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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女人有第六感,其實男人也有類似的感覺。
邊陳言再熱血賁張的電影畫面都指導過,尤其刻畫愛情線的時候,那些細枝末節,都是經過導演千錘百鍊,從演員眼神里互相傳遞演變而來的。
他就覺得,自家妹妹和那個臭小子之間,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就好像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地牽扯著繩頭的兩邊,相依相偎。
而在此之外的人,看不見也摸不著,抓耳撓腮也沒用。
邊梨本來就有點小心虛,看到哥哥的視線掃過來,連忙輕咳幾聲,“不知道誒……不過哥哥你背後這樣討論別人,也不太好吧,你又跟他不熟。”
邊陳言輕輕挑了挑眉,“我不熟你熟?”
他話音剛落,邊母一個枕頭飛過來,直接擲進他肩上,碰了一瞬,而後被彈開。
“逮著你妹妹問東問西,趕緊回房間睡覺!”
邊陳言沒說話,眉尖緊蹙,手又輕輕地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邊母先是關心地凝望了一會兒,而後瞥見兒子臉上神情的絲絲裂縫,這才瞧出了端倪,擔心放下之餘,兀自笑出了聲,“就你會是吧邊陳言,真是在外面學壞了。”
邊父及時止損,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都上樓睡覺。明天你倆不是要一起去劇組嗎,趕快回房洗漱,也不早了。”
邊父囑咐完,還是有點不放心,繼而強調。
“好好休息,不管怎樣,身體擺在第一位。特別是你,邊陳言,下次再這樣嚇你媽,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他後半句話,就是說給邊陳言聽的。
後者懶懶散散的,倒是先起身上了樓,走之前還意味不明地看了邊梨一眼。
邊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很無辜。
想是這麼想,等到一切收整完畢,邊梨還是敲了敲邊陳言的房門。
“進來。”男人清泠泠的嗓音很好聽。
邊梨推門而入,抬眸逡巡一番。邊陳言正坐在書桌旁,面前堆著一沓厚厚的筆記,桌前的燈映射出一圈窄小的光影,柔和了他半邊的輪廓。
她三跳五蹦地湊上去,一把抱住他,而後輕輕開口,“哥哥,你胸口最近痛得厲害嗎?頻不頻繁?”
邊梨說著小手輕撫了上去,眸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邊陳言愣了愣,心中驀地升起來無限溫暖。
這個妹妹不管他表現真假與否,內心深處真摯的關懷,從未褪去溫度。
即便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妹妹可人。但從小便因病纏繞床檐,一直常居國外。邊陳言內心裡不是沒有空落落的地方,也一直深深掩藏著難以察覺的寂寥。
看著邊梨洗漱過後如同出水芙蓉般嬌嫩的臉蛋兒,他伸手使了大勁兒,隨著心意捏了捏,看她痛得驚呼,卻還在等著哥哥的回答的那副模樣,真是乖得不行。
邊陳言這才面無表情地開口,“很痛,痛死了。”
邊梨頓了半晌,將她的頭埋在邊陳言睡衣的衣襟邊,緩緩地蹭了蹭。
邊陳言半晌沒得到回應,正疑惑著呢,衣襟卻是先潤濕了一塊。
他低頭,發現自家妹妹微微啜泣著,肩膀一聳一聳的。
哭得這般一抽一抽的,活活像個小可憐。
他本該憐惜才對,卻意外覺得享受。
因為邊梨哭的次數寥寥無幾,用一隻手指頭便能數清。
從小到大,她雖是被嬌養著長大,養在金罐里,卻並不十分做作和矯情,撒嬌的度也正正好。
沒有受到過天大的委屈,自然不曾有過格外難受的時候。
有時候是得之不易引人羨慕的幸運,但有時候,這又是致命的脆弱。
就像這個時候,證明她一直把哥哥放在了心裡,卻也一直對於他心臟的問題耿耿於懷。
原來家裡的小公主,一直這樣惦記著他。
邊陳言指腹輕輕抹去她的小淚花,“哭什麼啊?”
看她這樣,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哥哥,有點壞。
邊梨躲開他的手,自己給自己抹,聲音小小的,“我怕你痛。”
現在科學技術十分發達,醫學治療的未來前景一片光明。
她不怕哥哥心臟不好,也不怕哥哥偶爾犯病。
她怕的,是他會痛。
痛就會睡不好,還會帶來許多壓抑的煩躁和苦悶。
邊陳言難得笑起來,語氣裡帶了溫度,“有你這句話,哥哥就不痛了。”
他早就做好了手術,手術格外成功,術後也並未感染,五年之內身體和常人無異。父母都懂,只有這個傻妹妹,似懂非懂。
“其實偶爾的心抽也有,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邊陳言開始面色不改地說假話,一席話被他這麼說出來,倒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啊?”邊梨在他的安撫之下,心情好了很多,此時此刻瞪大了杏眸。
“就是你得離一些人遠點。”邊陳言頓了頓,格外強調了一句,“尤其是那個賀雲醒。”
邊梨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你拿我開涮呢?”她一拳揮在他胸口上,略帶加重了點力氣。
邊陳言應聲而倒,向後一癱,面色蒼白,雙眉緊緊皺著。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