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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看到陳釉慘相的陸仲華把兒子一頓教訓,恐嚇他要是再帶著陳釉亂跑就把他腿給打斷。垂頭坐在沙發上的陸鮮衣聽著爸爸暴怒的罵聲,心裡也想著,再也不帶陳釉去那個地方了。
哪曾想,五年之後還是來了這裡,即使這裡已經面目全非,不復當年模樣。
陳釉跟著陸鮮衣爬樓梯爬到五樓,門上的對聯畫的還是去年的生肖,陸鮮衣開始還能溫柔地按幾下門鈴耐心等待,等著等著門裡也沒動靜,他便開始急了,改用手猛拍著門,衝著門裡喊。
狂轟亂炸沒把他媽媽喊出來,倒是把不堪其擾的對門鄰居弄了出來,老大媽開著門縫探出頭來抱怨:“那屋又不住人了,你們找誰啊?!”
陳釉奇怪:“不住人了?”
“是啊!幾個月前就搬走沒在這住了呀!”
陸鮮衣著急地追問:“您確定嗎?屋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她不在這住了嗎?”
老大媽點頭:“我知道,王醫生嘛!確實搬走了,不在這住了!你們別敲了,沒人的!”
防盜門隨後重重關上了,陸鮮衣感覺心裡最後一點希望也被巨石砸碎了,他轉頭看向陳釉,眼神似乎在求助:我該怎麼辦?
電話也打了,信息也發了,都沒個影兒……問外公外婆他們也都不知情,那就乾脆來住的地方找她吧,得到的結果比任何一個都讓他震驚,她居然瞞著他搬走了,一瞞就瞞了好幾個月!
陳釉安慰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我有個辦法,但不知道有沒有用……你要不要嘗試聯繫一下阿姨的那些牌友,或許他們會知道點消息。”
陸鮮衣捏緊了拳頭,啞著嗓子說:“好。”
兩人慢慢下樓,陳釉牽著他衣角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她輕聲問:“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在那棵樹的樹幹上刻下的記號?”
陸鮮衣跟在她後面,點頭說:“嗯……你是大哥,我是小弟。”
兩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一起一伏,漸漸重疊。
“那……”陳釉走下一級台階停住,轉過身子抬頭望著站在幾層台階上的單薄少年,“你現在承認了不?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仿佛一下子回到五年前的那天,陸鮮衣至今都在後悔當時怎麼沒有像陳釉這樣回頭看一下,他笑了笑,答應著:“嗯,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釉得逞地大笑,轉過頭繼續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哄孩子似的說,“小弟別怕,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定不會有事的。
第15章 15
一百多平米的平房裡擠滿了麻將桌,機器洗牌的轟鳴聲中,打牌的看牌的全都被煙氣包圍縈繞。
陸鮮衣憑著記憶找到這裡,小時候好不容易能見一次媽媽,都要先在這裡等她打盡興了才能離開去享受團聚時光。沿著這裡髒污的牆追溯,想起來的都是噁心的記憶,不間斷的二手菸、砸來砸去的麻將聲、贏了錢就洋洋得意的大人嘴臉,和即使他哭鬧到乾嘔也捨不得離開桌子的媽媽。
來一次這裡,仿佛就提醒一遍自己,他有一個媽媽,悲傷歡喜都隨麻將輸贏而定,對他生氣是因為輸了錢,若是對他展顏,那就是說明她贏了不少。
陸鮮衣心裡也沒底,望著一屋子的陌生面孔,他努力地將這些臉與記憶中的臉匹配。
終於在一間小房間靠裡邊的桌子旁看到一張似乎能在記憶里找到的臉,陸鮮衣握了握拳走過去:“請問,您是顧阿姨嗎?”
之所以印象深一點,是因為這個阿姨在媽媽的牌友里還算是懂得收放自如的,“你也要多陪陪你兒子”,陸鮮衣記得以前她經常這樣勸他媽媽。
“紅中!”留著波浪卷、塗著枚色口紅的女人轉過頭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他,倏爾張大嘴巴驚嘆:“王姐的兒子是不是?!哎喲我的天!都長這麼高了!”
“誰兒子?”同桌的人一邊觀望著牌局一邊漫不經心地搭腔。
顧阿姨提醒:“王姐啊!王芝!她兒子!”
陸鮮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這個名字一出來滿桌的人表情都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他猶豫地開口:“是這樣的……阿姨,我想問一下,您有我媽……她最近的消息嗎?”
“啊?”顧阿姨應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愣神之間差點錯過吃牌,“哎哎哎!等會兒……”
“你媽媽啊,她很久都不來這個場子打了誒……”顧阿姨轉頭對他微笑著說。
“哎!我記得,王芝年初就跟人去賭場賭錢了,好像一開始還贏了不少呢!好幾百萬?後來嘗到甜頭了,把房也給賣了,還借了幾個朋友好幾十萬,全投進去了……”坐在對面的男人開始滔滔不絕。
顧阿姨急忙向他擺手搖頭:“當著孩子面!說啥呢?!”
陸鮮衣心下寒涼,深吸一口氣說:“阿姨,沒事,我也不是小孩了,麻煩您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顧阿姨為難地抿抿嘴:“唉……真的是造孽……一開始我們都勸她,有好工作、好兒子,別碰那東西,硬是要碰!那要是碰了,贏了那麼多就夠了,別再貪了收手吧!她就是不聽……後來賭場被查封了,錢也都賠進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