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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呼吸有些急促:“你才十八!”
陳暖冬反駁地理直氣壯:“我都已經十八了!”
身體裡面的那團火越燒越旺,她要是再不走,他真的就失控了, 情急之下顧望脫口而出:“你會後悔的陳暖冬!”
陳暖冬愣住了,突然明白了他不讓自己留下來的原因,原本火熱的情緒瞬間冷卻了下來:“我為什麼會後悔?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後悔?”
因為你是公主,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顧望的自卑心理又開始作祟了,“高攀”兩個字再次刺進了他的心頭,他覺得自己不配,而且現在的她才十八,平常接觸的全都是沒出校門的學生,什麼都不明白,所以才會不嫌棄他窮,也不嫌棄他的過去,但她長大了之後呢?接觸了更多的人和事,融入了更高一級的圈子,還能不嫌棄他麼?
還有世家門閥的差距,這是他和她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如果現在跟了他,她以後一定會後悔。
嘆了口氣,顧望再次開口,還是那句話:“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覺得我會嫌棄你。”顧望心裡在想什麼,陳暖冬一眼就看出來了,突然特別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都把整顆心給他掏出來了,他怎麼還是不相信她?
“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叛逆,所以我肯定會跟你分手,你還覺得我以後一定會變成特別虛榮的那種女人,然後把你踹了。”說著,陳暖冬就哭了,顧望的心慌了,慌忙去給她擦眼淚,但陳暖冬卻用力打開了他的手:“你別碰我!”
顧望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手足無所地看著她。
陳暖冬一直在低著頭哭,沒說一句話,內心的壓抑更深了一重。她極其渴望能夠掙脫掉身上的那根風箏線,人人都說飛得高看得遠,她的家世和背景就相當於一陣順風,將她這隻風箏送的很高很遠,看起來光鮮亮麗,被許多人羨慕仰望,可是她自己卻一點也不喜歡。
她不喜歡彈鋼琴,卻被逼著學了十幾年的琴;不喜歡參與那幫貴婦的茶話會,但是每次輪到她媽舉辦茶話會的時候,她都要被打扮成一個小公主,穿著合體又高檔的禮服,像是個牽絲木偶一樣參與其中,一舉一動都要看她媽的臉色行事;她不喜歡林季川,但卻被全家人摁著頭逼著去喜歡。
她是個人,不是個東西物件,她也有自己的喜好和感情,她想去學吉他,她喜歡顧望,真的好喜歡,而且感情的事是不可由別人操控的,是唯一一件由她自己全權掌控的東西,所以她很珍惜這份感情。
但是現在她才突然發現,現實跟她想的不一樣,無論她怎麼拼盡全力,似乎都擺脫不了那根風箏線的影響——如果她沒有那麼好的家世和背景,顧望是不是就不會自卑了?
沉默了很長時間,陳暖冬嘆了口氣,突然特別累,不想反抗了,就這麼著吧,吸了吸微微發酸的鼻子,沒看顧望的眼睛,低著頭,啞著嗓子說:“你不用送我回家,我自己能回去,然後我就不來了。”
她是……什麼意思?
顧望像是在猝不及防間被人一拳打進了心窩,眼前猛地一黑,半天沒喘上來一口氣,等他緩過勁兒的時候,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面色鐵青地盯著她:“為什麼不來了?”
陳暖冬欲言又止了好幾次,就是說不出“分手”兩個字,最後這兩個字是顧望替她說出口了,但用的卻是疑問句,語氣中全是難以置信:“你要跟我分手?”
陳暖冬沒說話,默認了。
顧望根本不能接受,自欺欺人般又問了一遍:“你要跟我分手?”
陳暖冬低著頭,悶悶地“恩”了一聲。
顧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突然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吼出了她的名字:“陳暖冬!”
陳暖冬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不輕,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顧望從來沒想過分手,他根本離不開她,不然他覺得自己能死,理智瞬間就崩盤了,但他的崩潰是一種很平靜的崩潰,像是往深海中投了一顆□□,內里混亂暴躁,表面卻風平浪靜,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也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仿若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神色平靜地對她說:“你回去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先不說剛才提分手是不是一時衝動,但陳暖冬確實是有些生氣的,固執地說道:“我該回家了。”
顧望強壓下了心頭的那股狂暴,鎮定又冷靜地回道:“等我回來再說。”
陳暖冬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幹什麼?”
顧望答非所問,很害怕她走,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哀求:“你等我一會兒行麼?我馬上就回來了,我還給你買了禮物。”
陳暖冬的心軟了下來,不過還是沒改變主意:“等你回來我就走。”說完就轉身朝著房子走了過去。
透過房子正面的窗戶看去,顧盼的屋子裡漆黑一片,應該是早就睡了,陳暖冬怕吵醒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進屋後看到飯桌上杯盤狼藉,就直接去收拾了,剛把桌子收拾乾淨,顧望就回來了。
她剛擦完桌子,手上全是油,沒搭理顧望,直接去衛生間洗手了,等她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就撞到了顧望的身上,可是她心裡還是有氣:“有事就趕快說,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