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顧望真沒想到這小姑娘說話還一套一套的,莫名有點想笑,但卻依然沒有回頭。他能感覺出來這女孩對他有好感,但他也能從她的穿著打扮和行為方式上判斷出來她的家庭條件一定非常優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優越,如果放在四年前,他或許會試著接觸她,但現在的他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逼,這些年的經歷讓他徹底看清楚了人與人之間的門第和階級的差別是多麼大的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所以壓根就不考慮這事兒,甚至不願意跟她有過多的交集。
陳暖冬見顧望還是不搭理她,有點生氣了,感覺這人實在是太冷漠了,可憐巴巴地抱怨:“我來的時候怕時間不夠,都沒來得及戴手套,手都快被凍掉了,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個饅頭麼?”
顧望的動作停了下來,猶豫了幾秒鐘,無奈的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拆到一半的大紙箱,朝著右邊的房子走了過去。
就在陳暖冬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去給自己拿饅頭的時候,顧望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冷冷道:“你不是要吃飯麼?”
陳暖冬一愣,感覺跟天上掉餡餅了一樣,二話不說直接把車支到了院子裡,連鎖都沒鎖就朝著顧望跑了過去。
顧望蹙起了眉頭,嫌棄又無奈地開口:“鎖車!”
“哦。”陳暖冬就像是聲控機器人一樣,立即折回去把車鎖了,然後又匆匆忙忙地朝著院子裡唯一一座房子跑了過去。
這座平房在外面看起來不大,裡面的空間更是擁擠窄小,不過卻被收拾得很乾淨,而且“五臟俱全”——進門是一間小小的客廳,正對門靠牆的位置擺了張黑色的方桌,方桌右邊立著一台矮胖的老式冰箱,冰箱旁邊有一扇門,裡面是廚房;方桌的左邊也有一扇門,看樣子是衛生間;客廳的左右兩側分別是兩間臥室,陳暖冬站在客廳中間悄悄地朝兩側的臥室看了一眼,透過臥室的裝飾和基本色調可以判斷出來,左邊的這間臥室是顧望的,右邊的這間是顧盼的。
飯桌上方的牆上整齊有序的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獎狀,獲獎人全是顧盼。在這些獎狀的正中央還掛著一個小小的相框,相片上是一家四口,全部打扮成了民國時期的樣子,就連畫面的背景都是那個時期的布置,看起來十分有韻味,雍容大氣而又不失溫馨。
畫面中央是一張色調淡雅的錦繡屏風,屏風前有一套紅木桌椅,方桌上擺著兩盞青花瓷的茶杯,桌子左邊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身穿藏藍色綢緞長袍的中年男人,右邊的椅子上端座著一位身穿藕色旗袍的女人,男人五官硬朗氣度不凡,女人姿容溫婉端莊大氣。
中年男人的身後站著一位身穿鵝黃色旗袍的女孩,扎著兩個小南瓜髻,看起來可愛又機靈,也就十歲出頭的模樣,雖然還沒張開,但陳暖冬還是能認出來她就是顧盼,而那個女人身後站著的身材挺拔的大男孩,就是顧望。
照片中的顧望穿的不是長袍,而是民國時期的學生制服,髮型也不是現在的板寸,不長不短的頭髮被髮膠固定成了上個世紀特別流行的二八分,瀟灑又帥氣,活脫脫的一富家公子哥。
陳暖冬還發現,這張照片中的顧望眼神很溫暖,嘴角還在微微上揚,看起來陽光向上又朝氣蓬勃,和現在的他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的他實在是太冷漠了,甚至還有些陰鬱,像是罩上了一層冰冷的鎧甲,隨時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照片中的他應該只有十六七歲,但現在的他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短短四五年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從一個陽光大男孩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還有他們的父母都去哪了,為什麼現在整個家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妹妹了?
這時,顧望端著一碗熱湯麵從廚房裡走出來了,見陳暖冬正在盯著牆上的相片看,沒說什麼,走過去後把碗放在了那張小小的飯桌上。
陳暖冬瞬間回神,下意識的低頭朝桌面看了一眼,不經意間看了到顧望的手背,又紅又皸,全是凍瘡,但是她也沒說什麼,而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然後抬起頭笑著對他說:“這張照片真好看。”
屋頂掛著的那盞燈泡雖然不太明亮,但顧望還是能看清楚她臉上的所有細節,她的眼睫很長,又濃又翹,雙目如星般明亮,一笑起來就彎成了月牙,白皙無暇的臉頰上還會露出兩顆好看的小酒窩。
她就像是一顆完美無缺的明珠,是公主,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窮酸的地方,而他這種爛人更不配與她有太多的交集。
“吃完飯就滾蛋,以後別再來了。”顧望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拋下了這句話,轉身離開了房間。
陳暖冬覺得顧望就像是一塊冰,失落地嘆了口氣,然後坐到了桌子旁邊,拿起搭在碗上的筷子夾起幾根麵條先嘗了一小口,竟然出乎預料的好吃,又鮮又香,食慾瞬間就被勾上來了,餓了整整一天的她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麵,反正現在就她一個人,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等把一整碗麵條一根不剩的吃完後,她又捧起碗把湯喝完了,渾身上下瞬間變的暖融融的,心也跟著暖起來了。把碗放下後,她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了顧望剛才塞給她的一千塊錢,壓在了碗下。
正準備離開屋子的時候,她的餘光突然瞟見了顧望的臥室,剎那間她所有的好奇心和注意里全部集中到那間屋子裡面去了,真的很想去看一眼,但又覺得這樣做特別可恥,說不好聽的就是在窺探顧望的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