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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昕遲疑著說:“阮小姐是娛樂圈的經紀人吧?”

    “哈,我們公司剛出了部電影,還挺火的。”阮之漫不經心地說,“下次您可以找來看看,裡邊有個角色,您一定特能理解。如果在國外不方便看也沒關係,我找人寄DVD給你。片名叫做《盲點》。”

    陳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尷尬地笑了笑,忽然有個男聲插了進來,帶了幾分傲慢和惱怒:“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我媽說話?”

    這是阮之第一次見到傅斯明。

    他的個子與傅長川相仿,也繼承了母親容貌上的優點,站在那裡,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只不過和傅長川的氣質不大一樣,傅斯明一言一笑,有掩飾不住的張揚。

    傅長川的親人中,她唯一比較了解的,大概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如果說傅長川被扯進公眾視線和自己有關,那麼傅斯明絕對就是自願進入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的。出身名門,名校畢業,公司管得不怎麼樣,倒是身邊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美女。阮之平常聽到的內幕就更多。她也曾好奇問過傅長川,可是傅長川實在不是個八卦的好對象,她說得眉飛色舞,他也只淡淡回一句“不一起長大,不熟”。

    傅斯明個子高,眼光從上而下掃了阮之一遍,滿是鄙夷刻薄。

    阮之也不生氣,當做沒聽到,坐著繼續喝茶。

    傅斯明徑直繞開她,扶住了陳昕的肩膀:“媽,你和這種女人說什麼話?她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錢,才嫁給活不長的病人。被人甩了還眼巴巴地跟到國外。”

    仿佛有火星落在油罐里,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阮之原本是坐著的,手裡端的茶杯用力砸在茶几上:“啪”的一聲裂開了。她的手背被瓷片劃破,鮮血瞬間滴下來,可她卻恍若不覺,面色陰沉地直直盯著傅斯明,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她是火爆脾氣,吃軟不吃硬,在公司里說一不二霸道慣了,發起了火來十分可怕,眼珠子仿佛都是紅的,隨時會抄起椅子去拼命。

    傅斯明竟然被嚇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要幹什麼?這是我家!”

    “你家?”阮之跨上前一步,“你家正經的少爺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你一個私生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傅斯明揚手就要抽過去,阮之不甘示弱,抬腳就要踹他。

    這場鬧劇是沒辦法收拾了,陳昕恐慌地拖住了兒子,而阮之的手也被牢牢拉住,身子往後一仰,靠在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阮之還在掙扎,耳邊熟悉的聲音在說:“行了,我回來了。”

    她原本是氣勢洶洶的,一聽到這個聲音,回過頭,眼眶不自覺地有點紅了。

    打架她不怕,可就是傅斯明那句“活不長”,令她覺得憤怒。剛才那個瞬間,她真的是要衝上去拼命。

    傅長川看見她的眼睛,心底深處,有一塊倏然柔軟陷了下去。

    千年的堅冰亦就被那一點微紅給融化了。

    他知道,她會和他們起衝突,是為了維護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一個人。

    可是現在,他可以不用獨自面對了。

    這個想法令他的情緒微微有些不穩,可他表情依然沒什麼異樣,只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去包紮一下。”

    傅斯明還要衝過來,咬牙切齒地說:“你別走!有種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傅長川微微踏上半步,擋在阮之面前,面沉如水。他沒開口說話,可是眼神極為懾人。傅斯明觸到他的眼神,有些沒底,可依然嘴硬說:“怎麼!現在隨便一個女人也能來傅家撒野麼?”

    “斯明!”傅魏鴻走出來,喝止住了小兒子,“你這麼對你哥哥說話嗎!”

    “明明是她先——”

    “夠了!”傅魏鴻皺了皺眉,轉頭對傅長川說,“你先帶她去包紮。”

    傅長川不置可否,牽著阮之走向電梯。身後有陳昕抽泣的聲音,似乎在和傅魏鴻解釋什麼。阮之便回過頭,嘴角微撇:“陳小姐演技不錯,下次考慮簽我們公司啊。”

    ……

    屋子裡靜默了一瞬,傅斯明彎腰抄了桌上的茶具就要砸過來。

    電梯門恰好合上,哐當一聲,砸在了門上。阮之吐吐舌頭,還一臉無辜地對傅長川說:“我說錯什麼了?”

    傅長川領著她回房間包紮。因為他身體的原因,房間裡止血的急救箱準備齊全,阮之只是劃破了一個小口子,清洗傷口,貼上創可貼也就好了。

    可他不急著放開她的手,抿唇凝神看她,看得她有些不自然起來。

    “喂,你幹嗎?”

    她抽回手臂,“我們什麼時候走?”

    他一低頭笑了:“我以為你最多也就和他們吵幾句,沒想到會打起來。”

    “你說讓我想幹嗎就幹嗎。”她乾巴巴地說,“我脾氣上來就控制不住。”

    “下次別逞強想要替我出頭。”他看著她,可是情緒深處竟然隱隱有一種被她保護似的安全感,“沒人讓你去攔飛機,大不了就留在那裡等等我,我們坐下一班。”

    他的話意有所指,阮之怔了怔:“可是——”

    “好了,我們走吧。”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觸覺溫熱細膩,又抬起來,薄唇貼在傷口附近,輕輕吻了下,才若無其事地放開了。

    記憶中,他從沒有過這樣親昵溫柔的舉動。羽毛般的觸覺瞬間如同電流滑過,阮之看著他,臉頰通紅,結結巴巴地說:“你幹嗎……什麼意思?”

    他也不回頭,聲音卻帶著歡愉:“沒什麼意思,只是很高興,你在我身邊。”

    兩人下樓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乾淨了。

    傅魏鴻和陳昕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們從電梯出來,傅魏鴻出聲:“長川,吃過晚飯再走吧。”

    傅長川笑了笑:“既然有人不歡迎阮之,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

    阮之沒吭聲,靠在他身邊,一臉委屈。

    陳昕欲言又止,正巧門廳有人進來,偌大的客廳頓時便顯得熱鬧了:“老傅,給你祝壽來了。”

    來的大概是一對夫妻,傅魏鴻收斂起沉鬱的表情,笑著招呼了聲:“你們來了?”

    趁著這片刻的混亂,阮之抬頭,比著口型問:“晚宴是你爸爸的壽宴?”

    他牽著她的手徑直往前走,見到那對夫妻,也只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說:“梅伯伯,伯母。”

    “長川也來了?”梅源生一臉驚喜,視線隨即落在阮之身上,“……這位是?”

    “我太太,阮之。”他十分自然的介紹,“這位是梅伯伯和伯母。”頓了頓,又說,“是梅靜的父母,你認識的。”

    阮之帶了得體的笑:“伯父伯母你們好,今天上午還在和梅靜一起工作呢。”

    梅太太望向阮之的目光便多了些審視的意味:“阮小姐,你好。”

    阮之沒心思搭理她這意味深長的表情,聽到傅長川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梅源生脫口而出:“哎——長川,你不參加你父親的壽宴啦?”

    他只笑了笑,不管身後諸人表情各異,就帶著她走了。

    司機已經等在門外了,阮之上車,坐在後排,又主動往旁邊靠了靠,擺明了是想離他遠點。傅長川側目看看她,唇角還帶著笑,敲敲司機椅子的後背:“走吧。”

    車子緩緩駛離,他順手拉下隔音板,放低了聲音:“生氣了?”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沒話找話說:“一會兒我陪你去買東西?”

    “梅靜晚上也會來是嗎?”阮之深吸口氣,“如果我不自己提出來陪你,你就不會帶我來,而她會參加你們家族的聚會。我只是外人,是不是?”

    是在生氣這個?

    傅長川低低地笑了:“我本來就沒打算參加晚宴。”他抬頭凝望她,換了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阮之,來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不是你陪我來看家人。而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籌措詞彙。

    “而是,我的家人,陪著我,看些無關緊要的人。”

    阮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眶微微一紅:“傅長川,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要我幫你去吵架了,要拿我當槍使了,就帶我回家。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起你家裡的事?”

    她是真的覺得難過。或許在他心裡,自己真的只是局外人。需要一張婚姻證明的時候,可以找她;不需要她的時候,亦可以一腳踢開。他知道她每一寸的弱點,可她對他的了解,卻近乎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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