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他既不想說實話,她再逼問倒顯得自討沒趣。只是酒勁半醒不醒之間,陳釉只覺得冷,不止四肢冷,心也寒。或許他是想省去讓自己多想的麻煩,又或許,只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想法。無論哪一種可能,都令她悲傷。
但她依然在努力掙扎:“我剛剛喝多了,特別不舒服,還去廁所吐了。”
於是他捉起放在他手邊的她冰涼的手,習慣性地在她掌心點了點,另一隻手拍拍她的頭:“別再喝了。”
還有別的要說的話嗎?陳釉垂著腦袋等待,等啊等,卻什麼都沒等到,她把手從他掌中抽出,兩手搓了搓,放他掌心裡那麼長時間,還是涼的。她忽然胡思亂想,是不是他以前和江心亭在一起的時候,當她悲傷或是生氣,他也會這樣,把她的手抓進掌心。
陳釉不知道他是不是十指連心,但她知道自己是。每當他做這個動作,她的心都會隨著掌心一微一毫的觸感顫抖,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的圈套。
後來點的歌大多都是周杰倫的歌,爛熟於心的曲調和歌詞句句都敲打在陳釉心上,她煩悶不過,爬起來又從茶几上拿起一瓶酒打開。這回,坐在她旁邊的陸鮮衣立馬伸手阻止了她:“別喝了,你胃不行。”
也許他對自己的呵護已經隨著多年的習慣建立了牢固的神經反射弧,所有的選擇都是出於本能,而這些都仍然建立在友情的基礎上。超出友情範圍的,他傳遞神經衝動的突觸根本就無法建立。
她不是他女朋友,可能還只是好朋友,只是他不願意失去她這個賴以生存的習慣,強迫自己去對她有感覺,說的那些喜歡,也只是說給他自己,強迫他自己承認的。
她伸長的手臂躲開了他的手,倔強地把酒瓶送到自己嘴邊。
就像再也不想所有自尊和靈魂都受他擺布。
月沒參橫,下半夜的夜生活拉開帷幕,畢業相聚的狂歡到此結束。大部分同學都喝得歪歪倒倒,液泡他們已經清醒盡失,勾肩搭背地並排說著胡話、吹著牛逼,陳釉靠著陸鮮衣暈暈乎乎地跟在後面走。
電梯已經提前上了一波人,是一班的學生,陳釉對其中幾個面孔還很熟悉。電梯樓層顯示屏沒有提示“滿員”,裡面的人就沖外面說:“你們還可以再上來幾個……”
液泡他們便讓女同學先上:“La…lady…first!!!”
電梯裡的一名男生伸手把住電梯門,轉向陸鮮衣的方向發出邀請:“陸哥,你上來嗎?”
其他人立刻跟著一起怪叫:“陸哥快上!班花在等你!”
陳釉感覺到陸鮮衣的手臂都繃緊了。
液泡聽了還在大喊:“嗯?班花?班花在哪?”
陳釉看到幾排人的後面,江心亭嬌小的身影正站在其中,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這邊,發出“期待”的光,於是她微微一笑,拽了拽陸鮮衣:“走吧,上去?!”
陸鮮衣定在原地不動,陳釉搶先一步拉著他往電梯裡走,語氣輕快:“磨蹭什麼呀?都在等你呢!”
都在等你,尤其是她。
陸鮮衣看陳釉步履不穩的樣子,又不好使勁,只能被拽著走進電梯。進了電梯後陳釉繞到他身前,把他往人群中一推,然後自己果斷邁步從電梯中走了出去。在他疑惑震驚的眼神中,伸手按了門邊的“下樓”按鈕,俏皮地抬手,對他伸出五指晃了晃:“Bye~”
電梯門嚴嚴實實地合緊,像她心裡那個被自己魯莽打開的鐵盒子,又再次重重關上,落了鎖。
饒是醉酒的液泡都覺得不太對勁,他迷茫地發出疑問:“陳釉……為啥不一起啊?”
陳釉沒回答,倒是旁邊的鄭永諱莫如深地再次評價:“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皆草莽啊——”
……不,他腹內從來都不是草莽,只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罷了。
從來如此。
……
查成績這天,整個班群從一大早就十分熱鬧。
液泡:我上午電視和電腦都開著,一邊看新聞發布會一邊上網……
陳潔:說是中午12點就能查了,還有半個小時啊啊啊啊!!!
爾康:我起晚了……理科一本線570???570???
液泡:是的親愛的……可以跳樓了,我們一起^ ^
爾康:……我完了,回家種地算了……
林晗:這麼高的分數線我不鐵定二本嗎?
趙一峰:等會查到分數了,高的人都不許吱聲,誰吱聲誰司馬!
……
陳釉一條一條地看,一句話也沒力氣說。媽媽的電話從上午九點就不停地打,頻頻囑咐查到後一定要第一個告訴她。人生戰死沙場無數回,陳釉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還沒掛胄上陣,就覺得已經死去。
到了十二點,秒針剛與整點重合的那一刻,大家就開始嘗試各種渠道查分。
陳潔:不行啊!官網登不進去!!!
液泡:我也是……試試發信息打電話吧……
林晗:有人查到了嗎?
陳釉握著手機向查分號碼編輯信息的手都在顫抖,檢查了准考證號三遍後,才點了發送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