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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之依舊泰然自若,一副“我找了小姐是為了幫你”的無辜神色,又沖孟麗笑了笑。
孟麗這大半輩子一直是被人捧著的大美女,可惜紅顏遲暮,美麗可以漸漸變成優雅,但依舊抵不過一個老字。就仿佛用再多的lamer,做再多次的精油護理,抵不過一個十七八歲小姑娘抹一層大寶,粉底液都敢不擦就出門。
她終究還是介意的,氣得雙唇微顫,一時間卻又沒法反駁阮之,唰的一聲站了起來,再沒有望向阮之,只對傅長川說:“那個項目你考慮一下吧,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你們慢用。”
孟麗走後,阮之趁著傅長川沒看見,悄悄沖蔣欣然眨了眨眼睛。
後者心領神會,也站起來說:“阮之,他們還在隔壁包廂等著呢。”
有外人在的時候,傅長川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微微頷首說:“蔣小姐,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和她聊一聊。”
蔣欣然看了一眼阮之,見她沒什麼反應,只好招呼那兩個女孩子先走了。
阮之長出了一口氣,就著傅長川給的碗,喝了些湯,也不抬頭:“你為什麼要見她?”
傅長川答得很隨意:“如果有不錯的項目,我也願意投資一下。賺錢是好事。”
阮之諷刺地笑了笑:“哦,但願我沒攪和你們的合作。”
水晶燈垂墜下的光澤,仿佛給他的五官打上了一層陰影,黑眸中斂著的情緒又異樣的深沉,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阮之,你還是不能成熟一點麼?”
阮之怔了怔:“我怎麼不成熟了?”
“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喜歡或者討厭改變什麼,你負氣鬧了這一場,除了讓我面上無光,項目上該怎麼繼續,還是會怎麼繼續。”他頓了頓,“除了在我這兒窩裡橫,你還能幹什麼?”
他的一字一句說得並不如何大聲,甚至很溫和,可是阮之就這樣聽著,四肢百骸的血都一下子涌到了腦子裡:“是啊,我就是和你窩裡橫!你明知道我最恨的人是她,為什麼還要和她有聯繫!”
席面上有一包煙,傅長川伸手拿了一支,放在指尖,也不點著,就這麼放著不動,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揉了揉額角:“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你要那支廣告,我也給你了,阮之,你真的不能消停會兒麼?”
“你當我是小孩子?給粒甜棗再當面給個巴掌?!”阮之地站騰地站起來,“我稀罕你給的廣告?!你就算不開口,我自己也能弄到!”
他微微仰頭,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其實真像個孩子,頑固到令他覺得頭疼,卻偏偏無可奈何。因為你怎麼可能和一個孩子真的生氣呢?她再折騰,你還是愛她,骨子裡的愛。
僵持了良久,他終於點燃了煙,抽了一口,亦收回了目光:“你這麼跟我鬧,我只好覺得,你還是在乎我。”
阮之冷笑,眼神深處都是冰涼的:“我在乎你?我只是在乎孟麗好不好過——傅長川,我們之間早就該說明白了,你我在乎的都是事業,結婚離婚也是各取所需,別再跟我提誰在乎誰了,惡不噁心啊你!”
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楚,甚至連語氣都能異常清晰地回憶起來。那樣斬釘截鐵,以至於他不得不再狠狠抽了一口,在清冽苦澀的煙糙味道中,他低低咳嗽了一聲:“阮之,你再說一遍。”
她記性好,口齒又清楚,當真就乾乾脆脆地複述了一遍,真正是一字未差。
傅長川淡淡看著她,只說了兩個字:“很好。”
她觸到他的眼神,心裡竟沒來由地瑟縮了一下。可她素來是遇強則強的個性,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然後轉身就摔門走了。
直到連歡進來,被屋裡的煙氣嗆到了,略略有些吃驚:“傅先生,你抽了這麼多煙!醫生說過,你不可以……”
他揮了揮手,隨手把菸頭掐滅了,站起來說:“走吧。”
“我剛才看到阮小姐了。”連歡輕聲說,“你們見面了嗎?”
傅長川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臉色鐵青:“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阮之回到自己的包廂,許是因為臉色真的太差,周遭的人也察覺到了。既然合同已經簽了,飯也吃得差不多,沒多久就散席了。
把王總先送走之後,蔣欣然小聲問她:“傅長川和你說什麼了?”
她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還能說什麼,吵了一架。”
“嘖嘖,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蔣欣然想起剛才那一幕就覺得好笑,“他也真是太慣著你了,好歹和孟麗也是場面上常要見的。”
“別提他了好嗎!”阮之吸了口氣,“我心情不好,去逛街吧?”
“好啊。”蔣欣然十分識趣,“昨天BA把新一季的目錄寄給我了,有幾雙鞋很好看,我正想去試試呢。”
優優開車送她們去容城的恆龍商場,到了地下停車庫,阮之說:“你先走吧,不用等我們。”下車前,阮之忽然想起了什麼,回身問,“優優,那張卡你還走了嗎?”
“哪張?”優優怔了怔。
“剛才我給你那張。”
優優連忙從包里拿出來:“還沒呢。”
阮之接過來的時候,蔣欣然看到一眼卡面,心知肚明:“是傅長川的?”
她“嗯”了一聲。
蔣欣然一臉認真地說:“你去問問,他還要再婚不?可以考慮下我啊。”
“你真以為他這麼大方?”阮之哼哼了一聲,“卡是剩在我這兒的,趁他拿回去之前我要刷爆它。”
蔣欣然“喲”了一聲:“你要刷爆那張卡可不容易,今天時間這麼緊,恐怕是夠嗆了。”
兩人談談說說,到了一樓的世界名品街,先進了一家店。
店長親自出來招呼,趕緊讓店員去倒咖啡,笑容可掬:“阮小姐,蔣小姐,怎麼今天沒有提早打電話說一聲就直接過來了呢?”
蔣欣然是知道阮之的德行的,前段時間離婚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狗仔二十四小時不離的跟著她。她那段時間壓力也大,於是常常借著購物發泄。平時工作回家倒無所謂,可是逛街還有人跟著就有些不方便,她就常和這裡的店預約時間,關店一個小時,專門讓她來選購。最後經常是四五個店員幫她提東西到地下車庫,再送她離開。
“隨便看看。”阮之喝了口咖啡,靠在沙發上,隨口就說,“新鞋讓我試試。”
她試鞋也不看款式,凡是6M的一色擺開放在地上,她一雙雙穿過去,只要合適,就點頭要了。
這是真的燒錢,燒得店員眉開眼笑,路人圍觀得目瞪口呆。
“埋單吧。”阮之指著選中的五雙鞋,豪慡地掏出了卡。
“阮小姐,VIP客戶打九六折,另外,我額外再給總部申請下,您看九三折可以嗎?”店長笑容可掬地說。
這個品牌是常年不打折的,想要折扣,除非去國外奧特萊斯買過季款,但往往也缺碼得厲害,能給這個折扣,已經非常划算了。
“不用打折。”阮之看著手裡的卡,漫不經心地說,“原價好了。”
“……”周遭靜了靜。
還是蔣欣然反應過來,掐了把她的手臂,對店長說:“別聽她的,九三折,開票吧。”
傅長川的卡也不用密碼,十分順利地完成了交易。
約定了明天把鞋子送到家,店長又親自把兩人送到了門口,阮之才覺得心情好了些,嘴角也帶了絲笑意出來。
蔣欣然忍不住揶揄她:“你是買了新鞋高興,還是亂花傅長川的錢高興啊?”
阮之想了想,十分誠實地說:“花他的錢比較解氣。”
“那今天差不多了吧?”蔣欣然看看時間,“還有半小時關店了。”
“他們可以延長營業時間啊。”阮之回答得十分霸氣,“我還沒買夠。”
到了第二家店裡,恰好新款剛從國外送到,原本店員們要加班理貨的,來了貴客,店長不敢怠慢,也沒管商場裡一遍遍廣播即將關門的消息,把店門半拉下來,五個人圍著阮之團團轉,一件件的幫她試新衣。
阮之很瘦,瘦到有些裙子穿小碼腰那裡還是大了,店員一一記錄下來要修改的尺寸,簡直一派熱火朝天。
而此刻,她並不知道,離恆龍不遠的RY公司,某一層的辦公室燈火通明,連歡手裡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真要這樣做嗎?”
傅長川目光還落在電腦屏幕的郵件上:“要我說第二遍?”