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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姬騫淡淡道,“阿儀不見了?”

    秦繼沒有出聲,余紫觴看他一眼,接口道:“是,昨夜有人在我和她的酒中下藥,迷暈了我,將她擄走了。”

    姬騫擱在案上的右手微顫,慢慢握成拳頭,神情卻還是平靜:“你們覺得是我帶走她的?”

    余紫觴頓了頓:“妾昨日無意間看到了您身邊的人,猜到您也上了船,昨夜阿儀就出了事,妾自然會認為是您做的。”抿唇,“難道不是?”

    “不是。”姬騫淡淡道。

    余紫觴猶豫了一會兒:“當真?”

    “不信就算了。”姬騫冷淡道。

    余紫觴一愣:“妾不是不相信公子,只是……”一咬牙,“可否請公子告知,您是怎麼猜到我們在這艘船上的。”

    姬騫沉吟片刻:“那天晚上,我剛趕到傳睢,卻收到一封匿名信。說阿儀會上這艘船,還說如果我輕舉妄動,就永遠別想……總之,我就上來了。”

    “匿名信?”余紫觴目光震驚,與秦繼對視一眼,試探道,“難道是……”

    “難道是誰?”秦繼問。

    姬騫眼眸微眯,精光乍現:“夫人是想說,天機衛吧。”

    天機衛三個字說出來,室內的氣氛陡變。無論是余紫觴還是姬騫,神情都變得莫測起來。

    “大公子安排好了一切,左相不會知道的。”許久,余紫觴才慢慢道,聲音里卻帶著誰都能聽出的不確定。

    姬騫沒有說話。

    “他帶走阿儀,能做什麼呢?”余紫觴道,“難不成,還能用她來要挾您不成……”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透露的信息已經足夠。

    “我不管是誰做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阿儀。”秦繼冷聲道。

    “是啊,她如今的身子,要是摔到碰到就不好了。”余紫觴也是一臉憂慮。

    姬騫心念一動:“她怎麼了?”

    余紫觴神情微變,笑道:“她就是有些暈船,最近都沒怎麼吃東西,身子虛弱而已。”

    “暈船?”姬騫聲音裡帶著冷意,“我還當你們既有膽子帶她走,就能照顧好她。”

    余紫觴也理會他的譏諷,只道:“總之,得先想法子,若這船靠岸了,我們就絕找不回她了。”

    姬騫垂眸,思索片刻:“這個不用你操心,交給我。”

    .

    待余紫觴和秦繼都離開之後,姬騫一個人立在窗邊,看著黑沉沉的夜空,眼眸黑沉。

    天機衛。天機衛。

    這三個字不斷在他心裡翻來覆去。

    從很多年前開始,他就在懷疑溫氏私自豢養了一批不同尋常的影衛。這本不是件大事,豢養私衛是每個世家都會做的事情,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就是對溫氏不放心,覺得他們做的事內里一定藏著什麼玄虛。

    他命人暗中查探了許多年,一直沒有眉目,直到乾德三年,慕儀為了幫秦繼打掩護,私自動用了天機衛的高手,這才讓他逮住了機會。

    那是第一次,他終於知道了這個機密組織的名字,也知道了它的歷史——這竟是一個世代相傳的組織,存在已逾八十年。

    這只是開端。就在兩個月前,他最終得到消息,明白了溫氏多年以來隱藏的究竟是什麼。

    天下皆知,溫氏最初崛起於朝堂皆因端儀皇后之故,太祖駕崩之後,擁有溫氏血脈的太宗皇帝即位,更是大力提拔母親的家族。十九年間,溫氏地位一步一步拔高,最終導致那一任的族長野心急劇膨脹,竟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太宗皇帝晚年,病痛纏身,時任左相的溫氏族長溫景掌控朝政,並開始用慢毒謀殺當時還是太子的穆宗皇帝。

    在他的計劃里,太子即位之後不久,就會衰弱而亡,到那時他自可以扶持幼帝即位,然後在適當的時機取而代之。

    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大晉如今的江山,已經改姓溫了也未可知。

    奈何他到底還是低估了他的對手。

    穆宗皇帝心性過人,且有一個通曉歧黃之術的皇后安氏,毒用了半年之後,他們就看出了端倪,並順藤摸瓜找到了幕後真兇。

    那是一場被歷史抹煞的角逐,交手雙方分別是即位不足一載的新帝和手握大權的左相。實力懸殊太大,結果不言而喻:皇帝落敗,被迫自盡。

    雖然過程發生的偏差,但溫景最終還是除了心腹大患,心中快慰,正準備照計劃行事,安皇后卻輕描淡寫地告訴他,陛下在臨終前留下一本手札,裡面詳細地記載了左相做下的事情,並在最後加蓋傳國玉璽。講完這一切,她乾脆利落地自刎殉夫。

    溫氏得知此事,幾乎將內廷翻了個底朝天,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本手札。諸位族老心中惶恐,生怕那一天手札被找出來,致溫氏於死地。

    雄心勃勃的溫景最終被眾人齊心協力擠下了族長之位,心灰意冷地回了聚城本家,一生都沒有再踏足過煜都。

    而這件往事也成為了溫氏最大的秘密。天機衛受命,每一代都有人潛伏在內廷,為的就是找出那本傳說中的手札,但結果總是一樣。好幾次,族老們甚至懷疑這根本就是安皇后的一個謊言,為的就是在最後報復他們。但無論如何,這風險還是太大,他們冒不起。

    姬騫記得,那天晚上,他坐在大正宮的書房裡,沉默地聽完影衛的稟報,直到手邊的熱茶都涼透,才慢慢站起來。

    漫天繁星點點,他從窗口朝長秋宮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飛翹的屋檐。

    他想,幸好今天提前跟她說了晚上不過去,不然此刻若見到她,怎麼也無法自然面對吧。

    他一貫知道溫氏跋扈,卻不知早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膽大妄為到這個程度。

    不過知道了這件事,許多事情也就能夠合理解釋了。

    為什麼在太宗時期強勢囂張的溫氏到了高宗年間竟開始收斂勢力,日漸低調。想來是發生了那件事,讓他們開始覺得,凌駕於朝堂之巔,其實也無異於置身炭火之上吧。

    所以之後十幾年裡,溫氏一直走保持實力卻不過分出頭的風格,直到溫恪上台。

    深吸口氣,他忽然有些明白慕儀這些年的感受了。夾在其間、左右為難,當真痛苦得緊。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情,然後下了決心。可不待他將這個決心告訴她,她就丟下他跑了。

    她對他根本沒有半分信任。

    .

    第二日整整一天,姬騫的人暗中用各種手段將船上搜了個遍,卻仍然沒有找到慕儀的一根頭髮。傍晚的時候余紫觴立在床艙內,蹙眉無奈道:“我們不清楚這船上的構造,又不敢張揚,想找到她實在是機會渺茫。”頓了頓,“要不我們把楊氏抓來問一問?”

    “不用,我已經去試探過了,她什麼也不知道,迷藥應該是那些人趁她不注意下的。”秦繼道。

    接著沉默。

    余紫觴深吸口氣,提高了聲音:“明天一早穿就要靠岸了,你們好歹想點法子啊。”

    “靠岸?”姬騫道,“這船暫時不用靠岸了。”

    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姬騫的話是什麼意思。半夜的時候突然有人來敲門,余紫觴散著頭髮打開門,卻見楊氏立在那裡,一臉歉意道:“擾了夫人好夢,只是有件事發生得緊急,必須來支會一聲。”

    “什麼?”

    “唉,我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下汀沿線的江岸都被封鎖,不許任何船隻停靠。”楊氏道,“明兒我們恐怕不能上岸了。”

    余紫觴眸光一閃,眉毛已然蹙了起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可不是嘛!”楊氏唉聲嘆氣,“也不知這些大人們到底在鬧些什麼!”

    頓了頓,楊氏又道:“咦,怎不見那位小姐?她還是不舒服?”

    余紫觴無奈道:“是啊,暈船暈得厲害。”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余紫觴關上房門,轉過身時眉間的憂色已然褪去,一絲笑意浮上唇角,顯得有些莫測。

    誘敵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余紫觴這樣平靜對待。

    第二日一早,得知今日不能按計劃上岸之後,眾人紛紛開始興師問罪。船長親自出來主持大局,好話說了又說,最後實在忍不下去,撂下一句:“官府封鎖了江岸,某又能有什麼辦法?橫豎今日是上不了岸了,諸位若是心存不滿,大可以找官家告狀去!”

    這麼一通話說出來,眾人這才訕訕而去,嘴裡卻仍不住地發著牢騷。

    余紫觴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瞅著姬騫:“您這般行事,會不會太招搖了?”封鎖江岸,多大的事情,如今各州各郡只怕都得到了消息,還不定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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