,有最響亮的歌聲,最堅定的腳步,和最大的勇氣。
……
出了村口,洪水漸漸退到腳底,陸鮮衣和學長終於能恢復之前抬擔架的輕鬆姿勢。沿著路一直往前走,遠處救濟站帳篷里的燈光仿佛點燃了他們心裡渴求已久的希望,腿也不倦伐了,腳步輕快地向前大步地邁著。
帳篷外掛著“眾志成城,抗洪搶險”的橫幅,陸鮮衣和學長把擔架抬了進去,一進屋就趕忙向志願者說明情況:“這位老奶奶她左腿嚴重腫脹,需要及時治療,我們把她從山上抬下來的,現在需要你們的車幫助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去。”
剛剛說大鬍子是文盲的小個兒志願者張大嘴巴:“我去!你們……把她抬下來的?”
陸鮮衣點頭:“對,沒辦法……老人家情況危急,我們也不忍心不管。”
小個兒嘖嘖感嘆:“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有勇氣?佩服佩服……”
學長很焦急,發現二嬸腿部的情況一直在惡化,忍不住催促:“現在有車嗎?我們要趕緊把她送到醫院去,不能再耽擱了!”
小個兒轉身問隊友:“有人跟我一起送嗎?”
只有三兩個人抬眼看他,看完又低下了頭。小個兒認命地撇嘴點頭:“得,我送!”
小個兒出門找車時,學長瞥到了陸鮮衣小腿上的傷口一直在往外流血,擔憂地問:“小陸,你這個傷口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剛剛進了髒水會感染的。”
麵包車開到了帳篷門口,陸鮮衣示意他先把擔架抬到車子上去,無所謂地說:“沒事,這點小傷口算什麼……先把她送醫院去,我再處理吧。”
牛毛般的細雨又慢慢變大,變成豆大的雨珠,麵包車在黑夜中拉好車門,載著五個人緩緩離開。
……
陳釉廢了好大的勁才登上山,這時她發現手機能收到信號了,便趕緊一邊向村里奔跑一邊撥打陸鮮衣的電話。
幸好,能打進去了。只是打了三個,都無人接聽。
村裡的屋子都沒有燈光,大部分村民都已經歇息入睡。陳釉站在原地,四處看看才覺得自己像個無頭蒼蠅,在這么小的地方都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她堅持不懈地給他打電話。
第六次撥打時,電話終於打通了。話筒里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張口第一句就是“陸鮮衣不在”。
陳釉迷茫:“你是誰?他去哪了?”
女孩嘀嘀咕咕,含糊其辭,弄得陳釉心慌得不行,直接說:“你在哪?我來找你!”
女孩輕咳兩聲拒絕了她的要求:“我說了他不在這裡,你來也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